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歲方逝,新春又至。春節是我國一年最重要的一個節日。人們拜年、貼福、迎新春,家家團圓,共賀新春。每到春節,我們眼前、耳邊經常浮現著年、福、新、春、家、國這些文字。漢字是中國人的DNA,是中華文明的基因密碼。透過這些經常出現的、標誌性的漢字,我們可以感受到濃濃的「年味」。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說說這些文字。
年
年,在古代還有別的名字:歲、祀、載。《爾雅》中說,「載,歲也。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歲名。」
在唐堯與虞舜的時代,稱之為「載」,取萬物更始之意,《堯典》說「七十載」、《舜典》說「五載」,就是說七十年、五年。
夏朝稱「歲」,在古代,歲即歲星,就是指木星,歲星運行一次是一年,就是取歲星運行一次。
而商朝稱為「祀」,是取四時一終,即是說這是按照四時的祭祀來說的,四時祭祀一訖,便是一年了。
周朝則稱為「年」,也就是我們現在常用的名稱,是取穀物一熟。為什麼這麼說呢?年,在甲骨文的字形中,上面是「禾」,下面是「人」,穀物成熟,人背負著穀物,這就是甲骨文所描繪的場景。《穀梁傳》中說「五穀皆熟為有年也。」「五穀大熟為大有年。」因此,年的本義就是指年成、穀物成熟。我們現在會說豐年,指五穀豐收,就是用的這個意思。而穀物是一歲一熟,到了周代,便開始把年作為紀歲之用了。
福
福,甲骨文字形是雙手捧著酒器、以酒敬奉神,本義就是福祐。在古代,富貴壽考等統稱為福。
我們常說「五福臨門」,這五福,分別是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壽,是指長壽;富,是指家財豐富;康寧,是說身體康健、沒有疾病的困擾;攸好德,是說性好美德、品德高尚;考終命,則是說順應自然天命、有始有終不夭折。
這五福,說壽命、說財富、說身體、說德行、說始終,寄寓了百姓的美好祝願,蘊含著從古至今千百年來不變的祈望。尤其在春節這樣的日子,送福、祝福就成了重要的事情。
中國有許多關於福的春聯,如「一元二氣三陽泰 四序五福六合春」,「天增歲月人增壽 春滿乾坤福滿門」,「梅呈五福 竹報三多」,等等,正是人們對福的情感體現。
新
新的本義,並不是我們現在常用的新舊之新。事實上,據甲骨文字形來看,新是拿著斧子砍樹的樣子,也就是取木、伐薪之意。不過後來就被引申為「凡始基之稱」,即最初、新近、初次出現等意。
古人說「新」,有孔子「溫故而知新」(《論語》),新是新知識、新體會;有白居易「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錢塘湖春行》),「新燕」是春天剛剛從南歸來之後的燕子;有王維「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送元二使安西》)。總之,新是與舊、老相對的。
而新年也是如此。新年是新的開始,新的一年有新的氣象。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辭舊迎新之後,萬物在春風裡抽芽生長,而我們也迎來了新的機遇、新的挑戰,懷揣著新的希望、新的動力。
春
春,甲骨文字形是日照春陽,草木叢生,意味著春天。古人說,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春天是播種的季節,因為萬物生長就在春天。春是萬物之始,萬象更新。這一點在古代文人詩詞中多有表達。如張衡有詩言「浩浩陽春發,楊柳何依依。百鳥自南歸,翱翔萃我枝。」寫春日楊柳發芽、百鳥自南而歸。庾信有《春望詩》:「春望上春臺,春窗四面開。落花何假拂,風吹會並來。」寫春望所見。
而春天逝去,文人墨客則又書寫下他們對春的留戀,即「送春詩」。劉禹錫送春,寫「春景去,此去何時回。」楊萬裡送春,寫「只餘三日便清和,盡放春歸莫恨他。落盡千花飛盡絮,留春肯住欲如何。」陸遊送春,寫「以我垂老境,送此將歸春。我固惜流年,春亦記陳人。」
春,還常與秋對舉。如春花秋月,用春之花、秋之月並舉,代指世間美好時光與景物,「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再如春華秋實,用春之花、秋之實,比喻文採各異或者說學有所成。
總之,春是美好的,是生機勃勃的,是充滿希望的。過完年,送去福,不要忘了一年之計在於春。用朱自清的話來說,就是「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家
何為「家」?家,甲骨文中上面是宀,下面是豕(豬),藉此來表示人所居住的地方。家,最基本的含義就是指家庭,《周禮·小司徒》注中言「有夫有婦然後為家」,就是說要有夫婦二人方能組成一個家庭。因此在古代,也有夫妻互稱為家的情況。
古人常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因為家齊而後國治。自古以來許多名言諺語都蘊含著這一點,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首先從家事說起;「家和萬事興」,以家庭的和諧為萬事興盛的基礎。
正是因為如此,治家就顯得格外重要,古代流傳下了的諸多家風家訓家規,也正體現了古人對治家的重視。比如對勤儉的認識,《錢氏家訓》說「勤儉為本,自必豐亨;忠厚傳家,乃能長久。」認為把勤勞節儉當作根本,一定會豐衣足食;用忠實厚道傳承家業,就能夠源遠流長。《河東裴氏家訓》說「勤能補拙,儉以養廉。」勤奮能夠彌補不足, 節儉可以培養廉潔的作風,都是點出了勤儉對治家的重要。這樣的認識和精神,代代相傳,澤被後人。
國
與家不可分的是國。國,就是指國家。《說文解字》說「國,邦也」,可見邦和國兩字都有國家這一義,但兩者還是有區別的。「邦」和「封」同源,最先用於國家這個意義。「國」最初只指諸侯在所分封的土地上築起的都城,「邦」則指諸侯以「國」為中心的整個封地。後來「國」的字義擴展,統稱所領轄的土地,才與「邦」的意義相當。戰國以後,「國」逐漸取代「邦」且產生了「國家」這個雙音詞,「邦」的國家這個意義就很少使用了。但今天我們還是可以從流傳下來的字詞中窺見一二,如邦交,其實最初是指古代諸侯國之間的交往,泛指國與國之間的外交關係。
千秋家國夢,家與國,構成了古代士子文人的生活。尤其是國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士子文人的最終目標在於治國、在於平天下,在於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和諧家國。
翻開古代典籍,滿滿可見的是充斥在字裡行間的對國家的情感。範仲淹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可見他把國家民族的利益擺在首位,為祖國的前途、命運擔憂分愁,為天底下的人民幸福甘於奉獻。林則徐說「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只要是對國家有益的,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不能因為個人的富貴榮辱和得失而去逃避和推卸責任,表達了他願為國獻身、不計個人得失的精神。
春節春聯的橫批,常用四個字——「國泰民安」。國家太平,人民安樂,可謂太平盛世。這折射出的是普通人民對生活的美好願景,也折射出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文化追求。
從春節中經常出現的這些文字中,我們可以清晰感受到:千百年來,春節,這個傳統節日承載著人們對一年豐收的喜悅、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待,承載著對健康、富貴、長壽的祈求,承載著對吉祥如意、國泰民安的願景。從個人到家國,一一在其中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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