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影后演中國農村婦女,這「跨種族」式的演技,我一萬個服氣。
丨本文首發於皮皮電影
皮皮電影 / 每天一部精彩電影推薦
好萊塢一些以中國為主題的電影,常常會因為「妖魔化」中國人,而備受爭議,而皮哥今天推薦的這部拍攝於1944年的好萊塢大片,是個例外。
——前言
9月4日,劉亦菲主演的迪士尼電影《花木蘭》就要在海外網播了。
作為首位迪士尼公主,劉亦菲此次出演」花木蘭「一角可謂廣受關注,出盡了風頭。
但就影片本身來說,《花木蘭》由於涉及劇情魔改、造型和選角醜化中國人等問題備受批評。
實際上,有許多中國傳統題材到了美國影視公司手裡,往往會被改得面目全非。即使表層看上去還不錯,但其中的關鍵內核早已經被替換成了美式精神。
例如《功夫熊貓》、《摘金奇緣》等,當國人在狂歡中不知所以時,實際上早已被政治正確編碼化。
好萊塢正在用電影的魔力,把美國夢變成全球夢。
這種行為用傳播學的術語來說就是「文化挪移」:
強勢文化從弱勢文化中獲取元素挪為己用,卻對這些文化元素真正的內涵和創造了這些文化元素的人群都毫不關心,盜取了別人的東西冠以自己的內核。
我們今天要說的這部「神片」要高級得多。
《龍種》
這部美國電影(沒錯,就是美國電影),上映於1944年,這個時候中國的抗日戰爭還沒有結束呢。
雖導演是美國人,演員是美國人,臺詞是英語,但場景、服裝和故事,包括主題和內核,妥妥的都是中國味。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部電影提名了第17屆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女配角」和「最佳攝影」兩個獎項。
這也就是說,在抗戰還未結束的時候,它就讓全世界人民看到了中國和中國人民在這場戰爭中所表現出的節氣和傲骨,同時也拍出了這場「不正義」的戰爭給中國百姓所造成的巨大傷害。
不僅如此,《龍種》的女主角是被稱為「好萊塢常青樹」的凱薩琳·赫本,一個獲得過12次奧斯卡影后提名和四次摘得奧斯卡影后桂冠的女人。
美國電影學會曾評價她為:美國電影史上最偉大的女演員。
赫本在《龍種》中飾演的是一位名叫小玉的農村女子,她是譚家的兒媳婦,同時也是一位進步女青年。
影片背景是上世紀30年代末的中國農村。
原本平靜祥和的村子裡住著一戶譚姓人家,這家人口眾多:有譚凌老兩口,譚凌的老母親、一個女兒三個兒子,以及女婿、大兒子和二兒子的媳婦,大大小小的孫子孫女若干……
這是中國傳統說法中標準的「四世同堂」。
起初,這一大家子雖然也有小打小鬧磕磕碰碰,但總體上還是相親相愛的。
這種和睦呢,也不乏一些在我們今天看來的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糟粕。
比如老譚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那就是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女人只要在家裡做飯做家務生孩子養孩子就好。
女人不聽話怎麼辦?打啊,女人不打不老實。
但赫本飾演的小玉偏偏不吃這一套,身為進步女青年的她,總是在學識字、看書、和聽大學生們組織的各種集會,一有機會就往外跑,因此被公公婆婆各種吐槽。
不得不說,赫本不愧是好萊塢影后,演起中國農村婦女來也是有模有樣,深得精髓。
當年她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曾經翻閱了大量有關中國的資料,為了形象上更像中國婦女,她還硬生生將自己的雙眼皮貼成了單眼皮。
當大學生在村裡演講,說日本軍隊已經打進了中國時,臺下的小玉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站起來說自己會投身戰爭的人。
而老譚呢,這個老農民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但日本軍人連鬼都不如,他們才不管你做沒做虧心事,想打就打了。
果然,沒過多久,戰爭就蔓延到了老譚家門口,這裡就出現了人們面對戰爭的三種態度:
小玉,以及經她點撥過後開竅的老二,兩人代表著處於中國新舊交替時代中的進步青年思想(請用康輝的語氣讀):
中國老百姓不願打,但也不怕打,必要時不得不打。
談,大門敞開。
打,奉陪到底!
經歷了五千多年風風雨雨的中華民族,什麼樣的陣勢沒見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二種是傳統小農思想代表者老譚的思想:
我不逃!我出生在這片土地上,就得在這裡過一輩子!
我愛我的土地,愛土地不就是愛國嗎?我死也要死在這塊地上。
第三種是有著「商人重利輕離別」和「商業無民族無國界」思想的老譚女婿吳連。
他是個小店主,日軍進城時,他瞄準了商機賣起了日貨。
賣日貨的時候,上街遊行的學生砸了他的店。
那時他覺得自己沒錯,實際上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沒錯,他還覺得大學生比日本軍人壞多了。
做壞事的不是他,殺人的也不是他,他不過是做了點小生意,不過是想活命,想活得好一點,有錯嗎?
所以他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後來,識時務的吳連當了漢奸。
這種就是捂住了眼睛還說外面沒有流血,想讓他睜開眼睛他又不願意,俗稱裝瞎。
影片的整個過程,其實是以小玉代表的第一種人的思想與剩下兩種人的思想之間的鬥爭,以小玉為代表的進步思想是片子想要宣揚的主題。
但鬥爭的過程從來都不是容易的,往往要以生命和鮮血為代價。
一開始,老譚不願意走,但現實逼得他不得不走。
先是年邁的老母親被日軍姦殺,後是大兒媳婦被姦殺,接著又是幾個孫子孫女相繼餓死病死。
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還把老兩口抓去種糧食,收成之後要如數上交。那老百姓怎麼活?
靠身上的脂肪活吧!
其實很多普通百姓身上都有這種性格,那就是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願意挪窩,寧願在自己的土地上養活小鬼子偷東西吃,也不願意離開。
但鬼子都騎到頭上拉屎了,忍不了了。
老譚終於在小玉和三個兒子的勸說下,燒掉了房屋和農田,離開了。
而小玉的兒子,那個在傳統思想與新思想的碰撞下被養育出來的孩子,則是真正的龍種。
他身上有五千年的文化積澱,也有新時代下孕育的思想,新與舊不是對抗,而是交融和升華。
《龍種》作為美國主流大電影廠、主流導演和當紅明星拍攝的好萊塢電影,算得上是有史以來最為公正地描繪了中國的精神風貌的電影,沒有抹黑也沒有造謠。
影片非常追求真實感。
劇組用了兩年時間在加利福尼亞州搭建了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中國的村莊,可以說是高度還原,毫無違和感。
製片方在離洛杉磯三十六英裡的聖費爾南多山谷裡的卡拉巴薩斯,建立起方圓一百二十英畝的農莊,五十英畝山坡都改建成梯田;十二英寸的管道鋪了一英裡多長,以便用五百萬加侖的水把這地區淹掉。
就連遊行時的標語也是用了心的:
有趣的是,當時道具組並沒有買到中國農村的「土狗」,只能用一條當時還沒有引進中國的雪納瑞代替了。
除了布景,片中的演員們,除了長相,姿態動作完完全全是中國味。
插秧、拉牛、耕田。
老太太想把飯嚼嚼餵給小孫子,小玉立馬阻止了,說不要這樣,這是老觀念,不衛生。
漢奸肥頭大耳,一副漢奸樣。
不僅是主演,就連片中一閃而過的群演頭髮都給染成了黑色的了,可以說是相當細緻了。
中國劇組要是有這份認真勁兒,也不至於總是被發現各種荒唐的Bug。
除了細節的高度還原之外,片中還有很多彩蛋:
比如:《龍種》選用了英文版的《義勇軍進行曲》做主題曲,而這個時候距離《義勇軍進行曲》成為中國國歌還有好多年呢。
再比如:片中出現的那個工人們拖著機器經過譚家所在村口的場景,正暗示著淞滬會戰的失敗。此時華北、華中大部分地區已經淪陷,國民政府將重要工廠遷移到了西南,試圖保留實力。
好萊塢出品的中國抗日片能拍得如此真實,除了主創用心,也離不開一個女人和她的作品。
影片改編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賽珍珠的同名原著小說《龍種》。
作為一位美國作家、女權活動家,賽珍珠在中國鎮江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她在中國生活了將近40年,中文是她的「第一語言」,而鎮江,則是她的「中國故鄉」。
賽珍珠在中國經歷過戰亂和饑荒,她熟悉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後來甚至加入了中國國籍。
她熱愛中國,說:「中國人民太善良,中國土地太美麗。」
1942年,賽珍珠最後一次來到中國,為支持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而收集素材整理資料,進行深入宣傳。
也就是在這一年,她寫出了《龍種》。
《龍種》裡的情節,有許多正是她從報紙上看到的新聞和最後一次訪問中國時的見聞。
片中日軍的奸淫擄掠和燒殺搶奪,以及軍民的不屈反抗等,全都是來自於真實的事件,比如「三光政策」和「南京大屠殺」慘案。
幾十年後再去審視《龍種》時,我不得不佩服當時的影視從業人員。
我們可以從這部片子裡,看到很多中國經典影片的影子:
小玉的作為「新女性」的覺醒和反抗精神,同樣出現在《新女性》這種上世紀30年代的作品中;小玉和丈夫含蓄舒緩的感情推進,充滿了《小城之春》裡的那種內斂含蓄;片中中國農民的反抗,更是在無數影片中都有涉及……
關於《龍種》,還有一個問題值得深思:那就是美國為什麼要在1944年大費周章拍出這部優秀的中國抗日片呢?
難道是被中國人民的抗日壯舉感動了自發為中國拍攝宣傳片?
將《龍種》放到當時的大環境下思考,很容易得出答案。
1944年,二戰已經臨近尾聲,世界政治格局已經初現端倪。美國一直想在遠東地區扶植出合適的代理人,親美的蔣介石政府便是目標之一。
二戰中,美方曾向中國捐贈飛機、槍炮等戰爭用品,甚至主動將一些中國青年培養成了優秀的飛行員、裝甲兵等重要兵種……
美國希望中國贏,美國也需要中國贏。
所以,為政治服務的主旋律電影《龍種》出現了。
在看似無辜的藝術作品背後,政治意圖隱藏得如此之深,讓人不得不欽佩好萊塢高深的功力。直到今天,好萊塢依舊在將政治意圖融進電影中,並將其表現得似有若無,非常自然。
我們需要警惕這一點,同時也需要學習這一點,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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