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遇到了好幾個「死心眼兒」的美國人。他們的墨守成規和循規蹈矩，很值得我嘮叨嘮叨。
工作時間私事免談
先說今天遇到的這位。
我家二寶目前在社區公園上網球課。我把孩子送到這裡學球有兩個目的，一是健體強身，二是為兩年後擠進高中網球隊做些微薄的努力。
我們這裡的高中體育隊，幾乎都是美國孩子的天下。中國孩子想擠進校隊，難度非常大。雖然如此，咱也得試試吧。努力後的失敗和根本就不努力嘗試，性質完全不同。
為了這個長遠計劃，今天我和二寶的網球教練探討了給孩子加班加點的可能性。網球教練很熱情，考慮問題也很周到，聽了我的要求之後，他馬上建議，二寶可以請個私人教練呀。行，只要我付得起學費，請就請。隨後，我直截了當地問這位教練，你可以當私人教練嗎？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後，我又問，那你是怎麼收費的呢？
談到這兒，美國教練的「死心眼兒」開始發作。只聽這位教練答道，我現在是公園聘用的工作人員，上級不允許我們在任課期間談自己的私人教程，對不起，關於私人上課的學費問題，我在這裡無可奉告，我只能和你私下聯繫。
我和這位教練對話時，身邊根本沒有第三者，方圓幾米之內，就我們兩個大活人。我想，咱讓他透露的不就是工錢嗎，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他痛快地說出來不就行了？為了這點兒小事，我和他又是電子郵件又是電話的，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美國教練「死心眼兒」，學生也不甘落後。再說說我昨天遇到的那位。
昨天，我去兒子的學校旁觀棒球比賽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勞駕，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回頭一看，問話的是個美國大男孩。根據年齡判斷，是個高中生。
「可以，你想問什麼？只要別向我販賣毒品，問啥都行。」得到我的首肯後，這位健壯、高大的美國男孩小心翼翼地問道：「女士，你覺得我可以用這所小學的足球場練練球嗎？」
當時是放學時間，美國大男孩想使用的那個足球場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他，肯定撒了歡兒地去踢球，反正場地閒著也是閒著。這孩子和那位網球教練一樣，都是「死心眼兒」。
回家前的「新花樣」
真邪門，這樣的美國人多了去了。前幾天我還遇到過一位呢。
幾天前，我兒子的童子軍組織過一次野餐聚會。在空曠的露營地上，中美家長們搭起帳篷，燃起篝火，在各種遊戲和露天電影節中，孩子們特別開心。可惜，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第二天，當大家拆卸帳篷，收拾好雜物整裝待發時，那種依依不捨之情，在每個人的心中暗暗湧動。
這時，一個美國家長發話了：大家排成一隊，抓緊時間快站好。
馬上就要回家了，又有什麼新花樣啦？在我疑惑不解時，這個美國人下令：「大家先站成一排，保持隊形，然後慢慢向前走，注意邊走邊低頭看看地上有沒有垃圾。記住，回家前我們一定要把地上清理得乾乾淨淨的。」
一切行動聽指揮，走就走，看就看。我低頭一看，地上啥都沒有。為了完成任務，沒有垃圾我也得「創造垃圾」。我幾乎要趴在地上了，才好不容易看到兩張小紙片和一小塊兒西瓜皮。
Ｂ超女技師守口如瓶
第四個「死心眼兒」的美國人，是我在診所裡遇到的。
不久前，我懷疑自己得了子宮肌瘤。到了診所，我簡述了症狀。女醫生摸了摸我的腹部，未見異常。保險起見，她給我開了一張Ｂ超單。
我很快找到了Ｂ超室。接待我的Ｂ超女技師６０歲上下，身材細挑，笑意盈盈。在檢查前，我忍不住問：今天我可以知道結果吧？
她的回答和我想像的大不一樣。「不能，」女技師說，「我只負責做Ｂ超，不能告訴你任何信息，醫生會為你寫出診斷報告的。」
我著實有些失望。子宮裡如果有異物，通過Ｂ超，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到。明明知道結果，她卻死活不肯說，真讓人想不通。可美國醫院就是這樣規定的，技術員即使知道結果，也不能對病人透露，只有醫生才能為病人寫診斷報告。
上面４位美國人，夠「死心眼兒」的吧？
其實，他們的「死心眼兒」就是守規矩。網球教練在無人監視的情況下，依然恪守工作條例，做到領導在與不在一個樣。美國高中生在空無一人的足球場上，首先想到的是，他這個外校生，是否有資格在這個不屬於他活動範圍的足球場上縱橫馳騁。組織童子軍的那位美國家長希望，在兩天的童子軍活動之後，還能把公園的衛生保持在最佳狀態。
美國女技師的守口如瓶，讓我想起我在華盛頓大學工作時的一個細節。
在學校附屬醫院的電梯裡貼著一個告示：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醫生不得在電梯裡談論病人的病情。不該說的話，堅決不說；在不該說話的場合，堅決閉嘴。這些規定看上去有些死板，卻關乎行醫者的職業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