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與友人聊墨甚多,言語之中,有不止一位曾在過去的幾年裡,陸續在古玩城買進了不少古墨,且表示希望有機會多在一起觀摩、交流。言語中,不免多有諸多自豪得意之處。
古玩城裡面的古墨——不能說沒有,但絕大多數明白人都知道那裡面是怎麼一回事。鑑於一些你懂的原因,我只能表達出:沒有看到實物,不好作判斷——只能這樣委婉表達自己的觀點。
從經驗和使用目的來說,我是不太主張玩古墨的。
我們沒必要向尹潤生葉恭綽等等一些老一代藏墨家看齊,這些老先生都是建國前出生的,若以1912年作為中華民國元年來算,尹潤生、葉恭綽、張絅伯、張子高四位老先生都是清代出生的人,即便是周紹良先生也是出生於1917年。
那個年代,他們眼中的清墨,就像我們現在看到八九十年代的墨一樣常見,買的時候還可以挑著買。
故宮藏墨
墨這個品種,畢竟是合成製造出來的東西,很大程度上不太具有古玩的概念。墨錠,它不像硯臺那麼健壯結實,很不方便保存,南方動不動就發黴,北方將墨擱那,它自己就可能莫名其妙碎成幾塊。
墨,本是作為一種消耗品而存在的,最本質的優點還是在於使用。
很多品質優良的墨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會被用掉,留存下來的墨再好如果失去了本質的使用目的,那便給收藏價值的上限打上很大的折扣。
在古墨的身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特點,那就是退膠程度與年限的關係。
墨是煙料與膠合成後的物體,上到百年的墨其退膠後衰老的程度,本身就已經不能體現墨的最好特性了。依照經驗來看,存上30~50年左右的墨,當時效果最好的時候,再往長了去,墨膠的作用幾乎褪掉差不多了,那這還是個正經的墨嗎?
還有一個方面就是墨的模板問題。搞個邊款乾隆的就當作乾隆墨,搞個汪近聖的就是清早期墨,這種看法要麼是大腦過於簡單,要麼就是根本不熟悉制墨這個行業,甚至自己有其他目的。
在制墨方面,同樣的墨版斷斷續續使用上百年很正常。即便是原來的模具壞了,一樣可以刻一個內容圖案完全相同的來代替,我想不會有人說現在胡開文生產的是清墨吧,也不會有人說打著曹素功堯千氏邊款的是清墨吧,若再過百年以後有個人認為現在胡開文的與堯千氏的都是清墨,那這,到底算什麼呢?
更何況,現在仍可以依照老的墨模重新刻制墨板出來……
你的藏墨為了啥
如果一定要強行堅持說清墨多好用,我只能理解出兩種可能,一種是單純的「我以為」,另一種是買著很像古墨的仿古墨了。
可能還有人認為,現在去玩清墨,特別是早期的清墨,可以作為學術研究去預備一些。
這點不是我打擊別人,說到研究的話題,別說十條八條完整的墨了,就是有個三五十條完整的,也肯定無法滿足學術課題研究的需要啊,對於科研來說,本身就是個事先沒有時間預期、沒有成功保證的一項事情,那麼理所當然,可供研究的實物預備量,基本可以說是無上限的,那麼你要預備多少才能滿足研究的需要呢?
還有一點,以清代老墨價格看,單價基本都在每兩1500之上了,品相完整的價格還可能更高,想買個幾十條完整的清墨,需要多少錢,那是個人能夠承受的嗎?更別論去買來當做不知道需要多少才夠的研究用途了!
從收藏的角度來說,我是不反對收藏墨錠的,對於清墨也是這樣的觀點。但前提是,每個收藏的人自己,一定要有個清晰的「價值點思路」,——畢竟,個人收藏者是很難將這種消耗品轉化為生產力的,從藏墨中感受更高的書畫創作效果,才是理想的方向。
消耗品的收藏與其他的種類有些許區別,比如說字畫瓷器,那些拍出天價的拍品,其自身生來就是為了觀賞目的而存在的,隨著社會精神層面追求水平的不斷提高,其自身的價格會幾乎同步始終升值下去,這是合理的。
但是墨呢,這玩意兒生來就是為了讓大家使用的,每一塊墨在製造之初,廠家都已經把「如何讓他更好用」這種思考帶進去了,其價值與其他收藏藝術品相比,肯定是有上限的,更何況,100年就「效果下降」的收藏品,價值預期是在很大程度上有上限的。
因此,當你跨入藏墨大門的時候,一定要搞清楚自己「你因何而藏墨」。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不管是從研究的角度看,還是從使用的角度看,我主張玩建國以後的,畢竟制墨業的脈絡條理要清楚得多,我們相對也熟悉得多。
也許這也算是,做靠譜的事之一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