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原創
我老家,有這樣一個關於財神爺的古老傳說,在清乾隆年間,街上有個小名叫大莽的人,家裡窮得叮噹響。
這一年,大年初五的凌晨,大莽便被老娘叫起來。「莽啊,快起來去迎財神爺去!」大莽嫌冷不起來,他娘急了,扭著他耳朵把他擰起來,「起來!你天天懶得站不直,坐不正的,眼看三十了還打光棍,你讓我以後怎麼見你死去的爹?」老娘一邊罵一邊抹眼淚。大莽這人懶,可對娘好,一看娘抹眼淚,趕緊起來。說:「我去,我去還不行麼?」
大莽提著燈籠,向著東南方向走去,黃曆上說,今年財神在東南方向。大莽提著燈籠,剛出村,懶得走就放下燈籠,點起香燭,跪下磕了三個頭拜了三拜,嘴裡咕咕囔囔說了半天,大意是讓財神爺降好運,讓自己發大財、交好運。念叨完,大莽便提燈往回走。
沒想到一轉身,撞到一個人身上。他抬起手裡的燈籠一看,撞他的是個穿著單衣,瑟瑟發抖的中年男子。那人滿臉黝黑,脖子縮進衣服裡,頭髮亂蓬蓬的豎著。大莽忍不住問:「大哥,你怎麼這模樣?」「別提了!」那人哈哈手,接著說:「不小心被人用炮竹嘣的!」大莽忍住笑,問:「大哥,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那人嘆了口氣說:「我本來想趕早去外地做生意,背的銀子被人搶了,衣服也被扒走了,你看這麼冷的天,身上沒衣沒錢,能到哪裡去?」大莽說:「如不嫌棄,去我家吧,我家雖然沒錢,但粗飯還能吃飽。」
那人跟著大莽回家,把大莽娘嚇了一跳,知道緣由,老太太嘟囔道:「幹啥中用?請財神請回這麼個人!」老太太一邊嘟囔,一邊找出一件舊棉襖給那人。
洗完臉,那人竟是一位長相不錯的中年男子。大莽娘生火做飯,待喝下一碗粥,那人才暖過來。
那人說自己姓趙,家中幾代都是做生意的。看大莽家窮的徒剩四壁,便向大莽說起了生意經。大莽娘聽那人說的頭頭是道,便求他說:「他趙大哥,能不能帶著我家大莽去學學做生意?你看我們家這樣子,大莽都快三十了,還沒成家。」說著又擦起眼淚。
那趙大哥想了想說:「現在我的本錢也沒了,我打算過兩天向南面去,一邊走一邊打短工賺點本錢,做點小本買賣,這一路可辛苦。」沒等大莽說話,大莽娘趕緊接過話題:「辛苦沒啥,只要能賺到錢就行!」
幾天以後,大莽娘把僅有的錢給大莽帶上,讓他跟著趙大哥上了路。這一路上,為了省錢,趙大哥帶著大莽夜宿廟宇,天不亮就喊大莽啟程。開始大莽還硬撐著起來,過了幾天,任由趙大哥喊他,不日上三竿,他堅決不動。趙大哥無奈,只好早起在附近採藥草。遇到藥店就換幾個錢。這一路下來,雖說錢不多,可比大莽身上的錢多了。
這一天,兩人經過一個碼頭,碼頭上剛好有商船卸貨,需要短工,趙大哥蹲下身就扛起了麻袋。大莽也跟著抗,可抗了沒幾包就受不了了。
這一頓苦力幹下來,趙大哥又得了一些幫襯。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幹,那趙大哥拋卻吃飯竟然攢了幾兩銀子。可大莽因為懶,連娘給他的那點錢也都花光了。
兩人來到南方,趙大哥借了一半本錢給大莽,幫他進了些綢緞。他自己因為還有生意要做,讓大莽在旅店等他幾天。
趙大哥走後第二天,天就下起了雨,大莽懶得出門,便睡了吃,吃了睡。待趙大哥回來,兩人啟程之時,大莽才發現,自己進的綢緞因為潮溼,長了不少黴點。趙大哥忍不住搖頭,他沒想到大莽竟然懶到這個地步。臨行之時,趙大哥又讓大莽進了些精緻的紙扇。
路上,趙大哥過兩天就打開包裹檢查自己的貨物,順便喊大莽看看紙扇潮溼沒有,有沒有折損。就這樣小心翼翼走了一路,天氣越來越熱。
這一天來到一個鎮上,兩人吃了些乾糧,大莽說歇息一會再走,躺在樹下就打起了呼嚕。
這時有些書生樣的人,也來到樹下歇涼,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右手扇風。趙大哥一看,趕緊打開大莽的包裹,拿出了紙扇。那幫書生一看紙扇精緻,便你一把,我一把的買扇子。這一買,驚動了附近的人,大家都湧過來買紙扇,趙大哥忙的滿頭大汗,喊了大莽幾次,大莽都沒醒過來。
一個中午,所有的紙扇都賣光了。大莽醒過來,趙大哥讓他數數賣紙扇的錢。大莽揣進懷裡說:「不用數,我信得過趙大哥。」趙大哥看著慵懶的大莽,忍不住搖頭嘆氣。
這天晚上,兩人夜宿財神廟。大莽頭剛靠在包裹上就睡著了。睡著睡著,他覺得眼前有亮光,睜眼一看,財神祭臺上的蠟燭亮了。白天睜著一雙笑眼的財神塑像,此時卻正怒目瞪著他。財神活了?大莽一咕嚕爬起來,仔細一看,可不,財神爺真的活生生的坐在神臺上。他趕緊跪拜,「財神爺爺,草民大莽給財神爺請安了!」
「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財神爺說。大莽抬頭一看,這人認識,就是趙大哥!他趕緊又磕頭跪拜:「不知道您就是財神爺,失敬了!」「別拜了!」財神不耐煩地對大莽說:「這些年,你娘每年都進香火拜我,我便想,怎麼著也得幫你個成家立業。可這一路下來,你連錢都懶得數,就像堆爛泥扶不上牆!給你再多機會,你也富不起來!」說完,氣哼哼的一甩袖子,竟然把身子扭過去,背朝著大莽,任大莽磕頭、跪拜再不回頭。
大莽不敢起身,趴在地上只管磕頭。雞叫了,財神爺刷的扭過身來,大莽以為財神爺原諒了他,正暗自高興。卻見那財神爺下頜上揚,眼睛看著屋頂,又恢復了泥塑。
此後,大莽每次拜財神,財神塑像都會下頜上揚,從不掃他一眼。後來,大莽娘死了,大莽便淪落成了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