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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影評:歷劫之後,向這塵世單刀赴會
在驚悉了那些冠以「一九」年代感的歲月之後,似乎每個浮沉的命運都擁有一段難以啟齒的心事,在六七十年代的那個暗夜裡如流星歿落,剌開一道道裂痕。後人便從裂痕裡窺望著,唏噓於前人宿命的酣暢,他們勇敢於自戕,忠於純粹。這令我感到自愧,我總是如此——向前走也總是沿著他人的旅路,想要停駐卻又嚮往遠方,眷戀又聽倦了世俗濤聲,斷不了悲歡離合又奢望無憂夢土。
遇見何小萍,是疼痛,是前世未曾邂逅,今生又再見的喜悅。
她何其不幸,不被父愛收留,又何等幸運,歷劫之後,向著這塵世單刀赴會。一個人需要多敏感才能將自己的悲歡演繹地恰如其分而不被他人的敏感發覺,夜深無人,戴著沉重的枷鎖,是被悲傷流放在黑暗裡的囚徒,次日晨曦之前濡血自療,風雨裡依然要笑的像個孩子,而何小萍的淚水,都滴落在寄往父親的信箋上,她的生命裡,缺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一個寬廣厚實的肩膀,一方遮風避雨的傘,哪怕是夢中才能相見的身影,站在她的不遠處凝望著就已足夠。
生命的序章裡缺席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就如同悲劇提前到來,因此,你誓要把正文寫的溝壑流轉,把錦心織成丹青,結局字字珠璣。
苦難若是人生的必修課,可人人都是她的老師。為了寄給父親一張軍裝照,偷用了他人的衣服,卻不料將她永遠圈禁在了友情的另一端。所有的人都不願去與她相親相近,她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一切誤解,卻被永遠鎖在嘲笑和唾棄的牢籠裡惶惶度日,終於她放棄了,心裡盛滿了失望後決然離開。我從未握過何小萍的手,我想,那大概是一雙冰冷的手。在那些家世背景都異常光鮮的女孩兒面前,她連笑容都帶著一抹自卑,只有劉峰,是唯一一個願意包容和理解她的人。故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撕扯下所有人虛偽的面具呢,從劉峰情不自禁的表白,林丁丁驚慌失措之後選擇落井下石,從文工團解散之際,郝淑敏橫刀奪愛,還是從何小萍心底開始泛起涼意的時候就註定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罪有應得。
自始至終,何小萍都是一個孤獨的人。沒有人願意牽起她的手給她如高山一般深沉的愛,沒有人願意走近她的內心聽見她的悲傷。
人應當如何度過自己的一生?在青春就該讚美青春,在雲水就該禮拜雲水,在鄉厝就該惜戀鄉厝。只是這樣的事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雲,偶爾走累了,抬頭望著那朵雲,她知道雲終有一天會消散啊,而她的路還是一如既往地蜿蜒著,曲折著她的年華,從一個少不經事的孩子變成風塵僕僕的旅人,最後,埋葬一切過往,依然孤獨地啟程。芳華,故事娓娓,美如其名。
世間熙攘,口誅筆伐的文字,流光溢彩的戲劇,延展牽連了太多人的故事——跋涉多年,遊子眷戀的鄉情;布衣風塵,橫槊賦詩的豪情;遺柳相贈,三千潭水的友情;死生契闊,相濡以沫的愛情……我打自己的路上走過,也不願地將這些爛熟於心的情節變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別人的故事人云亦云,怎樣衍生或是消弭都不會成為我的楔子。
至於愛情,不論是何小萍還是劉峰,甚至是蕭穗子,在生命最美的年華託付的那顆真心終究輸給了現實。現實是心有所屬,現實是門當戶對,現實讓我們明白愛而不得的不止一個。何小萍說「你能抱抱我嗎?」喜歡一個人卑微到塵土裡,你望著他的眼睛都閃閃發光,你走過那麼長的漫漫旅路,眼裡噙著畢生的溫柔善意,只想將那些良辰美景曉風殘月的故事與他說一遍,為何最終還是孤獨?你不斷地漂泊,在俗世裡浮沉跌宕,遇見愛情就如同縱身於一片長年積雨的森林,可最終人去花落,只剩一座空城響徹悲戚的羽音。
我們要如何繼續生活,繼續鞭馬揚塵,不斷尋路,繼續給馬一抱枯草,給自己一碗酒,把詩句寫一路孤絕和貧瘠,坦然每一樁生活的責難。宛如得了天地,每一步都堅若磐石,乾坤朗朗,日月昭昭。
我們的路縱然是孤獨相伴,但是心之所向,隨緣而往,行至水窮處的淡泊,亦滿懷著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傲骨。我們在悲傷裡抽絲剝繭,紡織快樂,將快樂的錦衣剪裁,分給悲傷的人,榮華或清苦,都像第一遍茶,切記倒掉,而濃茶轉淡,飲到路斷夢斷,自然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