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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韓丹東
根據《網際網路信息服務管理辦法》規定，網絡直播卜卦算命屬於違法行為。
對宣揚邪教、封建迷信言論的發布者和信息服務提供者(平臺)的法律責任，相關法律法規都有規定，但是對行為性質的判定和後果的認定還缺乏具體化標準
「網絡直播」這個在2016年迅猛發展的行業，在2017年依然保持著水漲船高的態勢。隨著用戶人數不斷攀升，用戶觀看直播的習慣基本養成，觀看頻率頻繁、付費意願較強。而借著移動直播平臺崛起，直播門檻也大大降低，讓人們逐漸有了「人人皆可直播，一切皆可直播」的認知。
然而，在「人人皆可直播」的當下，淫穢色情、偽慈善、校園暴力等亂象層出不窮。儘管相關部門不斷加大治理力度，但不健康甚至是違法的內容仍不時出現在網絡直播間。比如，最近網絡直播平臺出現一個新行當——大仙算命。
本是封建迷信的大仙算命，卻搭上網絡直播的「便車」大肆傳播。其中內情如何？《法制日報》記者進行了調查。
卜卦算命現身網絡直播平臺
在某網絡直播平臺，記者以「卜卦」為關鍵詞搜索，發現提供卜卦、算命的直播間有六七十個，這些直播間的標題多為「算卦查事」「周易算卦」「算卦小靈仙」等。有些直播間甚至在標題上明碼標價，比如「算卦看異病香火錢30、50、100」「算卦100謝絕講價」等。
除了明碼標價，有些直播間的主播還直接在標題上註明聯繫方式，有的是手機號，有的是微信號或者QQ號。比如，「聖旺算卦1524618××××」「算卦看病432015×××」等。
網絡直播間都有其介紹，都是主播根據直播內容自己擬定的，然後提交審核。不過，在這些主營「卜卦」的直播間裡，有一些沒有寫介紹，也有一些只是寫了簡單的幾句，比如「算卦，風水婚姻事業，財運，收徒弟」「風水，符咒，預測，起名擇日，通靈，替身等更多請加QQ7356××××」「網絡相遇既是緣 如果有朋友感覺自己目前時運不佳 可以加我v6765××××算卦風水 轉運 出堂口 破關 還陰債 送替身」等。
記者發現，在這些「卜卦」網絡直播間裡，粉絲數從0到幾千數萬不等。直播時間也有差異，有些開通後沒有直播過，有些一個月直播幾天，有些每天都在直播。
這些「卜卦」網絡直播間的收費標準也有不同，有些是免費的，但是需要排隊，說的內容也不詳盡；有些直播間的收費從幾元到100元不等，有些主播聲稱隨意給，不論多少；有些主播則明碼標價，30元、50元、100元不等。不過，即便是這種收費的「卜卦」網絡直播間，也有不少網友排隊等候，排隊時間從幾分鐘到一個小時不等。
「卜算」婚姻需告知是否結婚
為了體驗「卜卦」過程，記者進入某網絡直播平臺的一個直播間，其直播間的標題寫著「易經 國學 命理解析」，此時的在線人數為134人。記者進入直播間時，主播正口若懸河地為一名網友「卜卦」。
記者隨即在直播間留言，詢問如何「卜卦」，怎麼收費。
看到留言後，主播回復稱，一次50元，加微信發紅包就行。
記者添加這名主播的微信號幾十秒後，這名主播同意了記者的申請，同時發給記者一條語音：「要預測的話，把生辰八字時辰以及要預測的事情連同50元的紅包一起發過來就可以了。」
記者詢問需要等多長時間，這名主播說，這個算完就到了，再等10分鐘。
這名主播隨後提醒記者：「想預測什麼，要讓說什麼事，一起留言發過來就可以了。」
記者隨後把朋友的出生年月、性別等信息發給這名主播，並且告訴他要預測婚姻和事業。
大約過了10分鐘，這名主播開始給記者「卜卦」，記者於是把朋友叫到電腦前。
又過了5分鐘，這名主播告訴記者已經卜算好了，「現在開始講解」。
「從八字本身看，這人過於倔強。為什麼我要用倔強一詞，因為我在給大家算的時候每個詞用的都很準確。從八字看此人的前半生都不太平靜，一直處於跌宕的狀態，事業是硬生生的，婚姻比較不穩定。」這名主播說。
記者詢問詳情，這名主播繼而解釋：「八字能看出來一個人性格，從你的性格來看，輕易不認輸，好『槓』，這就造成了婚姻的不穩定，婚姻是講感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理講多了情就沒了。」
這名主播「算」出，從八字來看，應該在二十五六歲就結婚了。然而，記者的這位朋友今年30歲，別說結婚，至今連女朋友都沒有。
記者沒有立刻反駁，繼續詢問事業如何。這名主播又說了一堆大而空的話。見這般情形，記者點明「算」出來婚姻情況與實際不符，對事業的預測也沒有詳細內容。
看到記者如此留言，這名主播顯然有些生氣，他說：「你沒有告訴我婚否和現在做什麼，我怎麼給你算？」
記者隨後又把實際情況發給這名「主播」，對方隨之說：「從八字看，你二十五六確實有婚姻啊，如果真像你說的，那就是有姻緣，沒有婚姻。」
記者沒有反駁，接著又問事業。這名主播說：「精力、體力、思維等都很好，只是落實不盡如人意，壓力很大。今年之前的5年有財運，但接下來的5年開花多結果少，在接下來的5年不要大規模做事，不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對於這名主播的「卜算」，記者的朋友得出一個結論：「未來的事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沒有一句對的。」
「大師」看手相用星座分析
在另一個網絡直播平臺，記者找到一個題為「看手相卜卦」的直播間，直播間寫著：大六壬測字，算卦看相佔卜，周易文化交流，手相觀人生。這個直播間的主播大約50歲。記者進入直播間時，這名主播正在給一位網友測算。當時觀看人數150人左右。
按照這個直播間的介紹，記者加了其中公布的微信號碼。對方微信名為「看人生 測運程」，很快就給記者發了一條信息，其中寫著「看手相加微信135××××」，並且告訴記者，加上以後，給這個號碼發30元的紅包。
記者隨後添加另一個微信號，並按要求發去30元紅包。這個微信號是自動添加，不需要驗證。此微信號的名字是「醫巫閭山老童」，空間封面是一個手相的識別圖，地址是遼寧瀋陽。
對方領了紅包之後，讓記者拍下手掌的照片發給他，男左女右，還要有小手指面的側面圖。記者按其要求操作。其間，記者發現，觀看直播的人都稱這名主播為「大師」。
等待5分鐘後，「大師」呼叫記者，問記者是否在看直播，馬上給記者講解。
「大師」說：「手紋可以看生命，可以看人生，一切都在掌紋中展現的。」根據記者提供的手掌照片，這名「大師」分析說，11歲、12歲時身體不好，家人有過疾病；13歲到19歲上學期間由於一些原因換過學校或者跳過級；20歲左右搬過兩次家；20歲到30歲之間財運不錯，在25歲左右要結一次婚；30歲到40歲可以進偏財；40歲到50歲最輝煌；60歲以後還要搬一次家。之後就比較穩定了，屬於高壽的人。
聽了「大師」的講述，記者沒有多言。「大師」繼續說道，記者不是開飛機的就是從事醫藥相關的事業，性格屬於外向多動型，要生兩兒兩女等。
聽完「大師」的講述，記者表示了質疑，「大師」又問記者的年齡、八字等相關信息。
「大師」接著又是一番長篇大論，記者發現聽著有些耳熟，與網上一些星座運勢分析很類似。記者隨後上網查詢獅子座運勢分析，果不其然。
網絡直播算卦宣揚封建迷信
在調查這種「卜卦」網絡直播間時，記者發現，各大網絡直播平臺都倡導綠色直播，對直播內容進行24小時在線巡查，並且都有封停傳播違法、違規、低俗、暴力等不良信息帳號的公告。有的網絡直播平臺在其管理方法中明確，「禁止宣揚邪教和封建迷信」。
然而，在這樣的明文規定之下，「卜卦」網絡直播間仍大行其道。
陝西師範大學副教授，網絡與新媒體系主任郭棟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採訪時說，《計算機信息網絡國際聯網安全保護管理辦法》第五條第六款規定，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利用國際聯網製作、複製、查閱和傳播下列信息：宣揚封建迷信、淫穢、色情、賭博、暴力、兇殺、恐怖，教唆犯罪的。從這點來看，在網絡直播間宣傳迷信是違規的。
在中國傳媒大學文法學部法律系副主任鄭寧看來，網絡直播卜卦算命的行為違法。《網際網路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第十五條規定，網際網路信息服務提供者不得製作、複製、發布、傳播含有下列內容的信息：破壞國家宗教政策，宣揚邪教和封建迷信的。
網絡直播平臺應該承擔哪些責任？
鄭寧說：「面對這種情形，根據《網際網路直播服務管理規定》，網際網路直播平臺應當採取如下措施：警示、暫停發布、關閉帳號、及時阻斷；將相關信息發布者列入黑名單；保存相關記錄，配合執法。如果直播平臺未履行上述義務，要受到處罰，構成犯罪的，承擔刑事責任。」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後研究員劉笑岑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採訪時說：「相關法律法規中對宣揚邪教和封建迷信言論的發布者和信息服務提供者(平臺)的法律責任都有規定，但是對行為性質的判定和後果的認定還缺乏一些具體化的標準。例如，哪些屬於違法的封建迷信行為，哪些行為屬於民風民俗。另外，如何判斷平臺在違法內容傳播中是否明知，即對平臺的主觀方面如何進行認定。」
劉笑岑說，要嚴格區分從事不法行為的主播的責任和平臺的責任，對於後者不宜輕易動用刑罰措施，應當更多依託平臺自查、行業自律等手段，引導和鼓勵平臺運用平臺規則進行用戶管理和自我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