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爐香》看上去似乎是「髒」的,通篇都和「性」有關。
但就像張愛玲說的:「一個髒的故事,可是人總是髒的;沾著人就沾著髒。」
事件本身是沒有對錯和髒乾淨可言的,賦予它定義的是背後的人。
就像「性」本身是個中性詞,但一旦多疑的人或別有用心的人,借著它做著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就變得骯髒不堪。
所以一旦扯上這個字眼,不是讓人退避三舍、羞愧難當,就是讓人覺得高深莫測,神秘不可觸碰。
《第二爐香》相比《第一爐香》,作品的宣傳效果要遜色很多,甚至可以說很少有人用心去讀,知道它的人也要少很多。
這也許就是其中的「性」在作怪呢!
但讀過這個故事的人都知道,骯髒的絕不是夫妻間正常的「性」,更髒的是冷漠、自私、無情,以及加給「性」骯髒色彩的人性。
建立在外貌和金錢上的「老少戀」
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一位教了十五個年頭書的大學教授羅傑安白登,半輩子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在教壇上耕耘,幾乎沒有什麼緋聞,也沒有可以讓人口口相傳的飯後談資,人生平靜得像沒有起伏的秋水。
這樣一位並不起眼的教書匠,在他39歲的時候遇到了年輕貌美、還很天真、純潔得像個孩子的二十歲姑娘愫細。
並在一年時間後,在他40歲那年,迎娶了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羅傑實在是太開心了,開心到即使一再問不出對方要嫁給自己的原因,他也欣然赴約,歡喜雀躍地去迎娶他的新娘。
「今天,他是一位重要的人物,誰都得讓他三分,因為今天下午兩點鐘,他將和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結婚了。」
顯然除了年輕貌美,羅傑可以什麼都不管。
那麼美麗的愫細呢?她究竟為何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還要「下嫁」給一位整整大她一圈的普普通通的教書匠?
從故事整個情節來看,愫細不是配合她母親蜜秋兒太太的奸細,就是被她母親利用的棋子,目的是為了要誆哄男人的錢財。
選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匠,對方不易察覺,而且對方看上去普通,實際也不普通,因為他是一名英國人,有著當時香港人都要忌憚三分的英國國籍。
中國人的崇洋媚外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張愛玲在《連環套》中也描寫過一個以真實故事改編的小說人物賽姆生太太。
賽姆生太太其實應該是湯姆生太太,但英國人湯姆生看不起她,所以不願意讓她用自己的姓氏,便賜了她一個相仿的姓氏。
那又有什麼關係,對於賽姆生太太來說,不管賽姆生,湯姆生,姜姆生,只要是英國人的名字就好,加上給湯姆生生了個女兒,女兒就妥妥地入了英國籍了。
愫細也和湯姆生一樣,看重的不過是羅傑好騙的性格,和受人尊重的英籍。
這種建立在金錢和外貌上的婚姻註定是失敗的,不僅失敗了,羅傑還為之付上了生命的代價。
因為他那個美麗又單純的妻子在新婚夜把正常的夫妻「性」關係當成了禽獸行為,在新婚夜穿著拖鞋、睡衣就跑出宿舍,讓整個校園都知道了,羅傑安白登原來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事情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迅速擴散開來,使羅傑不僅丟了工作,還抬不起頭來。羅傑覺得他一輩子算是完了,因此自己提前結束了生命。
真正應驗了亦舒在《流金歲月》中的那句話:喜歡漂亮女人的男人,多半命不好。
自私、愚蠢的母親,為一己之私不惜犧牲女兒幸福
愫細的母親蜜秋兒太太有三個女兒。
愫細是二女兒,她妹妹凱絲玲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學生,姐姐靡麗笙嫁到天津,卻也是在新婚夜哭訴自己丈夫的「禽獸行徑」,讓丈夫名譽掃地,和羅傑一樣,覺得沒臉見人的丈夫早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來,蜜秋兒太太多年守寡,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自覺辛苦,便想找一個靠山,然而在香港人才濟濟的地方,想找一顆安穩的大樹度日是何等得難。
所以,她精心把女兒培養成純潔的娃娃,不管是報紙還是其他讀物,一律得經過蜜秋兒太太之手才能到女兒們的手中。
跟「性」有關的東西那是更加不能觸碰的,所以她千辛萬苦地把女兒們與「性知識」進行隔離,讓她們從小都生活在童話般單純的生活裡。
更有一種陰謀論者,說蜜秋兒太太把女兒們培養成瓷器娃娃般單純,甚至是有恐怖的目的的,那就是謀財害命。
兩個女兒出嫁,她都挑選了為人忠厚,老實本分的女婿,目的就是為了出事後對方也不會張揚,反而會因為羞愧難當而自斷後路,這樣一來,財產可都是她們母女的了!
不管這種說法是否屬實,蜜秋兒太太都脫不開為了減輕自己的經濟負擔,早早地便讓女兒們出嫁,不惜犧牲女兒們的幸福,讓她們嫁給有錢或有地位,但年齡卻跟她們不匹配的「老頭」。
可以說,有這種自私的母親,愫細和她的姐妹們是很難獲得幸福的,除非掙脫她母親的掌控。
但果真如張愛玲描述的那樣,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三姐妹又如何能脫離母親的「魔爪」呢?
看似骯髒的「性」背後,是冷漠無情的人性
為什麼有很多人看完《第二爐香》都覺得表面單純的愫細卻不單純?
是因為出事後愫細表現地毫無同情心可言,有的只是冷漠和無情。
首先,在新婚夜,愫細從宿舍跑出來時,沒有跑回家,而是跑進了男生宿舍,面對越來越多的男生圍觀者,她並沒有羞澀,只是不斷地說羅傑是個畜生。
等同學們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件事,都怒罵羅傑時,她又去了校長的住處和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把這件事情說與他們聽。
要知道這個教導主任是羅傑的死對頭,這個時候把整件事情說給他聽,無疑是要把羅傑置於死地。
一個單純善良的女人會把一個人逼到絕境嗎?而且一個純潔得像張白紙似的女人真的會當即就把新婚之夜的這種事情說與其他男人聽嗎?
我想如果愫細足夠單純,她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甚至在家都不一定把這種事情說給母親聽,至少不會立刻說,因為羞於出口。
而愫細毫不保留地都傾訴給陌生男士,這就顯得不那麼單純了。
其次,第二天羅傑找到愫細,想帶著她遠走高飛,離開這裡,到浪漫的地方,好好過二人世界,羅傑應愫細的要求向她道歉,並讓她寬宥自己。
但愫細卻並未真正地覺醒,而是作出一副大度寬宥他的樣子,讓羅傑倍感壓力。
愫細在聽說羅傑要帶她去夏威夷遊玩的時候,關心的並不是羅傑此時的狀態與名聲,而是關心他們可以去玩多久。
當聽到羅傑說可以去一整個暑假甚至更久時,愫細對羅傑說:「現在你先吻我的腮,待會兒,我們說晚安的時候,也許我讓你吻我的嘴。」
她還對羅傑說:「羅傑,我要人人都知道,我多麼愛你。我要人人都知道你是多麼可愛的一個人!」
不久前還是道貌岸然的禽獸呢,這會就是可愛的人了!
如此變化之快,只能說愫細除了金錢、吃喝玩樂,就壓根沒把羅傑這個人放在心上!
真正比「性」更骯髒的,是冷漠無情的人性啊!
不得不說,張愛玲真是把人性看得透透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髒的東西,因為人總是髒的,沾著人就沾著髒。
不知道你怎麼看張愛玲的這部小說,歡迎留言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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