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告火鍋店?為了維護著作權,迪士尼做的可遠不止這些
2020-11-25 果殼網今年三月，編劇格瑞·戈德曼（Gary Goldman）在聯邦法院起訴迪士尼公司，聲稱迪士尼2016年的作品《瘋狂動物城（Zootopia）》侵犯了他的著作權。他宣稱自己2000年在美國編劇協會註冊了一部叫做《魯尼（Looney）》的作品，講述了一個動畫師與他創造的名為「Zootopia」的夢幻卡通世界。
這場官司迅速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畢竟，作為《瘋狂動物城》的製作方，迪士尼自己在維護著作權方面可謂是「業界大佬」。最終，美國聯邦法院以「所提供材料不足以證明迪士尼侵權」為由駁回了戈德曼對迪士尼的控訴。戈德曼只能在2017年8月3三日之前修改他的控訴後再次起訴[1]。
看起來，迪士尼又贏下了一場著作權案的勝利。在捍衛著作權這件事上，迪士尼是出了名地毫不含糊。甚至連美國的著作權法修訂，也多少受到迪士尼的影響。這些年，迪士尼圍繞著作權都做過些什麼？
維護著作權，迪士尼都哪些人槓上過？
常逛微博的朋友可能會脫口而出：海底撈呀！因為前一陣子，一條「海底撈用迪士尼玩偶陪客人吃飯」的微博轉發過萬，網民也因此議論紛紛。
引起廣泛關注的微博。圖片來源：weibo.com
不過，海底撈客服表示對此並不知情，事件真實性也暫時沒有得到確認。但歷史上，迪士尼的確不缺指控他人侵犯自家著作權的事例。
1987年，小學泳池米奇事件
1987年，日本滋賀縣大津市立晴嵐小學的106名畢業生在學校內的遊泳池內繪製米奇圖案作為畢業紀念。以「侵害著作權」為由，迪士尼要求校方撤銷畫作。迪士尼方面認為，繪製在泳池底的巨大米奇圖案對學校來說是具有宣傳意義的，屬於未經允許的商用行為，故認定此舉為侵權行為。儘管學校校長否定這一說法，但最終還是迫於被起訴的壓力撤銷了畫作[2]。
當時的「泳池米奇」事件報導。圖片來源：《產経新聞》 昭和62年7月10日
1989年，奧斯卡白雪公主事件
迪士尼公司1989年在洛杉磯聯邦法院向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提起訴訟，起訴對方對白雪公主這一角色著作權的侵害及不正當競爭[3]。
這個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就是著名的奧斯卡金像獎的主辦單位。在第6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歌手舞蹈家艾琳·鮑曼（Eileen Bowman）飾演著名童話角色白雪公主。其中，艾琳的形象被認為與迪士尼1937年發行的動畫長片《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中的白雪公主相似，迪士尼認為，該角色在未經公司許可的情況下被用於展會，侵犯了迪士尼公司的著作權。
2008年，迪士尼盜版服飾事件
2008年，迪士尼公司狀告了美國佛羅裡達州萊克縣的一對經營派對服務的夫妻，理由是他們購買了盜版的迪士尼角色服飾並將其用於自家生意的宣傳視頻之中，此舉侵犯了迪士尼公司的著作權[4]。
當時，迪士尼方面要求這對夫婦將服飾寄回迪士尼以便對其進行銷毀，然而這對夫妻卻將服飾退回原賣家以換回他們購買服飾的500美元，這一舉動使得迪士尼對他們提出了高達100萬美元的額外訴訟費用[5]。
2016年，《汽車人總動員》事件
2015年7月，中國國產動畫《汽車人總動員》上映後不久，眾多媒體均指其抄襲迪士尼旗下的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創作的《賽車總動員》。2016年6月，迪士尼和皮克斯公司起訴國內三家公司，起訴理由是被告的電影《汽車人總動員》侵害了原告作品的著作權，且有不正當競爭行為，請求判令賠償損失300萬元、合理費用100萬元。
國產動畫電影《汽車人總動員》海報（左）與《賽車總動員2》海報（右）。圖片來源：thepaper.cn
2017年2月，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迪士尼公司勝訴並獲賠135萬人民幣[6]。
以上這些例子也只是迪士尼維護著作權的眾多案例中的寥寥幾個。正如1989年迪士尼發言人歐文·奧肯所說那樣：「我們總是在打官司。」
為什麼迪士尼如此注重著作權？
這也許和迪士尼公司波折的崛起經歷有關。儘管今天迪士尼的米奇聲名無人不知，形象風靡全球，但是在米奇誕生之前，迪士尼在著作權方面也是歷經磨難。
最早的犧牲品——朱利葉斯貓
迪士尼工作室曾在1923-1927年期間推出過一部將動畫與真人結合的電視劇《愛麗絲在卡通國（Alice Comedies）》，這項技術在當時看來非常新奇，這也使這部作品大受歡迎。
在《愛麗絲在卡通國》中，出場了一隻叫朱利葉斯（Julius the Cat）的貓，它的形象與默片角色菲力貓（Felix the Cat）頗為相似。
朱利葉斯貓（左）與菲力貓（右）。圖片來源：wikipedia.org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巧合。1922年，著名發行人瑪格麗特J.溫克勒（Margaret J. Winkler）與帕特·蘇利文製作公司（Pat Sullivan Productions）籤署了關於菲力貓動畫的合同，這部動畫隨後獲得了極大成功。但是在一年後，由於和蘇利文之間的利益之爭，溫克勒選擇了和當時的沃爾特迪士尼工作室合作，並推出了《愛麗絲在卡通國》系列電視劇。溫克勒執意參與全部電視劇的編劇工作，並強行加入了一個和菲力貓非常接近的角色——朱利葉斯貓[7]。
此舉使溫克勒與蘇利文之間的關係徹底破裂，之後迪士尼工作室便收到來自帕特·蘇利文的關於「著作權侵害」的抗議，被迫從電視劇中取消了這個角色[8]。
悲劇的黑兔子——幸運兔奧斯華
由於製作成本高昂，在1927年沃爾特·迪士尼終止了電視劇《愛麗絲在卡通國》的製作，開始致力於動畫製作。當時迪士尼工作室的最大客戶是環球影業。迪士尼應環球影業的要求創作了一隻黑兔子——幸運兔奧斯華。
幸運兔奧斯華。圖片來源：wikipedia.org
迪士尼工作室以奧斯華為主角創作了《小車的麻煩（Trolley troubles）》，受到觀眾的歡迎。到1928年2月為止，與奧斯華有關的影集已經出了26集，周邊商品也大受歡迎。
但當沃爾特·迪士尼與環球影業商議下一個合同時，對方要求給沃爾特·迪士尼的報酬降低20%。考慮到因為此時環球影業已經暗中挖走大部分迪士尼工作室的畫師，幸運兔奧斯華的製作不再需要迪士尼工作室經手，沃爾特·迪士尼最終選擇退出，奧斯華的著作權落於環球之手。也許正因此事，沃爾特·迪士尼意識到了緊握筆下角色的著作權的重要性，並決心此後每一個角色的著作權都要把握在自己手中[8]。2006年，迪士尼公司通過與環球影業達成一項協議，才又要回了幸運兔奧斯華的著作權[9]。
迪士尼影響下的美國著作權法
與其它的虛擬角色一樣，米奇也面臨著一個重要的事情——著作權期限。自1790年世界上第一部著作權法誕生以來，關於著作權的期限就一直在修改，從最初的28年到之後的42年，直到1909年，著作權的期限已經變更為了56年。
米奇誕生於1928年，根據1909年修訂的著作權法，米奇的著作權應當於1984年失效。在這個最終期限將近的時候，迪士尼非常憂慮——一旦米奇的使用權開放給公眾，迪士尼公司將會有巨大的經濟損失。為此，迪士尼公司專程前往華盛頓特區遊說議會修改著作權法。為了達到目的，迪士尼公司可以說下了血本[10]。
迪士尼為修改著作權法花費了巨額資金。圖片來源：priceonomics.com
事實證明，這些投入是有意義的。1976年，新的著作權法將已經出版的出版物著作權由之前的56年延長到了75年，1922年出版的出版物即時公有化，而1922年之後出版的出版物——包括米奇在內都將獲得75年的著作權保護，這意味著米奇著作權的期限從1984年被延長到了2003年。
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迪士尼再一次面臨著作權危機。這一次不僅僅是米奇的著作權，許多著名的迪士尼角色如布魯託、高飛、唐老鴨等都將在10到15年內迎來其著作權的最後期限。為此，迪士尼開始了新一輪的遊說。1997年，議會再一次修改著作權期限，這一次期限由75年變更為95年，此時，米奇的著作權保護期限被延長到了2023年。
在迪士尼的影響力下，美國著作權法一改再改。圖片來源：priceonomics.com
在著作權法的持續保護之下，米奇是世界上最吸金的虛擬角色。它每年為迪士尼帶來的收益估計達58億美元[11]。這還沒算上迪士尼旗下的其他角色。不遺餘力地維護這些角色的著作權，甚至不惜花費巨額資金去推動政府修改著作權法，對迪士尼公司來說，仍是非常值當的投資。
著作權如何影響社會？
一直以來，人們認為延長著作權期限有利於激勵更多的新作品誕生，並且著作權也可以增加國家稅收。但研究新數據表明事實並非如此。伊利諾伊法學院教授保羅·希爾德（Paul J. Heald）在2013年「著作權是如何讓作品消失的」一文中指出，著作權正在壓縮圖書市場。比起增加圖書的利用率，著作權更大程度上限制了資源被更好的利用。
法律學者丹尼斯·卡爾加拉（Dennis Karjala）則認為，著作權限制了公眾創作衍生作品的自由。以米奇為例，即使米奇的著作權期限至2023年失效，迪士尼公司有不少於19項關於「米奇」這一名字的商標註冊，這意味著米奇幾乎不可能被公有化[10]。
迪士尼公司在為了自身利益推動著作權修改的同時，對整個社會的智慧財產權流動也有著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僅作用在創作者創造新的故事的熱情與能力上，也同樣在影響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總體而言，他們為了維護著作權所做的一切努力，對於創意的產生和創意市場的蓬勃發展還是起到了積極向上的作用。但如何在創新與利益之間做平衡，對於現代社會來講仍是一大挑戰。
（編輯：GonFree）
參考資料:
- http://www.cartoonbrew.com/law/federal-court-sides-disney-dismisses-zootopia-theft-lawsuit-152605.html
- http://tdr-3d.blog.so-net.ne.jp/2007-08-17
- http://articles.latimes.com/1989-03-31/local/me-749_1_snow-white-character
- http://www.disneyorama.com/2008/07/disney-sues-family-business/
- http://www.themovieblog.com/2008/07/disney-sues-clowns-over-costumes/
- http://ent.sina.com.cn/m/f/2017-02-15/doc-ifyamkzq1334213.shtml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rgaret_J._Winkler
- http://sittokunew.blog.jp/archives/3693870.html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Oswald_the_Lucky_Rabbit
- https://priceonomics.com/how-mickey-mouse-evades-the-public-domain/
- https://www.forbes.com/lists/2004/10/19/cz_04fiction_toptenslide.html?thisSpeed=35000
文章題圖：pixaba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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