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得到消息，茂名北路上開了上海第一家「黑暗餐廳」。朋友有點不屑：色香味俱全才是吃的王道，在黑暗中抽去視覺，能算完整的吃麼？
爭論不下，一干人等殺將過去，先鎮住眾人腳步的竟是餐廳門壁上一雙玫紅的媚眼，暗沉嫵媚。
餐廳有很強的視覺設計感，主色濃黑，還有隨處可見的一抹玫紅延伸開去。一樓是視覺區，甜點咖啡簡餐一應俱全，而眾人注目的焦點則齊刷刷射向二樓———那高高在上的「黑暗」閣樓。
黑暗區菜單為三種套餐，前菜是蘑菇湯或者蔬菜沙拉，主食是辣味雞排（168元），牛排（198元），鱈魚（238元），然後是甜品。
點完餐，在寄存區寄下包袋、手機、打火機、手錶等發光物品，當然，我把白色外套也寄放於此。
樓梯七旋八轉，在黑暗區門口，清秀的盲人服務生Ivy迎接了我們。一行人一律以手搭前人肩，開小火車般徐徐進入。穿過第一道簾幕進入黑暗區，光線瞬暗，心裡一沉；第二道黑幕過後，光線消失，我開始把全部精神集中在耳朵，腳步聲和Ivy的引導聲清晰可辨。穿過第三道簾幕時，我有些絕望地搭緊Ivy的肩，此刻，這是唯一的寄託和依靠了。
淺淺的左轉，微微的右轉，幾個拐彎後Ivy把我帶到一張桌前，並且引導我摸到凳子坐下。我努力睜大雙眼，但真的是一片漆黑，此時心倒慢慢平靜下來，由聽覺和觸覺構建起來的世界具體而深刻。
第一步先熟悉餐具，左邊是水杯和一瓶礦泉水，右邊是餐巾紙包裹的餐具，我慢慢放開捲起的餐巾紙，刀具、叉子和湯勺滾落到掌心，金屬的質感分外鮮明。
Ivy給我上了頭盤，圓圓的小竹籃子，毛糙糙手感的香蒜麵包，再摸摸，沒有蘸醬，不過麵包還真是好吃，鹹脆適宜，靜靜的空氣中迴蕩著清脆的咬麵包聲。我打開礦泉水瓶蓋子，往杯子裡倒水，因為不知道杯子的深度，我把兩隻手指扣在杯子內側，微微的水流聲後，指尖感到一陣陰冷，連忙把礦泉水瓶扶正，呵呵，倒得正好。
蘑菇湯上來了。微微的一些香氣，有蘑菇味，也有奶油味。Ivy把我的手輕輕帶到盛器旁，「你摸摸，有兩隻小耳朵把手。」指示正確，我摸索著用湯勺把湯送到嘴裡，動作要比想像中協調，沒有直衝鼻子而去。關鍵是不知道盛器有多深，等覺得湯勺舀起的量越來越少，便放下勺，拎起「耳朵」，仰頭一飲而盡。
「哐當」一聲，遠處有人的餐具掉到地上去了……
「噝噝」，我把水杯歸位，迎接下一道主食牛排。Ivy引我摸到一個大圓盤，溫溫的，沉甸甸，散發隱隱幽香。我「斯文」地把叉子調到左手，刀具調到右手，「假姿假眼」切起來。從輪廓上試探，這是一塊比巴掌大的牛排，形狀規則，厚薄均勻。七分熟的牛排，第一刀切下去，金屬和牛排纖維間拉扯出清晰的撕裂聲，在黑暗中聲音被無限放大。
嘗試了一分鐘，我沒能把牛排分成理想中的一小塊和一大塊，乾脆上手！牛排捏上去軟軟的，表面布滿粗糙的細紋，我用上了「啃」的動作，反正沒人看得見！牛排肉很嫩，沒有筋筋拉拉，要是來點黑胡椒醬會更好。接下來順著盤子摸到一坨軟軟的東西———是土豆泥，一把抓上去，細細綿綿的豆泥從指尖滑下來。旁邊有一朵西蘭花，粗粗的葉，讓人聯想起綠色。強烈建議多備些餐巾紙，因為明顯拿手當工具的時間比較多。
再倒水時，「譁啦」一聲，壞了，水順流之下又滴到了地上，在我的十點鐘方向有人喊：「噢喲，水打翻了」……
甜點最後上來，入口是巧克力味道，微微帶些朗姆酒的醉；再往裡吃，是酥酥的泡芙，舌尖蕩漾著絲絲涼意，那是甜綿細膩的冰淇淋。
用餐完畢，輕輕喚Ivy，起身，搭肩，原路轉回，穿過第二道簾幕時，一條光縫投了進來。眾心欣喜，如釋重負，在眼部完全適應燈光後，黑暗料理體驗告一段落。
回到視覺區，如果覺得不過癮，還可以享用些提拉米蘇、芝士蛋糕、藍莓蛋糕等甜點，如一款檸檬慕司蛋糕，檸亮的黃和香草的白、巧克力的褐色交錯，口感甜蜜纏綿，也是這家的特色。
幾天後惦記了一下，還想再去，抱著在烏漆麻黑的環境裡做得更好的幻想。黑暗餐廳Blackcafe地址：茂名北路65號2號樓112-113室電話：52286575 作者： 撰文崔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