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2歲年少成名到飽受「知假打假」爭議,再到津成、南寧事件轉身幕後、成為年入千萬的打假公司老闆——25年打假生涯浮沉,王海永遠好鬥,始終牢牢掌握著自己的人生。
這些天,王海因為整天看劇,視力下降得厲害。他不得不換上了10塊錢一副的小孔墨鏡,用來矯正視力。他最喜歡的一部美劇叫《紙房子》,講述了一群劫匪搶印鈔機的故事。「憑什麼就你們能源源不斷地印發鈔票呢?」
離開聚光燈20載,7300個日夜,他自認沒有絲毫改變,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學會了妥協」。如今,有人質疑他打假越發軟弱,「總是規避關鍵問題、挑軟柿子」。王海反駁,「你懂個屁!這叫理性的熱血」。
王海
大多數時間裡,王海更像個商人。他很喜歡談錢,每做一單「維權生意」,總會事先衡量成本、收益以及風險,並以此判斷這筆生意「值不值得做」。他給自己定的打假「起步價」是30萬,理由很簡單:「我們的工作需要成本。」他把運營了12年的打假網站關閉了,理由是「缺少回報,浪費精力、資金」。
另一個王海此時正倚靠在沙發上,如布道者般向來訪之人傳授自己的打假理念,「騙子和韭菜」、「國家建設與社會責任」、「價值觀與理念」,這是他口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他的手機屏保、微信頭像,用的都是畫家陳流的一張水彩圖,描繪了鍾馗打鬼的場面。王海說,這寓意「掃平魑魅魍魎,打掉所有虛假」。
事實上,在2020年底出手打假辛巴、羅永浩之前,王海這個名字已經被大多數人淡忘。70後、80後們需要努力搜索記憶,方能從歷史的塵埃中打撈起那張戴著墨鏡的臉;90後們則乾脆不知其人。這個曾經領一時風潮的「打假第一人」,從22歲年少成名到飽受「知假打假」爭議,再到津成、南寧事件轉身幕後、成為年入千萬的打假公司老闆——25年打假生涯浮沉,王海永遠好鬥,始終牢牢掌握著自己的人生。
重新站迴風口的王海47歲了,一笑,眼角都是細紋。他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英雄,但也不像一個只為謀利的奸商。20年過去了,墨鏡始終未被摘下:打假偶像和逐利商人,偏離任何一個,都不是真實的王海。
多面王海 時代周報記者 郭梓昊 攝重回風口
「Westin來了!」西安某小區的6名維權業主代表一擁而上。在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到來前,小區部分樓層被斷供暖。業主們認為,177萬的鍋爐補貼款被物業公司侵佔了。突然有人疑惑:「這不是打假人王海麼?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
王海擺了擺手,示意周遭噤聲,「這是秘密行動,要低調」。因為無需公開面對媒體,王海私下不戴墨鏡。他給自己取了個代號叫「Westin」,沒想到還是被目光銳利的群眾們認了出來。
哪裡可能噤聲。王海一坐下,業主們們就七嘴八舌開始訴說自己艱苦的維權經歷。王海不說話,只不停地翻看一摞訴訟合同。「一張合同1000塊,這裡面一共近200份合同,離我的30萬起步價還差不少」。一個半小時後,王海提著這疊沉甸甸的「支票」回到酒店。
面對「重新火起來」這件事,47歲的王海多少感到有些疲倦。12月21日,王海暫停西安的維權事件,飛往深圳調查羅永浩直播售賣的漱口水真假。這一周,他輾轉3個城市維權,每天處理數百條委託維權的微博私信。
走在深圳市民中心附近的馬路上,王海對曾經的打假對象如數家珍:「這邊的飯店曾用日本鮑充當非洲鮑,被我們抓了現行」、「那邊的整容醫院賣假藥坑人」、「還有這家酒店,賣的都是假茅臺」……
即便一度消失在大眾視野中,所發微博無人關注、評論區互動數為零,王海從未離開打假這一行。
「從個人角度上,我打假更多是自娛自樂,成就感是排在第一位的,」王海說「揭露羅永浩,很好玩」、「看到辛巴假人設被揭穿,太有趣了」。一旦談及「你從打假中獲得了什麼」,王海就展露出一種幾乎孩童般的執拗,似乎「天生愛與人鬥」。
就靠這股執拗,這次復出,王海打得又準又狠。兩個月前,一句「辛巴直播間的燕窩就是糖水」,徹底撕開了直播帶貨的遮羞布,辛巴帝國自此土崩瓦解。乘勝追擊,他將直播電商形容成打假人的「富礦」,轉而盯上「智商更高的騙子」羅永浩,從漱口水、蘭蔻口紅到流星項鍊,死磕老羅近一個月。
結果不盡如人意。除了引發老羅自爆所售羊毛衫摻假,這一次,王海沒能再現打假辛巴燕窩時的高光時刻。饒是如此,前後打假兩個重量級網紅,王海已經賺足了噱頭。各大社交媒體上,圍繞王海的討論達到了一波高潮。最常見的措辭就是:王海回來了。
各地媒體聞風趕來,詢問王海盯上辛巴、羅永浩的目的。他回應得雲淡風輕:「因為他們本質是騙子,我要揭穿他們的假人設。」
與此同時,質疑、謾罵伴隨流量狂歡一同到來。王海的種種往事、舊聞被人再次提起、拆解、重構。「勒索犯」、「黑吃黑」……實名微博下,負面評價不斷湧現。王海拂一拂塵,直言這些「都是水軍」。他擬了份近200人的名單,向這些人一一提起訴訟並每人索賠一萬。
12月27日,廣州市場監管局開出罰單:對辛巴旗下公司罰款90萬。快手官方則封禁辛巴個人帳號60天。王海對結果並不滿意,屢屢搬出法條來欲討說法,「不較真,那就不是王海了。」劉殿林比王海大21歲,是最早跟隨王海學習打假的眾多徒弟之一。直到今天,早已單幹的劉殿林說,他仍願意叫王海一聲「師傅」。
劉殿林清楚記得,第一次聽聞王海其人是在1995年,「就是那一年,王海開始打假」。
打假時代
「王海乃山東一農民」,這是王安在《25年:1978~2002年中國大陸四分之世紀巨變的民間觀察》一書中形容王海的第一句話。「缺乏社會經驗,處事不夠圓滑」,劉殿林如此評價青年王海。
出身草莽、性格衝動,成為青年王海最明顯的兩個標籤。也正是憑藉這兩個標籤,王海得以闖出一片天地。
上世紀90年代,王海火爆程度一時無兩:一說到打假,沒人不知道王海,人稱「王海現象」。1998年柯林頓夫婦訪華,點名接見王海——山東農民王海,25歲就已攀至人生巔峰。
一切得從兩副索尼耳機說起。
1995年,王海陪著考中央戲劇學院的親戚來到北京,兩人一同在河北大廈附近的旅館住下。閒來無事,王海到東城寬街法律書店看書。彼時,中國第一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已經問世兩年。在書店裡,王海翻到了該法案的第49條:「《消法》新規定,基於懲罰性賠償原則,凡售賣假貨均損一賠二。」
王海瞪大了眼睛。「我是一個極其單純的人,法律說什麼我就信」,王海打趣說。他決定「以身試法」,隨即跑到隆福大廈花170元,買了兩副假冒的索尼耳機,開始艱難維權。
「先找消協、沒找著。再找東城區工商局,對方說這歸質檢局管。結果質檢局又把皮球給踢了索尼工廠。」王海乾脆自己打車跑到索尼北京總部,好不容易得到索尼官方的假貨鑑定結果,卻被告知「無法給個人開具鑑定證明」。
一來二去,在京兩天,花銷已超200元——兩副耳機就算加賠也才170元。王海心一橫,索性一條路走到黑,讓表弟再去隆福大廈買了10副耳機,並向工商局投訴。
同年8月,媒體報導了王海維權事件。輿論助推下,22歲的山東農民一夜間成了民間偶像:一個閃耀著正義光輝的打假英雄。那一年,親戚沒考上中戲,王海卻火了,名字傳遍大江南北。
3個月後,大量「職業打假人」在全國各地湧現,「王海事件」迅速升級成為「王海現象」。很難說清王海的成功是偶然還是必然,但在假貨橫行、國內產品質量合格率只有65.9%的1995年,他確實是第一個站出來高聲疾呼的人。
「王海先生是眾多中國消費者中,唯一一個被捧起來的」,與王海有過商業來往的打假人紀萬昌認為,當時《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出臺許久,民眾維權意識卻仍未甦醒,官方需要一個契機。王海現象的出現,是業界苦等的甘雨。就連消法之父何山都不禁感嘆,「兩年了,終於冒出了個王海」。
向工商局投訴8個月後,王海拿到了耳機的全部賠償款共計1020元。「當時還是有些不服氣,明明法律上白紙黑字那麼寫著,怎到了實操就走不通了呢?」但1020元在當時已是一筆不菲的收入,畢竟北京市民1995年的月平均工資才679元。這讓王海意識到,「打假」也能成為一份「職業」。他開始主動搜索獵物,尋找商機。
「假貨嘛,放眼整個商場,到處都是。」回憶當初,王海狡黠一笑。1995年10月,「愣頭青」王海再度從青島殺回北京,把當時各大商場鬧了個底朝天。專挑假皮帶、假珠寶等售價偏高的商品下手,王海一周內成功索賠8000元。
頻繁進出商場4、5次後,王海發現自己被盯上了。從踏進商場的那刻起,就會有工作人員跟著,想買東西。對方就會及時制止。用的說辭倒是很統一:「對不起先生,這個貨物已經有人定了,您不能買。」
單獨行動不便,王海開始想別的辦法。1996年,王海註冊成立北京大海商務顧問有限責任公司,開始企業化經營,團隊員工一度多達上百人。打假案件多了,得罪的人也多了。南方賣假貨的在江湖上放出狠話,花20萬買王海的項上人頭;腰間的BP機整天響個不停,一看都是恐嚇留言:速去八寶山!速進烈士陵園!
輿論的風向也變了。媒體開始對「知假買假」的行徑展開批評,曾經站隊王海的時任中消協秘書長助理武高漢公開表示:「從我個人來講,從中國消費者協會來講,都更喜歡4年前的王海,不喜歡今天的王海。因為4年前的王海是以自己的身份來參與打假,而今天的王海是以經營者的身份來參與打假。」
但王海不在乎,「人不能太完美,有點爭議會更好」。他依然是打假行業裡的NO.1,直到更大的爭議出現。2000年,津成事件爆發,王海為此近乎身敗名裂,最終黯然退出江湖。
重回風口,王海馬不停蹄 時代周報記者 郭梓昊 攝
大鬧南寧
20年過去了,江湖仍然有人記得津成事件。在王海打假辛巴、羅永浩的博文底下,「敲詐勒索」、「碰瓷敲竹槓」的評價,似乎成了王海揮之不去的職業汙點。談及此事,王海再度分裂為兩個:一個稱對此事已然釋懷,「陳年往事、不值一提」;另一個卻在聊至情緒激動時反覆表示,「那就是個騙局、我是被設套了」。
津成事件是王海打假生涯的一道分水嶺。
2000年,王海接線人舉報,著手調查天津津成電線造假事件。隨後兩段錄音相繼被曝光:王海喊話津成100萬「私了」;王海被一家造假企業僱傭,以槍手身份去打擊另一家造假企業。王海氣得夠嗆,當著津成人的面大喊,「我早晚把你全家都給抓進去」。
「當時話術不夠規範,給人落了口舌」,20年後,王海依然嘗試辯解。王海堅持認為自己沒犯根本性錯誤,「首先我是以消費者身份起訴他的,走的是合法程序。其次,約定大於法定,既然津成選擇走庭下和解,就算我漫天開價,要100萬還是1000萬,這都是合理行徑。」
這番解釋一無用處。當老百姓發現打假英雄還要以此謀生時,情感上產生的強烈反差往往足以淹沒理性。參加過1996年《實話實說》「王海話題討論」的社會學家周孝正後來反思,「把公正寄托在某個人或者某個『英雄』身上,而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取,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
「王海也是個騙子,是個披著打假外衣賺錢的商人。」短短數月間,王海成為媒體口中「黑吃黑」的典型。同年,因為代言、誇大宣傳一款保健產品,他被重慶市工商局立案調查,並被消費者以欺詐罪起訴。隨後,王海又被人民網點名批評,稱職業打假「利益驅動,無關正義」。
「輿論全是一邊倒地指責他,之前我們一直當成戰友的媒體又接連踩上一腳。當時王海才27歲啊,一個年輕人身上得承擔著多大的壓力。」在劉殿林看來,津成事件僅僅是個開始。後來爆發的南寧事件,徹底讓王海陷入崩潰。
2000年9月,王海稱從有關人士的口中獲取了津成私了的證據。「一想到要出口惡氣,精神高度興奮、一周沒睡,又喝點酒」。那時王海剛好在南寧出差,錢包丟了,沒有現金支付車費。他試圖借錢,從所住酒店的門童到大堂,90分鐘裡,王海只籌到了10塊錢。「堂堂南寧國際大酒店,幾千塊的押金都交了,連十塊錢的帳都不賒」。借著酒勁,王海把酒店大堂的桌子砸了個稀爛。
據王海回憶,當時稍微清醒過後,自己就打電話報了警。但到警察局後,自己又與趕來的記者發生了衝突,「把警察局給砸了」。此事曝光後,「大弟子」劉殿林與一眾打假人前往南寧聲援王海,卻被媒體以「搶奪職業打假人頭把交椅」寫進了新聞稿裡。
當天趕到現場的劉殿林目睹了王海的狼狽,「雙手被拷著、滿嘴說著胡話」。回酒店的路上,劉殿林有些痛惜,「這還是王海嗎?怎就成了這樣子?」同行的朋友勸,你就當他瘋了吧。數天後,王海「雨中裸奔」、「練氣功走偏」等新聞標題,出現在各大新聞網站的頭條。
事後,恢復理智的王海以精神躁狂自辯,甚至透露,「我付了1400元賠償金給酒店,又自願進了精神病院。」如今談及,他又否認了「自己得病」這一說法,倒對住進醫院念念不忘。「呆在醫院的那一周,是津成事件後我最輕鬆的一段時光。喝著家人送來的人參雞湯,住著獨立的大單間病房,每天作息規律……」
沒有人知道王海內心的真實想法。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眾人眼中的「愣頭青」,終於狠狠撞了一回南牆。
當年9月24日,王海從南寧給各家媒體發了一份書面解釋,稱今後不再從事「以怨報怨式」的個人購假索賠活動。兩天後,他離開了南寧這座是非之地,轉身成為王老闆,經營4家打假公司。
自那以後,周圍的朋友感覺,王海變得「低調、謙虛、說話小心翼翼。」。王海不這麼覺得,他自稱,在那次事件中得到的唯一教訓是,喝酒會誤事。「無論碰上什麼場合,我都是滴酒不沾,能推則推。」
王海和他的工作夥伴 時代周報記者 郭梓昊 攝依舊煩惱
「天蠍座天生就愛管閒事」,王海如此評價自己。遇到交通堵塞,他會站到大馬路中央充當交警指揮交通;看到火車站有人抽菸,他會假裝工作人員嚴詞制止。「很奇怪是吧?但我現在不這麼幹了,這種事該留給專門的人去做。」
王海將其稱作一種微妙的轉變,是自己變得更成熟的體現。旁人再難從他身上窺見情緒的波動,即便有,也轉瞬即逝。眾多採訪過他的媒體,都以「墨鏡背後看不清的眼神」來形容這種神秘感。
「人的一切行為都是交易。打假、夫妻關係……都是一種交易。」說話間,王海戴回了那副小孔墨鏡。某種程度上,王海不願摘下的墨鏡以及近乎冷酷的「交易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被現實擊潰後,為自己編造的一層保護網。
王海有兩部手機,他拒絕談論家人,完美地隔絕了工作與生活。但無論如何隱藏自己,王海的煩惱就在那裡。
王海曾說,「打假為掙錢,是人們對我最大的誤解」。他並不否認打假賺錢的事實。1995年,中央臺記者哈文問王海:「你看莆田系騙子都開上兩輛豪車了,一臺載老闆、一臺載保鏢。什麼時候打假人才能開寶馬坐奔馳?」這句話被王海記到了現在。「人們只看到打假人年入千萬,卻看不到騙子月入過億。如果我真要掙錢,還不如當騙子。」
1995年11月24日,王海如日中天,他在京城賽特俱樂部發表演講稱:「我很困惑,難道我做一件於國於民有益的事情錯了嗎?」時隔25年,這種困惑依然在。
2018年,王海團隊曾花5萬元買了數十瓶假茅臺,尋求退一賠十,最終遭遇敗訴。法院判決書上寫:「你不是法律意義上的消費者。」這讓王海有些氣憤,「大眾認為你知假買假,動機不純,卻不知道這種行為在客觀上保護了售假。」
因為不被理解,王海決定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布道者,向外界傳遞自己的理念。
2017年,王海計劃收徒數十人,每人出一萬塊教導費。他興致勃勃地準備授課內容,講著講著就敗了興。「這些人只關心怎麼賺錢,只會問能不能給個打假線索、買什麼東西能退一賠十......」
一個月前,徒弟吳峰(化名)因績效分配問題申請勞動仲裁,把王海的深圳團隊告上了法院。「那些笨貨!有本事你就把對方說服嘛。不接電話,像個小孩子一樣,算什麼事兒?!」雙方都是王海親手帶出來的人,本該關起門來自己商量,王海叱責,「把臉都丟外面去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王海立下了一個規矩:索賠金額達到百萬,才有資格說是我王海的弟子。徒弟們抱怨:交一萬塊換來4個ppt、幾次線上指導,這划算嗎?
在王海看來,符合他要求的「得意門生」,只有劉殿林一個。但就算是劉殿林,也曾與王海「割袍斷義」。2000年3.15前夕,劉殿林召開新聞發布會,「舉『王海』旗幟,反王海其人」。「當時王海為了強調自己公司發展,否定個人打假的存在意義,這是理念上的衝突。」劉殿林如此解釋。王海則認為,一切皆源於利益衝突,劉殿林等一眾打假人之所以「反」他,關鍵在打假莆田系藥物」淋必治「失利,損失了30來萬,他們需要拉上自己填補虧空。
「人年紀大了,就會念舊」。4年前,和王海一起調查津成事件的記者尹鴻偉因淋巴癌病逝。王海說自己懷念他,「下個月,我們計劃到昆明,去他的墓前獻花」。
25年闖蕩江湖,浮沉之間,王海堅信:「要學會適當的妥協,活著才能成為建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