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唱白,一杯熱茶。
一如往昔,導演習辛總是能在清晨5點醒來,這是他自少年從軍時,便養成的雷打不動的習慣。
抬頭望著書架上端布滿的獎盃、獎狀,低頭打量著新近到手的獎盃,習辛有些激動。
按說這不至於,這些年因著旗下數部爆款劇的大成,他屢獲各種獎項,早已贏得「正劇領軍人物」的美譽。
對於這樣的褒獎,習辛說:「這是大家的厚愛,我和「鐵軍」(注1)在創作上要永葆一顆敬畏的紅心。」
並列最佳
就在前天晚上,在一場堪稱「為2020年度影視行業壓軸評選」的頒獎典禮上,組委會將「年度最佳導演」的重磅獎項,並列授予他和李路導演。
很大程度上,這充分詮釋了本屆星銳榜在「年度最佳導演」獎項的評選標準上,更注重作品的深刻性、建樹性。
兩位導演都有現象級作品傍身。
李路,繼《人民的名義》後攜《巡迴檢察組》再度強勢歸來;習辛,繼打破CCTV8九年收視記錄的《娘親舅大》後,2020年又以新作《正是青春璀璨時》蟬聯收視冠軍,該劇在獲得中宣部「學習強國」高度肯定的同時,也在坊間引爆三代「三線建設者」的情感共鳴和全民討論。
這一次,讓習辛斬獲「年度最佳導演」大獎的是其重塑經典電視劇《紅燈記》。
想必在很多人眼裡,這兩位導演應該有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好狀態。
其實,豐盈果實的背後,是耕作之人的汗水和擔當、堅韌與情懷;有時候,還需要挽狂瀾於既倒的勇氣和能力。
逆行者
2019年7月底,正是《紅燈記》殺青的當口。習辛旗下「鐵軍」攝製組的200多個成員,正分批有序的撤出遼寧調兵山。
在劇組的一場送別宴上,看著那些年輕的面孔,導演習辛說:「你們的報酬都給結算了嗎?誰還沒有拿到錢告訴我,我直接轉帳給他。」
這些年,探班過「鐵軍」很多次,但這樣的氛圍和對話,我頭一回見。
製片主任程建波私底下告訴我:「這要換作其他劇組就完了,出品方的資金斷流了。」一部紅色經典大劇拍到三分之一,劇組沒有拍攝經費了,這可不是簡單的小問題。
有句話叫「功夫在詩外」,恐怕對於一個導演來說,難處也在戲外。
《紅燈記》從立項到幾易其稿,再到出品方的資金出問題,就像是應著「好事多磨」這個詞來的。
彼時的習辛導演及其「鐵軍」團隊,憑藉《娘親舅大》《那年小米正芬芳》《三妹》《二叔》等諸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形成了強大的品牌效應。說白了就是資方跟著投拍有錢賺,誰都知道「鐵軍」的作品老百姓就是愛看。
所以習辛及其「鐵軍」在選擇劇本和項目上,一直擁有足夠的主動權。
2018年5月,河南博愛。習辛導演一邊拍著《那年小米正芬芳》,一邊有四、五個出品方的拍攝合同等著他籤字;我曾親眼看到他婉言謝絕了,一個朋友千裡迢迢趕到河南當面呈上的劇本。
作為一個履歷近30年的大導演,習辛一定知道重拍《紅燈記》這樣的經典劇目,在創作上會迎來怎樣的考驗:步子邁小了,會被批評為「守舊、無新意」;步子邁大了,會被抨擊為「換湯的時候,把藥給倒掉了」。
舍易求難,棄簡從繁。這是一個逆行者的選擇,習辛拍攝《紅燈記》,惟初心、情懷無他矣。
「最近這幾年,我一直想多拍些紅色、軍旅題材的作品。」習辛說。
有人說,這是以團職卸甲的習辛,想踏上一條回歸的道路,畢竟人都想活回年少時的樣子。
但在我看來,這裡面有其對於民族、文化、社會、人性的深層次思考,這關乎一個導演的使命、責任感。「人心需要提振,社會需要大愛」,這是習辛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如果說《娘親舅大》《我的仨媽倆爸》是對靈魂的溫暖和撫慰,那麼《紅燈記》《當祖國需要我們的時候》就是對人心的壯志和鞭策。
一部可以刻在石頭上的好劇
「我把這個(年度最佳導演)獎看得很重,因為在我看來,它不是頒給我一個人的,這是對《紅燈記》全體主創的回報。」
這些聽起來大同小異的獲獎感言,習辛說的真切激動。
「如果不能秉持初心和情懷,在做抉擇的時候就容易迷失方向;但當初心和情懷遭遇挑戰的時候,就需要團隊的同心同德來支撐。」習辛說。
在整個劇組面臨停擺的時候,「鐵軍」的財務主任,不聲張的用自己的存款墊付費用;《紅燈記》的主演王麗雲、趙恆煊、于洋、張立君、宋運成等,紛紛向習辛進言「不用考慮我片酬的事,再難也要把這部紅色經典大劇拍好」;宋運成甚至在和習辛吃早餐的時候,要把銀行卡裡的錢全部交給劇組使用。
「運成是真怕劇組的人餓肚子。」習辛說。
一邊是眾志成城,一邊是破釜沉舟。導演習辛把炒黃金帳戶裡的錢提前賣出,做為把劇拍成的最後賭注。
這是一群不看前路,不想退路的「瘋子」,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驅使他們這樣做的不是頭昏腦熱,而是一顆顆赤子之心。
從這個角度講,習辛還應該當選「年度最幸福導演」大獎。
這背後,是全體演職人員對習辛及其「鐵軍」的高度信任,這是習辛的人格魅力使然,也是「鐵軍」品牌強大張力的具體表現。
在這樣的感召下,更基於對習辛及其「鐵軍」作品的喜愛和信賴,綿文集團及時伸以援手,接棒成為第一出品方。
在這樣的嘔心瀝血下,《紅燈記》不負眾望,得到了領導、專家、觀眾的一致盛讚。
原中央電視臺臺長、現為央視專家審片組成員的張華山看過《紅燈記》說:「這是一部能感動大家的作品,有些片段讓我淚流不止。」
這是感性上的最直觀效果。
在理性上,張華山指出:劇創在遵守原作的基礎上有升華、有情節、有突破、有高度;服化道非常有質感,光感線條流暢,節奏輕重緩急到位;演員搭配成功,每位藝術家都是用心在創作;不「三突出」(注2),但共產黨員的形象更豐滿、更細膩、更準確。
在這部電視劇中,我們能看到電影的視效品質。
比如,一個長鏡頭由遠及近,沿著滿洲裡的青石街道,帶著陰冷的光線、隱晦的氣息,一點點地向一座劇場推進。
它就像是《諜影重重》裡的馬特達蒙,在用狙擊槍向暗處搜索目標。
鏡頭「掀開」劇場棉厚的門帘,近處是一席青幽的色調,遠處的戲臺樁上,掛著血紅的燈籠。
青紅之間,鏡頭「瘮著人」的繼續向戲臺推進,沿途是幽暗的座位,以及那些看著就覺弔詭的人。
這個時候,鼓點響了,大戲開場了。
懸念,殺機。導演用一個長鏡頭,就把緊張地氛圍迅速的營造出來,觀眾瞬間就被「抓住了,帶進去了」。
那麼,這部《紅燈記》的深刻性是什麼?
習辛說:「我們並非生活在一個和平的時代,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這背後,是『戰士出沒荒野,邊疆萬裡無眠』。為別人的安全,犧牲自己的安全;為他人的幸福,奉獻自己的幸福。這就是人間大愛,這就是赤膽忠心。「
冥冥之中,這樣的精氣神、價值觀,也一定記在讓《紅燈記》決勝千裡的密碼本上。因為但凡有一個主創心存自私的想法,這部劇就無法拍下去、跟下來。
要知道,直到2019年底,「鐵軍」趕赴新疆拍攝兵團大劇《當祖國需要我們的時候》《紅燈記》的主創和劇組所有場工的勞務費才全部結清。
注1、「鐵軍」是習辛導演作為創始人、總內容架構師的專業影視攝製團隊的品牌稱謂。
注2:「三突出」是"文化大革命"中江青倡導的唯心主義、形上學的文藝創作模式。即"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在主要英雄人物中突出最主要的即中心人物"。"三突出"的文藝創作模式違反生活的真實性和多樣性,人為地神化英雄人物,使英雄人物脫離群眾,宣揚了歷史唯心主義,也使當時的文藝作品中人物形象千人一面,人物關係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