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新聞網2月26日訊(記者 任俊峰)近日,一則特殊的「尋人啟事」在杭州當地引發了媒體的關注。杭州大井巷的髮小、閨蜜們集體尋找一名名為「嚴如蕙」的女士。嚴如蕙1957年生於杭州,1973年遷到青島,兒時的小夥伴們都非常想念她,希望她再回「大井巷」看看。
據杭州媒體報導,嚴如蕙,女,約1957年生,青島人。她從小跟隨祖母在杭州大井巷40號居住;約在1973年遷回青島隨其母居住,後參軍,轉業至青島鋁製品廠工作。1989年1月,她曾回杭州大井巷探鄰,但當時部分鄰居無緣與她碰到,自此與她失聯。
目前,兒時玩伴們只知她離開杭州後居在青島,也許還改名了,這增加了尋找難度。青島市民如果有嚴如蕙的消息,可撥打68873215和我們聯繫。
尋者留言說,蕙蕙,你還好麼?四十多年不見了,我們這班發小、閨蜜都非常想念你!依稀記得你少女時的倩影,不知你現生活情況如何?期待與你再相會。
你曾經和我們一起居住過的大井巷,現在已經舊貌換新顏。青蔥花季如煙,你是否還記得那曾經的歲月?還記得那條斑駁的小巷、清澈的井水、環翠的吳山、晨昏的鼓樓,我們在夜空下的笑語……?
那年那月,古巷的四季。
小夥伴團:董建林、潘愛相、湯錦榮、張幼明、金蘇平、王樾蓓、王燕萍、沈國榮、金國榮、陸慧娟、鄭玲、趙逸文、沈木鋼、於賢根……
執筆者回憶:「最美不過初相見」,當時我不以為然
我記得那時是1964年夏,大井巷24號,原萬元昌錢莊老闆、六一棉織廠大股東,時任居委會委員的慈善家華祖根先生響應號召,在他私宅庭園辦起了掃盲班、暑期園,提供給失學者,蕙蕙就夾在其中,做著遊戲吃著番薯,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當時還「妒忌」她有參加,我們倒沒有資格。
現在回想起來,忽略的是她的秀麗,那種鄰家小妹或者小姐姐的樣子,貧寒掩飾不了那一抹清純,算是「秀外慧中」。那時候不知道女孩子的美,只覺得她眼睛明亮、嘴巴蠻會說,很靈光乖巧;玩耍時不耍賴,是個好淘伴;有時,她可能也算個「哭作貓兒」,感到委屈時,就哭起來了,大人因為她形同孤女,把她惹哭後往往都先罵我們。但我有時懊惱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當面叫她「蕙逼兒」,杵她「作」的意思。
小夥伴們當年散住在這段巷子裡,蕙蕙,你找下你曾經住過的地方。
蕙蕙叫祖母為「娘娘」,許是紹興人?娘娘租用一間十幾平米的樓房,民國時曾是「中國酒家」樓堂,聽說魯迅先生曾在此舉辦過「木瓜之宴」。娘娘清早下樓,坐在門邊一張藤椅上,看街景、說話、打盹,幾乎沒看到她走動過,吃過晚飯才上樓歇息。
他們的經濟來源似是杭州電化廠工作的小兒子嚴克明(蕙蕙的叔叔,後來做了廠辦主任)。所以跟巷裡多數人家一樣日子過得手緊。
蕙蕙的長衫爺爺,算是民國遺老吧。
蕙蕙的父親叫嚴克昌,解放前曾經是「軍警」,老人們都說他當年可威風凜凜的,又帥又酷的。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死於農場。
蕙蕙的母親要覓活路,她就留下蕙蕙跟祖母生活。但我還是見過她的母親一回,有天清晨樓窗裡出現眉眼俏麗較整潔的一位,看著就像是她的媽媽,聽大人說來辦什麼事。
蕙蕙還有個堂姐姐嚴如玉,小名毛毛,那時也是寄人籬下。後來毛毛終於嫁了個送電郵的好丈夫叫阿錢,但又在袁浦騎摩託車時不慎翻車故去。
我們兒時玩遊戲是不好缺蕙蕙的,缺她就缺「一隻角」,她是認真的樣板。
玩遠足:大家拎點小包小籃排好隊,跟著混充的老師(往往是鄰家某位姐姐),東不過網籃社,西不出張小泉(走出巷口大人要罵的),到空曠處坐下來做些遊戲和表演,裝模作樣「吃飯」。
躲貓貓:就有點防空演習了,夜飯一吃過「緊急集結」,攻防基本設在深宅大院的張小泉、朱養心(都有通山小道,也都有墨墨黑的角落和暗道,每次都要強調上山下地就輸的規矩),我記得蕙蕙膽子小,她異想天開躲在我家的棉花胎裡,悶出一臉汗。
故事會:我開設的「故事會」也算是反恐訓練,傳播些古今中外的驚險故事;其他發小們說就是嚇人的「鬼故事」!熬不牢要聽,睡夢驚夜也不敢抱怨。蕙蕙是聽到一半要護送回家的,而且須打亮電燈等她上樓才能撤,不然是裂帛般地尖叫,久之無人願做這護送兵騎士。我那時候關注的是51號的趙逸文,不想對她獻殷勤。
蕙蕙吃東西很刁,兩分錢一小包鹽金棗或者一分兩片的梅片,我們一會沒了,她隔夜還在一點點吮。不要說端午的半隻鹹鴨蛋和中秋的月餅,放在碟子裡不見少下去,我氣憤那種做作的炫耀。一次玩遠足,她打開小酒盅,下面是一匙飯上面是一顆螺螄,手帕裡還包著一小撮乾菜和黃豆,葷素齊全,其細密的極致令我目瞪口呆。有一次一個大姐說,蕙蕙做老婆蠻好的,把家!我是看不出她把家,過家家時扮新嫁娘,蘭花指一翹,不要不要的,蓋頭(手帕)一捋,自己的電話機(火柴盒做的)照樣不肯給我打。
蕙蕙歡喜小孩子,這是左鄰右舍聞名的,不是一般的歡喜,是歡喜的不一般,不光是抱、逗、當洋娃娃耍,而是嬰兒的吃喝拉撒都關注,睡了也忍不住去觸碰。文革初,巷裡新生的嬰兒是我的外甥女叫文波,蕙蕙是每天第一個報到,抱進抱出不厭其煩,她還會奉獻出極其有限的零食。其他鄰家小孩出生,她照樣盯牢不放。做姐姐做「小姆媽」的樣子,有嫂兒甚至玩笑著讓她餵奶,她還傻笑著應承,我忍不住反感她的痴迷。她甚至央告著把阿林這樣的小屁孩帶家過夜伴睡?阿林那時是個清秀白皙的小屁孩,蕙蕙非常疼愛他,就經常帶著他玩、逛街,有時還去通江橋的中南食堂吃飯。
說起來都是淚,那時娘娘已故去,小姑娘風雨飄搖,只有叔叔辦的記帳飯卡,要省口糧不是容易的事;另一方面,16歲的少女蕙蕙,孤燈獨影,出挑的她要面對巷外惡少的騷擾……一個小姑娘在杭州生活總是不適合,最後她母親來把她帶去青島了。
記得那是一個清晨,她走出了大井巷,沒和任何人告別!杭州的這條老巷不能給她提供庇護,現在思來十分愧疚,請原諒我以往的幼稚和冷漠!我們那種青澀的羞怯及茫然……
2018年夏天,大井巷裡曾經的小夥伴們在臨安太湖源農家樂歡聚,我們回憶當年的「四美巷花」,一致公認只有蕙蕙是花魁。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次相聚勾起了我和阿林(董建林)的想法,去想方設法找到蕙蕙!
蕙蕙要好的閨蜜,當年的「巷花」們。
我母親與蕙蕙相處的非常好,很有默契。我跟蕙蕙懟過幾次,有一次我罵她罵得很厲害,她哭得非常傷心,我母親氣的就掐我的嘴。在娘娘沒了的第三天,蕙蕙第一次彷徨著走到我家,我母親顫聲說:以後有啥事就跟我說,話沒落音,蕙蕙就猛地抱住我娘,淚水譁譁地流……
1989年1月,蕙蕙帶女兒回杭州,舊地重遊大井巷,還用相機給她女兒(中)和左右的潘師母、董師母留影,遺憾的是當年的小夥伴們都在上班,一個都沒見到她。
蕙蕙走了我雖有遺憾,但也不以為然,只是我母親是一聲嘆息。之後我也被命運拋在了「小三線」桐廬山區,在那裡工作八年,使我感受到了人的渺小脆弱,無法與環境抗爭的無奈,雖然我們最終抓住空隙都掙扎著回來了……之後才感到,仿佛是她在朦朧中觸動了我對美、對異性的嚮往;蕙蕙那次回巷探鄰時找過我,我姐姐告訴她我在桐廬,就此留下了一片遺憾!之後,我有時也偶爾想起她,她的面容晃動在被我壓抑但又洋溢著的青春之間;再之後,都慢慢地融化到那年那月那張照片裡。
1969年3月的一天,風和日麗、春暖花開,姐姐帶半歲的寶寶上吳山遊春,蕙蕙當然緊隨其後,我在糧道山坡道頂搶拍了一幀散發著笑意的照片,正中央(藍色箭頭)就是蕙蕙,那時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帶點嬰兒肥,紅衫已經嫌小。
另一張她穿碎花襯衣的照片---神採飛揚,我放在心裡,我要等待她的出現,再來曬這個少年時的友誼。
右邊是蕙蕙,中間兩位是我姐。
蕙蕙,我說的這些話,語無倫次,我等著你的糾正和留言哦!
蕙蕙你在那裡?生活的可好?四十多年未見的大井巷裡的小夥伴們都在想你,盼你回杭州一起重遊大井巷,一起回憶當年情,那時事……
在你曾經留過影的地方,你的死黨、鐵粉眼巴巴地候著你呢!
願你出走這條老巷半生,歸來西子湖畔時仍是少年。
(任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