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江湖派詩人戴復古,一生不仕,浪遊江湖,後歸家隱居。他的詩大多採取白描手法,清健輕快,無斧鑿痕。他在《江村晚眺》中寫道:「江頭落日照平沙,潮退漁船閣岸斜。白鳥一雙臨水立,見人驚起入蘆花。」這首詩描述了江邊小村傍晚的景色,一幅閒淡的景象,有一對白鳥站立在水邊,看到有人而受了驚嚇飛進了蘆花叢中。
白鳥一雙臨水立,見人驚起入蘆花。這句話與「白馬入蘆花」一樣富有禪機。「白馬入蘆花」為禪林用語,指超越彼此分別思量的境界。白馬與蘆花都是白色,白馬入於蘆花叢中,在視覺上即無分別,白馬與蘆花共一色,渾然合一;禪林中轉指超越人我、大小、高低、美醜等種種分別見解之境界。
佛家認為,一切皆為心的顯現,沒有外在的魔,魔就是自己的分別心,修行就是降伏自己的分別心,通達心的本性。佛陀的圓滿成就是自心圓滿,佛法以菩提心圓滿為要,沒有分別在心中安立。人一有分別便紛然失心,動靜、善惡、煩惱、喜歡不喜歡,全來了。
有一次,蘇軾初任杭州知州官員時,一日他到了某寺遊玩。寺中住持不知來者何人,見了他就信口說了一句:「坐」,又對旁邊的小沙彌說茶」。他的意思是叫來客「請坐」,也叫小沙你對來客要奉茶,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等到住持和東坡先生寒暄問候幾句後,便覺此奔客談時不俗,便改口客氣說「請坐」,也叫一旁的小沙你趕累「敏茶」。彼此在深談後,住持才驚覺原來來客是大名鼎鼎的新任知州東坡先生,於是重新作禮,客氣地說:「請上座」,趕緊吩咐小沙你:「敬香茶」。
這些情景,東坡先生全看在眼裡,心中顏覺有趣,臨別時,住持向東坡先生求賜墨寶留念。蘇東坡想了一下,會心一笑,揮筆便寫下:「坐請坐請上坐:茶敬茶敬香茶」。住持滿懷期盼的接下一看,霎時滿驗通紅,那滋味真是點滴在心頭。
茶就是茶,不會因為來客是誰而有所改變,變的是人心的分別與對待一般人的意識常常隨著「六塵」(色、聲、香、味,觸,法)的種種形態而起分別,例如:這個人長相醜陋,我很討厭;這個人聲音粗啞,我很厭惡。這個人身體有臭味,我很噁心;這個人幹盡壞事,我很仇視;這個人身體殘障,我不喜歡;這個人邪思邪念,我很反感。有分別心的人把自己的心分成小格子,裝進富人、賢人、窮人、愚人、喜事、愁事等,把人和事分門別類之後煩惱就來了。他們見富人諂媚,見窮人鄙夷;遇好事大喜,遇壞事愁悶。心被格子左右,或喜或悲,像小船在大浪裡顛簸,有了分別心。
父母就拿自己的孩子跟別人的比較,強迫孩子變成「別人的」孩子,許多人生活在分辨中,用財富作為幸福生活的標準,同人比較,於是便有了「看上不看下」的失衡心態。我們常因外境心生分別,一句好話上天堂,一句壞話常戚戚。就如一葉落,有人悲秋之將至,有人喜果之將熟,有了分別心,內心就不是清淨純澈的,也不是自由的
雲水僧文道久仰慧薰禪師的道風,跋山涉水不遠千裡地來到禪師居住的洞窟前,說道:「末學文道,素仰禪師的高風,專程來親近、隨侍,請禪師慈悲開示!」此時天色已晚,慧薰禪師就說:「天不早了,就在這一晚上吧。」
第二天,文道醒來時,慧薰禪師早已起來,而且已將粥煮好了,用餐時,因為洞中沒有多餘的碗給文道用,慧薰禪師就隨手在洞外拿了一個骷髏頭骨盛粥給文道,文道躊躇著不知是否要接,慧煎禪師見狀說道:「你無道心,不是真正為法而來,你以淨穢和愛僧處事接物,如何能夠得道呢?」
大乘佛教認為,要得到徹底的解脫,就必須以無分別的、平等的般若智慧,從根本上去除人們的分別心,憑藉人的本性來生活。所以,內修與外學同等重要。《佛說四十二章經》上說:「譬如磨鏡,垢去明存。」我們在生活中如果好好用心、反觀自性,就能自我淨化心地,大地一切的境界無不是美景;宇宙之間,萬物的聲音無不是生命的朝氣與大地的生機,去掉分別心,化慳心為舍心,化貪心為施心,化殺心為慈心,人看人都可親可愛。有了這種心態,人顯得安詳、清潔、寧靜,讓別人喜歡。
分別心不可有,是非心不可無。放下分別心,我們還應知道對錯。我們要清楚地知道什麼是對的、錯的、該做的、不該做的。做人可以善惡分明,但應心存慈悲;行事當然要有智慧,但時刻謹記謙卑。這樣,如孟子所言:人皆可以為堯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