前前後後仔細了解了一遍張玉環和宋小女之間的故事,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感動,一個平凡又偉大、柔軟又堅強的女人。
丈夫蒙冤26年,宋小女受盡人間冷暖,被迫離家,忍辱負重拉扯兩個孩子,在走投無路、迫於生計的情況下改嫁,但這麼多年,沒有文化的她,卻還一直堅持寫信為前夫申訴,經歷9778天後,張玉環終於無罪釋放,平反歸來,她送給前夫了一個最好的禮物——兒孫滿堂溫暖的家。
時隔26年,當張玉環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嘴裡說著:「我不激動,」結果卻激動的暈了過去。面對記者採訪時,她說:
「期待和盼望你知道多久啊,我們母子三人都是激動的心情,但是等張玉環回來了,他應該還我一個擁抱,這個擁抱,我想了很多年,從1993年等到今天,從他走,我總想抱總想抱,到看守所去看他也沒有抱,我非要讓他抱著我轉,他應該抱我,我也應該抱他。要抱,真的。「
當宋小女說這話時,神情依然如當如少女般的模樣,她雙手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臉,在這個50歲平凡女人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什麼是:「心中有愛,眼裡的光。」
01、張玉環的愛,治癒了從小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宋小女,也成了她一生的鎧甲
宋小女家裡共有八個兄弟姐妹,她說自己一出生就患有心臟病和腎病,醫生對她媽媽說:這個孩子,你能對她有多好,就對她多好,把她寵上天,因為不知道哪天,她就會突然死了。所以,宋小女的父母對她從小就疼愛有加,從來不讓她做家務,到了14歲,她的病好了,醫生說她可以嫁人了。她的媽媽為了幫她找到一個老實可靠又對她好的男人,便託人四處打聽,最後找到了比宋小女大三歲的張玉環。
1988年,兩人結了婚。可沒過幾天,宋小女說自己就出了洋相。張玉環的衣服扣子掉了,想讓她幫忙縫,可宋小女說自己不會。張玉環便去老丈人家告狀,但老丈人說:「我女兒在家裡就沒拿過針線,你的衣服拿來,我來縫。」張玉環一聽,還以為老丈人在生氣,於是便自己回家縫了扣子,還包攬了家裡所有家務及農活。
宋小女對著鏡頭,滿臉幸福的回憶道:「有一次,我在田埂上對張玉環說,我也幹活吧!張玉環聽了卻說:傻啊,這點活還要你幹。 我那個時候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張玉環買的。」
在八九十年代的農村,絕大數人對媳婦的要求應該都是要會洗衣做飯、幹農活、帶娃,在家裡地位還是以男性為主,很少會有像張玉環這樣對媳婦的,在今天看來,張玉環仍然不失是一個十足的大暖男、好丈夫。他不僅給了宋小女最基本的愛,還給了她在婚姻裡想要的浪漫,也正是張玉環曾經這份深愛,讓宋小女往後一生都有了鎧甲,也有勇氣去面對未來如此殘酷又長久的磨難。
突然讓我想到《活出生命的意義》裡的一個故事:弗蘭克和妻子在同一天被納粹逮捕,被押在不同的集中營。從那一天起,這對恩愛夫妻就再也沒有見過一次面。集中營的日子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但弗蘭克只要一想到妻子,他的傷痛就會減輕很多,一切苦難彷佛都不存在了。愛,治癒了弗蘭克的傷痛,也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弗蘭克和宋小女一樣,都遭遇了人生中的不幸,與愛人分離,但幸運的是,他們都曾經被深愛過。在生活中,我們也常常會聽到愛,但很多人覺得愛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還不及吃飽穿暖來的重要,但我想說,愛能在每一個人生低谷,給你無限力量。任何一個被深愛過的人,內心都是柔軟且堅硬的,治癒並溫暖漫長的一生。
02、丈夫含冤入獄,宋小女與病魔交手
宋小女幸福而美滿的婚後生活,在短暫的5年後,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戛然而止。
1993年,因村裡的兩個孩子意外死亡,而張玉環手上剛好有傷痕,就被帶去了錄口供,從此,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這對宋小女來說無疑是最慘重的打擊,丈夫走了,留下兩個兒子還有年邁的父母,隔三岔五還會被「那些人」找上門來,這讓她的生活頓時陷入沼澤,感到無盡的絕望。但她並沒有因此而一走了之,而是努力的在黑暗之中尋找光亮。無奈之下,他將兩個兒子,分別寄養在婆婆家和爸爸家,大字不識一個的她,開始了背井離鄉的打工之路。
在這26年期間,她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寫字,幫張玉環寫申訴,因為她堅信張玉環不會幹出這種事,他很珍惜自己當爸爸的機會。
宋小女當年為了生孩子,可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臨產前,她心臟病發作,沒有一個醫院敢收她,是她母親跪下來磕頭,請求醫生,並告訴他們:「如果我女兒死在手術臺上,我會立馬找車拉人走,不會找醫院任何麻煩。」這樣,醫院才肯收下她。
宋小女說,當時生完孩子,自己「死了」一個禮拜才活過來,來之不易的孩子和這樣的經歷,宋小女斷定,張玉環不會去殺人,他很珍惜我們母子。所以,不管多麼困難,遭遇什麼,宋小女從未放棄對張玉環的申訴。
總有些不盡人意的事讓本來悲慘的人,變得更慘 ;而你以為她會了無牽掛的離開,可她卻非要從絕望中開出了一朵燦爛的花來。
1966年,宋小女腹部疼痛難忍,被檢查出得了子宮肌瘤,醫生說需要手術開刀治療,才能搞清楚是惡性還是良性。宋小女想到自己的兩個孩子,沒了爸,已經夠可憐了,如果自己倒在了手術臺上下不來了,怎麼辦,不能讓孩子連媽也沒了。於是宋小女騙醫生說自己老公在外打工,自己要帶孩子,暫時不能手術。
就這樣她一邊吃著消炎藥,一邊繼續打工。命運沒有心疼這個可憐的女人,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給她沉重的打擊,好像是在考驗她到底能承受多大的極限似的。1997年,她接到家裡的電話,聲稱是張玉環回來了,結果她匆忙趕回家,迎接她的不是喜悅而是更深的悲傷,父親去世了,小兒子也沒人幫忙帶了。
還好,有始終疼愛她的親人,哥哥說:「我幫你帶吧,你在家呆著沒希望,出去打工才有希望。」但是婆婆卻擔心自己的孫子受欺負,而拒絕了,堅持自己帶兩個孩子,最終兩個兒子都跟著奶奶,自己再次回到深圳繼續打工。
03、含淚把自己賣給了另一個「男人」,卻意外成了她後半輩子最幸運的事
1988年,宋小女身體再度惡化,由於深圳醫藥費用太昂貴,在回老家治療期間,弟弟勸說她改嫁,但被她拒絕了。宋小女說:「我不會找的,我要等張玉環回來,他回來了,只要我在,孩子在,他就還有個家。」弟弟卻說:我並不是為你考慮,而是想到你那可憐的兩個孩子。
當時兩個孩子才七八歲,在無憂無慮、本該像其他小孩一樣快樂玩耍的年紀,卻早早的當了家,每天要割豬草、幹農活、做家務,一旦沒做好,就要挨打。隔代教育,讓孩子缺少了很多心靈上的溫暖。
弟弟對宋小女說:「姐,如果這兩個孩子有什麼意外,你對得起姐夫嗎?」可是宋小女沒有辦法,為了生存,這是唯一的辦法,她以為熬過去就好了。
1999年,身體再次向她拉響了紅色警報,醫生告訴她,這次必須手術治療了。這時的宋小女感到萬分惶恐與害怕,仿佛走到了人生邊緣,一切都是那麼絕望。這次她沒有再倔強的選擇維護自己心中的那一方淨土和純粹的愛,無奈的向現實低了頭,含淚籤下了離婚協議。
在弟弟的介紹下,他和現任丈夫見了面,這個男人叫吳勝國,見到宋小女之後他說:「我等你很久了。」宋小女立刻回絕:「我可沒讓你等。」也許是擔心自己承擔不了這份愛,也許是自己內心的不情願,讓她感到特別害怕。
《聖經》說:「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吳勝國告訴宋小女說:「我聽說了張玉環的事,你是個很有良心的女人,帶著了兩個孩子很不容易,所以我就在等你。」 宋小女被他的真誠所感動,並告訴他說:「既然你在等我,你要我也可以,但我是有條件的,如果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嫁給你。」
1、我會把張玉環放在心裡。
2、必須無條件對張玉環的兩個兒子好。
3、不阻攔她去探望張母。
宋小女回憶說:當他答應我的這三個條件後,我就把自己賣掉了,也是把自己嫁掉了。她說:去吧,不管是怎麼樣,自己就這個命吧。為了孩子,就選這條路吧。
聽到「賣」這個字時,我心裡感到一陣心酸,也許是因為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一個人的妻子,一個孩子的母親,有一種莫名的共鳴感吧。在宋小女的言語、表情、行為中,我能感受到她的無奈,她聲稱自己剛過去的時候,總是把現任丈夫叫成張玉環。
好在吳勝國是一個好人,不但做到了自己的許諾,這些年也默默的支持並陪伴著妻子替張玉環申冤。面對妻子的種種不適與做法,他更多的都是包容與理解,可以說,宋小女遇見吳勝國是人生後半輩子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04、待到花好月圓之時,宋小女獨自返回「現任丈夫」,還一世的情
2020年8月4日,張玉環宣告無罪釋放,5日下午回到家中,一家人相擁而泣,這是一場久別的重逢,這是一場遲來的擁抱。
1993年,張玉環留下兩個兒子,一個三歲,一個四歲。2020年,張玉環回來了,宋小女給了他完完整整的八個人:32歲的大兒子、31歲的小兒子,兩個兒媳婦,三個孫子,一個孫女。
張玉環雖然目前回到村裡,但因暫未找到真正的兇手,他仍然受到村民的孤立,加上長時間與社會脫節,面對手機等基本電子產品,還不如一個小孩。好在還有家人的陪伴,努力讓他儘快的能夠適應這個社會,正常的生活。
然而宋小女,因為這件事她前後受到了很多人的質疑甚至謾罵,有人質疑她第二次婚姻的選擇、質疑的她現在站出來說話是為了賠償金等等。然後在我看來,宋小女好像只是拼盡了全身力氣,終於完成了人生中的使命一樣,這個努力到讓人心疼的女人,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大膽的去治療自己病痛,選擇過自己的生活了。
宋小女最後說:張玉環的賠償金,自己一分也不會要,現在張玉環回來了,我要加倍加倍的去疼愛我現在的那個老公,這些年他為我們三母子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內心感覺很愧疚。
張玉環也表示很理解宋小女的做法,稱以後還會是朋友的關係,並為她送上祝福,希望她以後過的幸福、快樂。
最後想說:
一次誤判,讓原本幸福美滿的婚姻無疾而終;一次逼供,讓兩個孩子失去了父愛和母愛;一次退縮,讓一個兒子錯失了父親的最後一面。一個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26年,歲月所帶走的,又還有什麼能夠彌補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