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魯迅先生在白色恐怖下飽受壓迫,寫了一首七言律詩《自嘲》發洩心中憤懣:
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其中,「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一句,可謂家喻戶曉。但「運交華蓋」,許多人都不解其意。
01華蓋與華蓋運
華蓋,在古代有兩種含義。
古代皇帝、公主等貴族人物出行時,身後有侍者舉著遮日避雨的類似傘之類的器具,這就是華蓋。後來,華蓋逐漸變成貴人出行時彰顯身份地位的奢侈儀仗。在許多古裝電視裡,我們還能看見華蓋的身影。
從這層意思來理解,「運交華蓋」就是遇到貴人相助,走了大運,將要飛黃騰達。顯然,在魯迅先生這首詩中,「運交華蓋」不是這個意思。
華蓋的另一種含義,是從天文學來理解,華蓋即一種星座名,共包含十六星,屬於現在的仙后座。古時候,人們認為如果一個人命犯華蓋星,就會運氣不好。
所以,華蓋運指的是所處運限所帶的神煞,對於常人來說,就是黴運。
魯迅《華蓋集·題記》寫道:
「我平生沒有學過算命,不過聽老年人說,人是有時要交『華蓋運』的。……這運,在和尚是好運:頂有華蓋,自然是成佛作祖之兆。但俗人可不行,華蓋在上,就要給罩住了,只好碰釘子的。「
和尚遇華蓋運,是好運,但對世俗之人來說,華蓋罩在頭上,如同烏雲蔽日,是要倒大黴的。在《自嘲》中,「運交華蓋」的意思為倒黴,運氣不好。
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我們再來讀這首詩。
02《自嘲》之意
「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我走黴運的時候,事事都不順心。躺在床上,連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然而頭還是撞到了牆壁。
首聯,寫的是無產階級戰士們在白色恐怖下的艱難處境:經常遭受壓迫,還沒有翻身,就已經遇到了困難。「欲何求」、「未敢」既是魯迅先生義憤填膺的激憤之詞,也說明當時處境之險惡。
「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在形勢如此緊張之時,我穿過鬧市時,拉下破舊的帽子遮住臉,以免被迫害。但即使如此,危險還是無處不在,就像用漏水的船載酒行駛在河中,稍有不慎,就船沉酒散。
頷聯,寫的是魯迅先生,在危難之際,依然堅持革命鬥爭行動。船就算漏水,也可以載酒。作者就算明知有危險,還是要穿過鬧市。「鬧市」,就是敵人所在之地,他依然要從他們眼皮底下過去,在他們眼皮底下不屈的戰鬥。臨危不懼,激流勇進,魯迅先生不愧為真正的勇士。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對那些喪盡天良,囂張跋扈的統治者,我橫眉怒目,沒有好臉色。但對老百姓,對小孩子,我願意俯身為他們做牛做馬。
頸聯,表現魯迅先生鮮明而強烈的愛與憎。他恨那些千夫所指的反動派,在他們面前,他有錚錚鐵骨,毫不妥協。他願意為人民放下一身傲骨,只要他們平安順遂。對敵人,恨到骨子裡,對人民,愛到血液中,這就是無產階級的世界觀,也是為人民服務的價值觀的體現。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我隱蔽在自己住所中,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堅持自己的立場,用筆桿子和敵人作鬥爭,才不管外面的環境形勢如何。
尾聯,表現出作者無所畏懼、韌戰到底的決心。文中的「躲」,並不是真的躲起來,而是魯迅先生同敵人鬥智鬥勇,讓敵人找不到自己。但他時刻關注著敵人的動向、人民的狀況,手裡的筆不曾停下,吶喊的聲音也未斷絕。
03小結
這首詩,既在抒情,也在言志。
對於白色恐怖,魯迅先生感到憤怒而厭惡;對於緊張的時局,魯迅先生不畏懼。字裡行間,都有一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大氣。你儘管放馬過來,我自巋然不動。
對於革命事業,他誓要堅持到底,奮鬥終生。為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是他的志向。
三葉草以為,偉人之所以偉大,除了他們的巨大貢獻,還有留給後世的榜樣力量,精神財富。魯迅先生雖已遠去,他的革命鬥爭精神卻長存,勉勵著無數後輩。如今,我們處在和平年代,吾輩亦當自強,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小能保家,大能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