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永平三十年六月初八,是這一年裡難得的黃道吉日。這一天,也是我與昀哥哥成親的大好日子。
窗外鞭炮聲不斷,新出爐的催妝詩一首接著一首地被遞進,起鬨聲與歡笑聲同響,在非凡的熱鬧中,已被「調戲」得面紅耳赤的新郎官連連拱手闖了進來。
我猴急地趴在窗沿上偷看,看著我的昀哥哥正鄭重地向我的爹娘行子婿禮。他偷偷瞥向我的閨房,目光中滿含柔情。即使他看不到我,我依舊面色一紅,分外羞澀地縮了回來。
滿屋的丫鬟喜娘們紛紛掩嘴偷笑,陪著我的表姐也忍俊不禁,她無奈地點了點我的額頭,調笑道:「你與他自小相識,怎至如今還這般易臉紅。這日後若天天對著,豈不是要成那紅臉關公。」
脂粉愈發映得臉頰通紅,我羞得直拿手錘她,可嘴角忍不住地直往上翹。
我與昀哥哥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初見他時,我六歲,他八歲。他們一家由關中搬到我們這湘州來,與我家成了一牆之隔的鄰居。那一年,他由他爹娘帶著上門拜訪,小小的他規規矩矩地端坐在小凳上,與擠眉弄眼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我仿佛已能預見到爹娘晚上會對我「舉止不雅」的說教,是以對這個如同老學究般無趣的男童生起幾分「森森惡意」。
大人們終於放行,讓我倆去花園中自尋樂趣。而我的樂趣就是他,我找了塊大石頭,暗戳戳地丟向他。石頭砸偏,他聞聲轉頭,倏然瞧見了正欲躲藏的我,忽而莞爾一笑。
那笑容宛若春風拂面,我竟有些看呆,傻傻地愣在原地。他邁著沉穩的步伐向我走來,在我面前微微彎下腰,笑得眉眼舒朗:「你好,我叫葉赫·樸昀,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他又伸手指了指躺在路邊的「罪證」,終於露出了些許孩子氣來,「你放心,我是不會告狀的。嗯,以後也不會。」
小小男童已初顯風姿,我差點被他的這個笑容晃花眼,連忙悶頭將他推開,一下子跑出老遠。
我以為他不過與我玩笑,誰知他真的十年如一日地說到做到,甚至會利用他那張老實而溫和的臉替我掩飾「罪行」。這天長地久地走得近了,不但其他小夥伴們總愛拿我們倆調笑,就連爹娘都有意無意地打探著我的心事。
我懵懂無措,頭一次如此認真地回憶起與他的點點滴滴,倏然發現過往的十年歲月中竟滿是他的影子。我羞紅著臉跑了出去,正看到他在樹下向我招手。三月的桃花紛飛,將他的玉面也染上一層淡淡的粉,等我走得近了,才發現那顏色早已沁入肌理。
「雅雅,我想娶你為妻,可以麼?」他一如既往地溫文淺笑,耳根處卻早就不自覺地暈紅一片。
我與他靦腆而忐忑的視線對上,一瞬間心跳如鼓。我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悄悄嚶嚀的好字,只待自己反應過來時,他已將一枚玉簪塞到我的手中。
隔日他便請了媒人上門,以兩隻精神抖擻的大雁為納採之禮。父親撫須而笑,將寫有我生辰八字的庚帖鄭重地遞到媒人手上。我羞紅了臉躲在屏風後偷窺,一顆芳心七上八下地肆意亂跳。
問名、納吉、請期,再至今日的成婚大禮,皆讓我如墜夢中。今日夢醒,他已含笑牽住我的手,引著我走向葉赫家內堂。
嗩吶聲聲起,贊禮人高聲唱喏著成親的叩拜禮節。未來的婆母、公爹端坐高堂,滿面慈祥地受了我們的全禮。起鬨聲再次響起,我由喜娘攙扶著轉過身來,蓋頭下的方寸之地出現了另一雙紅色喜靴,那喜靴的主人雙股微顫,顯然與我一般激動難當。
我與他即將交拜而下,忽門外闖進一撥人來。那群人竟身著喪服,眉宇間毫無喜色,顯然來者不善。
未來公婆皆驚訝而起,正欲上前探個究竟,誰知那群人竟紛紛跪倒在地,號哭道:「大行皇帝不幸薨逝,太后娘娘特著臣等前來,恭迎武宗嫡脈入京主持喪儀及大局。」
2
當年,大胤先祖武宗與馮後生兩嫡子,一為建遠帝,一為平王。平王試圖奪位,被建遠後囚於死牢。但念其與建遠帝的同胞之恩,建遠後還是為其留下一條血脈。這條血脈綿延至今,便是早已淪為庶人的昀哥哥一家。
誰知風水輪流轉,建遠帝一脈絕嗣,這帝位竟還是花落平王這一脈上。公婆欣喜若狂,連夜便收拾了家當,帶著一眾家人隨同來使千裡赴京。
而我,因少了最後一道夫妻對拜的儀式,只能以未婚人的身份跟隨。公婆連番勸說,言如今既知曉了先帝薨逝,若在這守國孝當口貿然完成婚儀,只怕將來會傳出諸多流言蜚語。不若先行入京,等大事定後再圖其他。
昀哥哥亦堅定地握緊我的雙手承諾,豪言壯志言在不久的將來,將以太子妃的大禮風光迎我入太子府。
如今箭已上弦,我別無選擇只得暫時應下,拜別自家爹娘與他們日夜兼程趕往帝都。
帝都恢宏,皇城巍峨。翹首以待的群臣們蜂擁而來,無數宮人簇擁著公婆與昀哥哥前往崇順殿商議登基與喪儀之事。而我則被喚去鳳慈宮,那裡有太后正等著我。
太后雍容而威儀,她高居鳳座,以銳眼將我掃視。
良久,她終於收回目光,改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指尖護甲,從手邊取出一份手摺,慢悠悠念道:「孫沛謹,肱骨大臣左相孫建之嫡長孫女,年十六;洛成沁,驃騎大將軍洛懷之女,年十七……」讀罷,她慢慢地挑眉問我道,「你覺得是這些高門貴女足夠配得上太子身份,還是你這一湘州小門小戶的秀才之女能與之匹配?」
「太后明鑑,民女身份低微,只敢拿一份真心相配。」我冷汗涔涔,卻也不卑不亢地挺直脊梁。
「呵呵?真心?」太后諷笑出聲,「在這陰森皇宮有多少真心能夠被期待,你能有膽量說出這話,不過是仗著年少時的恩愛時光。那時他一介庶人,擇妻範圍微之又微,自是願意娶你為妻。可如今他即將貴為太子,你當他還願意嗎?」
「自是願意,我此生只願與雅雅白頭到老,無關命格,只求真心。」昀哥哥大步走了進來,伸手便將我從地上拽起,改護到自己的身後,這才向著太后一揖。
「你以為若無貴族姻親扶持,你能坐得穩太子之位?你可別忘了,你的胞弟總有長成的一天,日後你的庶弟們也會相繼出生。」
「若太子之位無關治國才略,只以姻親論英雄,那這大胤倒不如改了他姓。」因含著氣,他說話愈發咄咄逼人。我惶恐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他惹惱太后。畢竟如今身份未明,可太后卻是鐵板釘釘的太后。
誰知太后突然仰天長笑,她緩緩從臺上走出,滿是欣慰地將我倆的手交疊到一處,「看來左相為這大胤選了個好儲君,你若真能死守這份初心,與這女娃娃相互扶持,想來……」
她語帶哽咽,又突然轉了話題:「你那父母與哀家同輩,自是不願聽哀家嘮叨。可哀家為了先帝的這片江山還是要多囑咐你們兩句,如今朝中文臣以左相孫建為首,武將們皆以驃騎大將軍洛懷馬首是瞻。這兩位家中皆有適齡貴女,因後位早定,如今定會要在這太子正妃位上使一使力。你即使不願娶任意一家的女孩兒,也切莫不可得罪他們過甚……」
她絮絮叨叨地分析完朝中形勢,這才如脫了力般倒在榻上,向我們擺擺手道:「你們退下吧,哀家要歇歇。」
我與昀哥哥驚疑對望,皆不知太后這番南轅北轍的做派是何緣由。婆母在鳳儀殿等著我們,看到我們全須全尾地歸來,才勉強鬆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氣憤道:「太后那老虔婆是不是為難你們了,她自不好對著同輩我和你爹爹擺太后的款兒,便只有拿你們作伐。你們且等著,等你爹正式登基,等我正式入主鳳儀殿,我定要她好看。」
「沒有沒有,太后未曾為難我們,甚至還與昀哥哥說了說朝中近況。」我連忙將在鳳慈宮中的情形一一道出。
婆母沉吟良久,忽然一拍腦袋諷笑道:「她這是在為她的大長公主找靠山呢,長公主年歲漸長,將來的婚事是和親還是自尋夫婿,可都由咱們說了算。」
大長公主是先帝的唯一子嗣,太后為了她與我們交好,似乎也能說得通。
婆母得意地拍了拍身後的鳳座,愜意道:「這便是權利的滋味兒。不過昀兒,太后有句話說得不錯,」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將昀哥哥拉到一邊:「咱們初來乍到根基太淺,不若你考慮一下那幾位貴女?」
她並未如何壓低聲音,仿佛就特意在說給我聽。我心一沉,萬萬沒想到婆母竟真起了這樣的心思。我又想起了湘州的那場明明可以成禮的婚儀,難道說她從那時候便有了這心思?
「娘,你亂說些什麼,我這輩子只要雅雅。」昀哥哥頓時惱怒,「你若再這樣說,我便立刻和雅雅在你與爹爹面前相拜,索性立時全了這場禮節,定下雅雅的名分。」
「好啦好啦,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婆母見昀哥哥發怒,頓時偃旗息鼓,可視線還是若有所思地落到我的身上。
我的心一抖,即使有昀哥哥站在我的身邊,依舊前路迷茫,我深陷迷霧,根本看不清方向。
3
朝臣們議定,先讓公爹以親王之名主持喪儀,待得先帝棺槨入陵,再擇吉日登基為帝。這段尚未冊封的時光,卻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婆母忙著接管後宮,似乎將那日的提議拋之腦後;太后體恤,並不召那群汲汲於營的貴女們入宮覲見來給我與昀哥哥添堵。我與昀哥哥幾乎日日膩在一處,若不是他說要還我一個完整的洞房花燭夜,我幾乎想立刻委身於他。
轉眼間已過七七四十九日,太后扶著先帝的棺槨入皇陵,昀哥哥與我送她至城外。這還是入京這麼多日以來,頭一回能呼吸到宮外這自由的空氣,我捨不得立時回宮。
宮中有諸多繁雜沉冗的規矩禮儀,還有一心想要說服昀哥哥另娶她人的婆母和再沒太后阻擋而要蜂擁而來的鶯鶯燕燕。每一樣都如惡爪緊緊地扼住我的喉嚨,扣得我無法呼吸。
我抱住微微發脹的腦袋,在馬車的角落裡悠悠嘆了口氣。皇宮,從來都不是我想進的地方,如今不過因為那裡有我的昀哥哥。他似乎看出我的失落,默默地伸出手來將我攬住,低聲說道:「對不起。」
他有什麼可對不起的,本就是天潢貴胄,一時的龍潛暗底,也擋不住來日的君臨天下。我忍著澀意搖了搖頭,他忽然下定決心喝令馬車停下,他伸出手來,暖暖道:「雅雅,我們換上百姓的衣裳下去走一走。自從離了湘州,我們已經好久沒這樣逛過街了。」
「就像尋常夫妻一樣?」我傻傻地抬起頭。
「是。」他寵溺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又親暱地颳了刮我的鼻子:「雅雅又說錯話了,我們本來就是平常夫妻,是要白頭到老的夫妻。」
我的眼眶有些溼潤,又怕他笑話,連忙掩飾性地低下頭去。他柔柔地牽住我的手,只命自己的貼身小廝趙順跟隨。街道繁華,賣著各式小玩意兒的商販映入眼帘。
我努力端起一張舒緩的笑臉,可興致依舊不高。趙順見狀立刻引我們至一處茶樓,殷勤道:「殿下,雅姑娘,聽聞這處茶樓今日在以畫會友,比試頭籌是一把千年古琴。」
聽到有古琴,我總算勉強提起幾分興致。與我家相熟的親友皆知我乃琴痴,雖不擅琴卻愛極了琴。昀哥哥甚是滿意,他讚許地看了趙順幾眼,瞭然般地拉我入內參賽。
他提筆揮毫,片刻間便在畫卷上勾勒出一副牡丹圖。牡丹叢中有美一人,他忽朝我溫柔挑眉,落筆水墨便勾勒出一個極簡的背影。我會心一笑,知那女子定是我無疑。
四周驚嘆聲迭起,更驚動了店家前來一探究竟。我與有榮焉,湘州誰人不知,我的昀哥哥書畫一絕。
毫無疑問地,頭名花落昀哥哥處。他向我招了招手,撫著我的腦袋露出融融笑意:「我為你贏回了這把琴,你不要再傷心好不好。」
「好。」怎能不好,他這般小心翼翼呵護我若此,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誰知我的好字還未出口,一窈窕美人竟身穿喜服出現在堂前。她手捧古琴,對著昀哥哥微一欠身,嬌羞道:「夫君。」
「恭喜,恭喜姑娘喜得良人。」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起鬨聲。
我與昀哥哥驚疑對視,他護著我連連後退,鄭重道:「姑娘是否認錯人了,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且已早有家室,如何就成了姑娘的夫君。」
「什麼?你竟已有家室?」那美人陡然變色,羞憤道:「你既有家室,如何又能來參加本姑娘的選夫大賽。」
「我等並未看到任何告示,貿然參賽還請見諒。」昀哥哥連連道歉,將那古琴雙手送還,「擾了姑娘擇夫是在下的不對,在下願賠償千兩贈予姑娘聊表心意。」
誰知話未說完,門外又突然湧進一撥人來,為首之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頗有古張飛之相。
他昂首走近,胸有成竹地打量了昀哥哥幾眼,忽而朗聲笑道:「我本還在想著,也不知今日我家沁兒能尋到何等的夫婿,沒想到竟是昀殿下。」他雙手抱拳:「昀殿下安,微臣乃驃騎大將軍洛懷,此女乃微臣嫡女洛成沁。」他又轉向那美人,安慰道:「沁兒別傷心,昀殿下是逗你的,他尚未娶妻。」
「原來是昀殿下,那就是未來的太子了,那洛姑娘豈不是未來的太子妃,果真是天賜良緣。」四周人起鬨道,更有甚者不停地向外散播,不出片刻似有半條街皆知這事兒。
我與昀哥哥悚然一驚,這才後知後覺,我們倆,仿佛掉入了旁人的陷阱之中。
4
流言蜚語在有心人的傳播之下以飛速傳遍京都,洛懷等了數日都不曾等到滿意的結果,便親自領著哭哭啼啼的洛成沁入宮討要說法。他雙手還胸立於臺下,雖只為臣子,氣場威儀卻遠甚居於臺上的公婆。
「還請王爺與王妃給老臣一個說法,當初小女自知再無機會入宮侍奉昀殿下,便向老夫央了茶樓選夫的請求。誰知昀殿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擇了小女,若小女入不得昀殿下之門,恐怕此生清譽盡毀。」
「我已解釋過,當時我只以為茶樓中以畫會友,並不知曉貴女擇夫一事。」昀哥哥雙拳緊握,眼底冷色盡顯,「我已有妻,實在娶不得旁的女子。」
「如今外面都在傳小女既已是殿下的人,還請殿下護一護小女清譽收了小女,便是為奴為婢也甘願。」洛成沁哭暈一旁,卻依舊不肯放棄。
「你乃老夫府中嫡長之女,如何能去為妾為侍?」洛懷咄咄相逼,語中傲氣盡顯。
公婆焦頭爛額,左看看哭得梨花帶雨的洛成沁,右看看一言不發的我,遂拍板定道:「洛家嫡女怎可為妾,洛大人請放心,不日昀兒自會給你們一個肯定的答覆。」
話畢,洛成沁瞬間收聲,跟著眉頭全然舒展的洛懷嫋嫋離開。待她們走後,婆母氣得雙手幾乎哆嗦成一團:「逆子,你以為咱們的皇位能不能坐穩,真靠的是這一身嫡系血脈麼?洛將軍是什麼人,他手握長公主留下的所有人脈與軍權,是這大胤朝說一不二的存在。只有你娶了她的女兒為正妃,咱們才能高枕無憂。」
「那與傀儡又有何異!」昀哥哥毫不相讓,他拉住我的手,擲地有聲道:「我這輩子只要雅雅,我若為太子,正妃是她,側妃是她,就連侍妾都只會是她。」
「逆子,逆子。」婆母氣得直哆嗦,忽厲眼向我看來。那視線有如冰刀,既寒且利,幾乎能將我割成碎片。
昀哥哥攔在我的面前,再次護著我說道:「娘,我需你們記得清楚:若雅雅有任何意外,我必不會苟活。若違此誓,必當五雷轟頂。」
「你何苦發這樣的毒誓。」婆母老淚縱橫,幾乎從高臺上一路滾下來撲到他的身邊。她用手不斷捶打著他,號哭道:「你難道不知,洛將軍如此心急地設計於你,不就是為了搶在左相嫡孫女前頭定下與你的婚約。他們家對這太子妃位是勢在必得的呀。」
昀哥哥淡然一笑,拉著我緩緩離開。他馭馬奔馳,馱著我一路駛出皇城。我靠在他的胸前,心中被澀意填滿。他待我若此,我除了拿深情,還能用什麼來還他。
「昀哥哥,你去娶那洛小姐吧,我不奢求什么正妃之位,只要你將我放在心上就好。」我幾乎聽不到自己模糊的聲音,眼眶中的淚水混進含糊的話語中,疼得我撕心裂肺。
「傻瓜,你說什麼傻話。」他溫柔地將我按在懷中,「你我早已定下婚盟,我也只會以你為妻。」
我哭得愈發不能自已,他卻不甚在乎,只說不願再等公婆虛無縹緲的承諾,他要正式與我拜堂成親。
誰知隔天皇宮中還是傳出消息,說是公婆還是決意定下了洛成沁,只待登基後便頒下賜婚聖旨。昀哥哥氣得兩手發抖,立即改了要與我秘密成婚的打算。他說,既然洛將軍能用百姓造勢,那麼他便要在全帝都百姓面前,為我籌備一場盛大的婚禮,向世人宣告,我才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他發下布告,散下無數賞錢命說書人沿樓傳唱,誠邀百姓於郡王府門前一觀,見證他與我的盛大婚儀。我緊張得瑟瑟發抖,半分忐忑半分期待地看著他忙前忙後。
婚儀就定在公公登基那一天,那一日,公公會攜婆母與小叔一同前往皇極寺禮佛祈福,再於前朝巍峨皇極殿前登位受封為帝。就在他們前往皇極寺的那一刻,昀哥哥新僱的婚儀隊伍也敲敲打打地來到我暫住的小院門前。
鳳冠霞帔,十裡紅妝,他皆一絲不苟地為我備下;沒有兄長送行,他親自背我上轎;贊禮官高聲唱喏,他迫不及待地拉著我交拜叩首。外面圍觀的百姓們笑作一團,他卻一本正經地握住我的雙手,笑得心滿意足。
「雅雅,你終於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從今往後,我的餘生,只會有你。」
我淚如雨下,在贊禮官「禮成,送入洞房」的高聲唱喏下滿面甜蜜地向著新房走去。誰知未走幾步,本該跟著公婆去皇極寺的湘州僕婢們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對著昀哥哥兜頭跪下,哀號道:「少爺,老爺夫人和小少爺他們,他們……」
恰如第一次婚儀時的情景再臨,我雙腿綿軟,幾乎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昀哥哥同樣蒼白如紙,幾乎一字一頓地咬牙問道:「你說我爹、我娘和我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