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時候,交警找到他。一開始同車人給他頂罪,後來頂包的人又不願意了,潘某國就自己出面解釋。警察讓他們吹氣,發現潘某國喝了酒,再加上這個車也是在他名下的,所以最後判斷駕駛人是他。」
事故現場。1月15日,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政法委副書記酒駕致4兄弟身亡案」正式開庭。
法庭最後陳述階段,被告人潘某國再次向被害人家屬道歉:「因為我的犯罪行為給你們帶來的痛苦,我確實非常後悔,也非常痛心、內疚,我向你們道歉,向你們賠罪。」
潘某國最後說,他的犯罪行為給被害人家人帶來了痛苦,「我感到無比痛心和後悔,我一定會認真悔罪,認真接受改造,爭取早日回歸社會。最後我還要向被害人家人道歉,用我的餘生去贖罪。」
被害人家屬當庭表示,不接受潘某國表演式的道歉,「我希望也相信法院會作出公平合理的審判,還我們一個公道。」
瀟湘晨報記者從死者兒子趙先生處了解到,此次開庭是因為本案增加了新線索,「此前進行司法鑑定,認定我父親死亡與對方的肇事逃逸有關。此次開庭就是來判定鑑定結果是否成立。」
他表示,法院經開庭審理,認定鑑定結果有效,但是潘某國仍然不認可逃逸,並堅稱自己有自首行為。
2020年4月4日,趙先生的父親和三個叔叔在祭祀掃墓途中,與一輛逆向行駛的汽車相撞,導致車上三人當場死亡,趙先生的父親受傷後經搶救無效死亡。
該起事故中,肇事車輛駕駛員潘某國及乘客閆某華也受傷。
在調查的初期,閆某華曾為潘某國頂罪,潘某國則在發生事故後逃逸。案發幾小時後,潘某國血液中酒精含量為30.13mg/100ml,構成酒後駕車。
事故原因,經調查,系潘某國在省道上開車時,遇楊某新在非機動車道內停車。楊某新開啟左前車門時,潘某國為了躲避駛入對向車道,導致與趙先生父親的車輛相撞,隨後又楊某新的車撞在一起。
此事件中,交警判潘某國負此次事故的主要責任,楊某新負次要責任。同年5月8日,潘某國被免去敖漢旗委政法委常務副書記職務,幾天後被開除黨籍和公職。
「潘某國的車頭撞壞了,我們的車更慘,都撞碎了。我媽知道出事之後就告訴我,我就第一時間買了票,從西安飛回來。」趙先生談到當天情況仍忍不住哽咽。
他告訴記者,如果對方沒有逃逸,讓父親及時得到救治,那可能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父親是脾臟破裂,失血過多而亡,及時救治可能還能活。」
關於審判結果,趙先生稱法院告知,最快一周內給出結果,他希望能夠得到公平公正處理。「已過9個月,要是再拖下去,到這個清明,就整整一年了。」
對話趙先生
【1】事發後幾小時才測酒精,對結果有異議
瀟湘晨報:這次是針對什麼問題開庭?
趙先生:開庭是為了認定司法鑑定是否有效,但還沒有對潘某國宣判。司法鑑定的結果是說,如果及時施救,我父親一定會有較大的生存可能。
瀟湘晨報:如果第一時間沒逃逸,你父親還是有生還可能的?
趙先生:對,事發之後潘某國自己先跑了,當時民警過來把他帶走,之後才去的醫院。出事地點離鄉上的醫院,也就是5分鐘車程。他們7點40左右走,到醫院都8點20多了,將近10點才抽血。
他測酒精的時候離事發已經過去幾小時了,那時候的酒精含量還有30多。我們想看錄像,我們不清楚第一時間對方如何處理酒駕的問題。
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我們要的證據和司法鑑定都沒有給我們。11月,才讓我們去進行司法鑑定。
瀟湘晨報:為什麼不讓你們看那段錄像?
趙先生:他們說沒有。法院一直很含糊,說他們已經要了錄像,但是不給我們看。其他的錄像我們也是這次開庭才看到,第一次開庭時我們都不知道流程,沒有看到這些民警執法的錄像。
我們這次看的錄像也不全,很多東西沒有。
幾分鐘路程的醫院,你用了快一個小時,在醫院裡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抽血,我們家人怎麼信服。
瀟湘晨報:其實你們也想早日把事情解決?
趙先生:是的,我們希望馬上公平公正的把這個事情解決。就快過年了,我們這邊過年又比較隆重,四家幾十口子人,現在什麼事情都幹不成,家裡人的狀態都特別不好。
【2】對方找人頂包被舉報,車輛被撞碎
瀟湘晨報:交警怎麼找到他的?
趙先生:在醫院的時候,交警找到他。一開始同車人給他頂罪,後來頂包的人又不願意了,潘某國就自己出面解釋。警察讓他們吹氣,發現潘某國喝了酒,再加上這個車也是在他名下的,所以最後判斷駕駛人是他。
瀟湘晨報:同車人為什麼不願意頂罪?
趙先生:他家屬不同意,直接給舉報了。
瀟湘晨報:事發時是誰報的警?
趙先生:路人報的警,他跟在我爸車後面。看到了幾個車發生事故之後,他立馬就報警了,之後警察就過來。潘某國從頭到尾沒有報警。
瀟湘晨報:什麼時候知道父親出事了?
趙先生:我父親上救護車的時候,母親給我打了個電話,我當時就訂票回老家了,之前一直在西安。是一個親戚通知的我們家裡人,我母親他們就趕快到現場去了。當天他們是9點多到的現場,我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了。
瀟湘晨報:看現場圖片車都撞碎了。
趙先生:是的,對方的車頭都撞壞了。我們的車更慘,全部都撞碎了。我三個叔叔全都當場身亡,只有我父親在副駕駛,可能看到有點準備,所以反應快一些。
【3】救護車過了一個半小時才來
瀟湘晨報:救護車是誰叫的?
趙先生:報案的路人叫的。但是醫院當時只派了一輛救護車,到現場才發現是兩個重傷員,所以臨時又安排一輛救護車趕過去。
瀟湘晨報:還有一個重傷員是楊某新?
趙先生:對,他4個手指頭全被門夾斷,救護車就先把他抬走了。我父親一直等,另外一輛救護車過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才到。
瀟湘晨報:醫院不是離得很近嗎?
趙先生:最開始的醫院派了一輛救護車,但是那個車是普通商務車改的,車裡邊還全部是座位,他只能運送正常人,沒條件運送重傷員。醫生當場就說不能坐這個車,會發生二次傷害,所以就一直在等救護車過來。
瀟湘晨報:你家人到現場的時候,父親還沒有被送去醫院?
趙先生:沒有,後來他們是跟著一塊去的。
瀟湘晨報:聽到父親出事時是什麼想法?
趙先生:那時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我在電話這邊就只能聽到她喊疼,我就告訴她,我馬上回來。
【4】肇事逃逸延誤搶救,致出血過多死亡
瀟湘晨報:到醫院之後的情況是怎樣的?
趙先生:搶救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我父親是脾臟受傷,失血太多,還是沒搶救過來。
瀟湘晨報:因為耽誤了救援時間?
趙先生:是的,不然我們也不可能一直這麼糾結。潘某國最清楚現場的情況,肯定是要第一時間處理這個事,但是他跑了。
自己犯了錯誤不勇於承擔,結果害死一條人命,大家都接受不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認錯的態度。我在法庭上就拒絕了他的道歉,我說你也不用在這表演你的後悔,你壓根就不後悔。他現在還在極力辯解,甚至連逃逸都不承認。
瀟湘晨報:他不承認逃逸?
趙先生:今天在法庭上他說不構成逃逸。他還說有自首的情節,但實際上法官在第一次庭審的時候就已經認定,自首的情節不成立了。
瀟湘晨報:開庭的時候,他家屬在嗎?有什麼表示嗎?
趙先生:他家屬也在,但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政府方面派人協調過一次,但是他們也不積極。
【5】檢察院建議量刑6至7年,不能接受
瀟湘晨報:頂包的人怎麼判的?
趙先生:判了包庇罪。但我們覺得不合理,最少也是個共犯。
瀟湘晨報:量刑會有區別嗎?
趙先生:上次檢察院對包庇罪給的量刑意見是1年到1年半,共犯好像是3年左右。
瀟湘晨報:給潘某國的量刑建議是怎麼樣的?
趙先生:一審的時候,檢察院給的是6到7年。
瀟湘晨報:你怎麼看?
趙先生:我覺得量刑過輕。這次開庭的證據很齊全,但檢察院沒有重新寫公訴狀,就說跟上次一樣,建議量刑還是6到7年。
瀟湘晨報:什麼樣的結果你接受?
趙先生:他肯定是逃逸致人死亡,但是法院具體怎麼判我們不知道。而且他不止是酒駕,從他出發到事故發生的地方,他的車速都非常快,一定超過規定速度的50%以上,所以還有個危險駕駛的情況。
如果按現在這麼判,我會繼續上訴。起碼要把完整的執法記錄的錄像放出來。不能稀裡糊塗的把案子結了。
瀟湘晨報:當時你父親和他的車速都是多少?
趙先生:測的都是80。我們其實一直對車速有異議,因為第一,我們車是微型車,非常小;第二,我叔叔是新手,拿駕照沒幾天,而且走的這段路還是個上坡。
【6】事發將近一年還未能公正解決
瀟湘晨報:如果當時他沒有酒駕,你覺得情況會好一點嗎?
趙先生:這是一定的。喝那麼多酒,反應速度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樣。哪怕只是踩一些剎車,也不至於出現這樣的事故。
我覺得潘某國更應該清楚發生這件事情如何去處理,應該比別人更冷靜,或者處理得更妥當,包括報警,講明現場情況。不應該是匆匆跑掉,這是我接受不了的。
瀟湘晨報:賠償問題你們達成一致了嗎?
趙先生:沒有達成一致。對於我的家族來講,這是一個挺大的災難。我們從來沒有在賠款上糾結過,要求按正常的賠付標準就可以。
協調組來協調時,提了條件,要我們出諒解書,原諒這個事,不再追究這個案子所有的相關人員。
我們就開始懷疑是逃逸致人死亡的。後來就沒有再提協商的問題了。
我們現在非常痛苦,能儘快公平公正的了結這件事,就是對我們家最大安撫。馬上過年了,到明年的清明,這個事情就整整一年。
瀟湘晨報記者 吳迪 實習生 劉穎婷 田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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