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少,我們一大家族的人基本都是在河北定居的,除了表姐是個例外,她喜歡的人老家是在河南的。舅舅一開始知道了男方是河南的之後,很是不同意表姐的親事,覺得離得家太遠了,如果有什麼問題都沒辦法直接幫忙。舅舅其實最擔心的就是表姐嫁過去,離家那麼遠,如果受欺負了家裡都不知道。
後來,表姐說她當時應該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有顧著舅舅說的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舅舅的阻攔,讓表姐覺得那是她的父親不想讓她得到幸福,她不但沒有聽父親的話,還心裡有些埋怨父親的不支持。最終,舅舅還是為了女兒妥協了,在表姐出嫁之後,我母親曾問過舅舅,為什麼一開始不同意後來又同意了。舅舅當時是這樣說的,「既然閨女願意,我就是再怎麼攔也攔不住,只能是自己給她多陪些嫁妝,別讓男方家裡看不起我閨女,讓他們知道我閨女身後還有我這個當爹的在。」
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突然覺得表姐遠離家人,嫁到那麼遠真的就是幸福了嗎?舅舅對表姐的這些良苦用心,表姐到底體會到了多少呢?舅舅對表姐從小都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我想起了我上初中的那年,那時候表姐快要參加高考了,複習的壓力很大,每次都是要複習到半夜12點左右。舅舅也總是不睡覺自己安安靜靜地陪著表姐身邊,他總會溫一杯牛奶或是剝一些核桃給表姐吃,說是這樣可以給表姐補補腦。表姐遇到什麼學習問題很煩躁時,舅舅雖然沒辦法給表姐解決知識上的問題,但總是會輕輕地開導表姐,就這樣在舅舅的陪伴著,表姐度過了一天又一天難熬的日子。
表姐高考成績出來了,居然考了600多的高分,那時候最激動的不是表姐而是舅舅。舅舅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總是逢人就說自己閨女考的特好,上了名牌大學,工作就是驕傲極了。
等表姐大學要開學去報導的時候,也是舅舅親自送表姐去的學校,等給表姐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囑咐了一遍又一遍之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表姐的學校。
就這樣,在舅舅對表姐的思念中,表姐畢業了。舅舅原以為表姐畢業了,會在家這邊找個工作好好的可以在他身邊待幾年,沒想到剛剛畢業沒多久,表姐就領回來了她的男朋友,那個河南的男生,也就有了之前舅舅不同意的一幕。表姐出嫁後,可能是覺得舅舅一直阻攔她的婚姻,對舅舅有了怨言,再加上工作忙而且離家也遠,於是就很少回家來看望舅舅,有時候甚至一年也回來不了三四次。
那時候,舅舅總是給人一種很是孤單的感覺,讓人覺得舅舅真的一下子老了好多。然而,每次表姐回家之後,舅舅又總是表現得自己過得很好,不用表姐擔心。而且,每次舅舅也總是對表姐說沒啥事也不用回來,家裡都挺好的,而我知道這是舅舅擔心表姐家離得那麼遠,有時候走的晚天黑路上不安全。
轉眼間,十年的時間過去了,誰也沒有想到才六十幾歲原本健康的舅舅,會突然得了那麼一場急病,當天晚上送去醫院人就不行了。
那時候,表姐正在家裡準備去洗澡,然而她的心中突然抽痛了一下,手裡的東西也全都掉到了地上,姐夫聽到聲音下了一跳,趕快跑過來看怎麼了。表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是覺得突然很想哭,沒過多久我母親的電話就給表姐打過去了,告訴了表姐舅舅去世了的事情,表姐聽到後,手機直接「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抓起衣服鑰匙就往車庫跑。姐夫見狀趕緊跟了出來,問清楚原因後直接上車發動起來。
因為離得很遠,表姐也因為打擊太大暈暈沉沉地睡著了,她夢到了自己剛開始學開車的時候,父親也總是在旁邊指導著她,一點一滴細心的教她開車。父親總是用溫柔的笑容,囑託自己慢點開,別著急。父親還用是用寵溺的語氣喊她「丫頭」。
夢中的表姐,眼角划過了一滴眼淚。等表姐到家的時候,門口已經擺上了舅舅的遺像,表姐直接跪在了遺像前,大哭出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遠嫁是不是真的錯了,竟然連自己的父親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父親他是那麼的愛自己,他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一定很傷心吧。表姐一聲聲的道歉,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舅舅,可是,舅舅再也聽不到了,只留下了照片中依舊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