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其實想提筆寫寫比較優美又高大上的句子,但是想來想去,決定寫自己的這二十年來,最開始的愛,就是初戀吧,那段感情那麼記憶尤新好像時光沒有偷走過那個人存在的痕跡。
2013年,我和爸爸媽媽住在浙江,那時的我才13歲,還不懂究竟愛為何物,一天最大的煩惱就是寫作業,上課。
當時我們一家還住在媽媽工作的廠裡,隔壁鄰居是一個長得特別帥的才二十歲的大哥哥,大哥哥在廠裡卸貨和裝貨。小時候特別喜歡和大哥哥兄弟家的小孩玩,小孩名叫青青,長得機靈活潑,因為我也好動,就經常和青青一起到處去玩。
夏天的時候,浙江的氣溫差不多四十度,就是不幹活站在太陽底下也能把人曬成一條狗,但我們還是照樣買著一根冰棍在太陽底下晃悠。晃悠晃悠就到了工廠門口,陽光打在大哥哥健康的黃皮膚上,身上的汗水一顆一顆不斷冒出來,六塊鮮明硬朗的腹肌包裹在晶瑩的汗水中,下身的短褲也被浸溼了大半,但依然有說有笑地和周圍的人一起說著話,好像對這種事已經習慣了,偶爾抬起胳膊擦一擦要流進眼睛裡的汗水,我仰著頭看著這個像天神一樣的男子,恍然間看見他腋下的漆黑亮麗的腋毛,臉刷的紅了一遍,忙著把頭低下,眼神迷離地咬著手裡的冰棍,尷尬的悠著走了。
廠裡,沒有單獨的廚房,做飯都在同一間屋子裡做,我那時才有注意到他自己做飯,而且做的飯特別的香,那天去廚房燒水,看到他在小心翼翼地把剛做的蛋糕拿出來,蛋糕不大,就夠兩個人吃的樣子,上面撒著紅棗,葡萄乾還有麵包糠,真的超級好看,香味就這麼飄進我的味蕾裡,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哇」!意識到自己的不矜持,我尷尬地轉過臉去,臉上又紅了一片。大哥哥抬頭看了我一眼,輕輕笑一聲。
我低著頭,看著鍋裡的水慢慢沸騰,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嚇得一個機靈跳了起來「啊」,大哥哥端著一碗蛋糕遞到我手裡,一面笑著道歉「不好意思,小妹妹,嚇到你了,嘗嘗我做的蛋糕吧,不要嫌棄啊。」我茫然地接著蛋糕,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他笑起來像春風拂過,在我心裡留下一層層波浪。被我看得有些尷尬,大哥哥有點不好意思地轉身走了。我手裡端著蛋糕,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沒有很濃的奶香味倒是有種大山裡 青草的味道。
之後,只要是有他的地方我都會避開,在路上看到他我要麼原路退回去,要麼就低著頭加快步伐慌忙逃走,在廚房裡看到他我就會猛地跑出去,也不敢去他卸貨的地方玩。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將近兩個月,但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可避免。
那是國慶節,我們放假七天,而廠裡放假三天,我到青青家去玩,發現他也在,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T恤,灰色的布鞋,抬頭望著我。我臉又不爭氣的紅了,我剛想轉身離開,青青就過來抱著我,把我往屋裡拉,拗不過她,我就只好跟著她進去,青青讓大哥哥給我搬板凳坐,大哥哥把板凳放在了他旁邊,抬手示意我坐下,我當時臉都快滴血了,糊裡糊塗地坐在他旁邊。他轉身摸了摸我的頭,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又摸了摸自己的頭,得出一個結論「沒發燒啊,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臉那麼紅?」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明顯感覺到臉特別燙,但額頭又是冰的,我笑著說「沒事沒事,就是剛剛外面天氣太熱,進房裡,房裡有空調,給導致的。」說完他就轉身把空調遙控器拿來調高了溫度,然後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機,眉頭緊鎖,時不時地發呆。看著他這樣,我心裡像螞蟻一樣爬,難受極了,終於開口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哦,沒事。」
「要是你有什麼事你就告訴我,雖然我不能幫你做什麼,但我可以陪你啊。」
像電視裡一樣,我說的很感動,但起碼感動到了我自己,長這麼大,我爸媽都沒有讓我煩惱過他們的事,大哥哥聽完我的話,笑了笑,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看著他笑,我也跟著笑。
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開始發生很微妙的變化,在路上遇到他,我會覺得很幸運,很開心的和他微笑打招呼,他也是如此報以我回復,在廚房裡,看見他我總能白嫖到一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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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長,人道自然。2014年,年開,大哥哥家裡出了一個五歲的小孩,我以為是他妹妹。後來,聽媽媽說那是他女兒,我不相信,我覺得媽媽在騙我,大哥哥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有孩子,我拿著水壺出去接水,到他家門口,大哥哥叫住了我,「孩子生病了,你能幫我按住她,我餵她吃藥「。小女孩眼裡淚水打著轉,我很心疼,拿過他手裡的藥,去廚房裡拿了顆冰糖,敲碎後讓小女孩和藥一起吃下去,我坐在板凳上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女孩上床給她蓋好被子,哄她睡覺。
收拾好小女孩後,他搬了個板凳坐在我旁邊,我沒說話,等著他告訴我,他說「我16歲的時候出來打工,遇見了他媽媽,後來我們在一起了,有了玲玲,但我被檢查出患有淋巴結腫瘤,活不了多長時間,錢醫光後,我就帶著玲玲回老家了,在半路上,玲玲她媽就半夜離開了,我沒有去找她,遇上這種事我也能理解她,只希望我死後,我爸媽能幫我好好照顧玲玲,後來回家後,村裡有個很厲害的醫師,我媽叫我去看,我本來不想去的,我媽哭著求我不要放棄,我就抱著走一趟的心理去看病了,兩個月很快就到,醫生說的期限我沒有死,反而病被治好了,我就到浙江來打工,現在玲玲要上學了,我必須照顧好她給她最好的教育,所以我把她帶上來了。「我聽完後,很心酸,我一直知道,他努力工作,勤勤懇懇,但沒想到這一路活下來的他有多麼的艱難,但是我還是很難過,低下頭,眼淚水就這麼滴下來了。大哥哥看我哭了就急了,抱著我給我擦乾眼淚」對不起,是我不好。「
在他懷裡哭了很久很久,我終於止住了眼淚告訴他「玲玲剛剛叫我姐姐,你是他爸爸,我叫你大哥哥太亂輩分了吧。」這句話,把我們兩個人都逗笑了,大哥哥說那你就叫我叔叔吧。
玲玲讀的幼兒園離我的學校不遠,早上我和青青幫忙給他送去讀書,晚上又幫他接回家來,大哥哥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帶我們出去玩。
2015年,我在大哥哥家裡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缺少的成員,因為是鄰居,我總是帶著玲玲去家裡玩,爸媽可能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愛上他們當作朋友的大哥哥。
有天晚上,我和大哥哥帶著玲玲出去散步,半路玲玲睡著了,我們就在草坪上坐著看星星,我當時開玩笑地說「大叔,玲玲這麼喜歡我,要不我當她媽吧。」大哥哥明顯被嚇到了,嚴肅地說「你還小,等你長大吧。」我當時開心極了,想著快點長大,這樣就可以和大哥哥在一起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一米六了,我對大哥哥說「那你要等我,不許反悔啊。」「好。」
生活就像大海,你希望風平浪靜,但沒有想到,波濤洶湧來時你那麼脆弱。2015年夏天,剛放暑假,我期待著和大哥哥的幸福生活,但一個女人的出現結束了我對愛情的所有幻想。
早上和玲玲玩時,玲玲告訴我媽媽今天在家裡做飯,我問她誰告訴你那是你媽媽,玲玲不能亂叫媽媽,玲玲奶聲奶氣地說「是爸爸讓我叫的。」我大腦嗡地炸開了,震驚在原地,不一會兒,大哥哥來接玲玲,我把玲玲抱給他,撒開腿瘋狂地跑上了天台。
在天台上,我把頭埋在手裡,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浸透了衣服,大哥哥慌張的跑到天台上,一把抱住了我,我就這麼埋頭在他胸口哭一直一直哭,過了好久,我情緒冷靜了些,他慢慢開口告訴我「她是家裡人介紹過來的,不嫌棄我有孩子,願意跟我一起撫養孩子,我沒有想過和她在一起,你別哭,她過兩天就走了,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他說的話,我抬頭兩眼汪汪地告訴他「我不讀書了,我跟你一起打工,我們一起養玲玲,等到了法定年齡,我們就結婚,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大哥哥沒有說話,就這樣抱著我,過了很久才開口:「對不起,你應該好好讀書,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不應該耽誤你,我會順從家裡的安排,跟她結婚,給玲玲一個完整的家,你有大好的未來,你應該遇見更好的人,去過更好的生活,我配不上你......」
那天天氣灰濛濛的,我一個人哭幹了所有的眼淚,臉上的淚水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回想過去的兩年,從懵懂到相愛,我們走得一帆風順,但那麼多美好的時光,一句不適合所有的過去都像泡沫搬破碎了,沒有留下一點照片,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我愛了兩年的大哥哥,馬上就結婚了,忽然想起當時很流行的歌曲,程響的《新娘不是我》
「男朋友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
就算眼淚再多,也沒人心疼我
我想要的不多,你的愛就夠了「
沒過兩天,我就離開了這座城市,回了老家,走了另外一條路,考上市裡的高中,從南方一路拼搏考上了北方的大學,現在讀大二,有個把我當作孩子寵著的男朋友,走了很多地方,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人,也重新愛過很多人,但沒有哪一人像他一樣在我心裡活了那麼久。
大哥哥,我不知道你們最後有沒有在一起,也不知道你現在的枕邊人是誰,我是個合格的前任,安靜地死在了你的世界裡,如果再見面,我們一定能夠認出對方,再微笑著說「你好」。
你好,初戀,今天我又回憶起你,終於要和你說再見了。
再見,往後餘生,祝你前程似錦,祝你也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