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標本製作師郭元虎 讓死去的寵物換一種「活」法

見到老郭的時候，他正在給一隻寵物貓標本做著最後的整理工作。在沒有從事動物標本製作之前，老郭在山西老家從事裝潢工作。36年前，因為搶救一隻吃了耗子藥的貓頭鷹，讓老郭接觸到了動物標本製作這一行。從此，老郭開始一門心思的研究如何製作動物標本。17年前，他來到了北京，因為製作標本技術精湛，不少養貓養狗的顧客慕名上門，將死去的寵物委託老郭做成標本，紀念自己的哀思。老郭說，製作了這麼多年的標本，在他的眼裡，每一個逝去的生命都值得敬畏。

從裝潢行業改成動物標本製作

老郭名叫郭元虎，今年59歲。「你看，這貓的眼睛還需要再調整一下。」一邊擺弄著手中小貓的鬍鬚，老郭一邊仔細端詳著。老郭手裡的這隻貓是半個多月前剛剛送來的，貓死的時候還不到兩歲。「因為生病，寵物主人帶著它去醫院，還給輸液，最後也沒能救過來。」順著老郭的手，記者看到小貓的前爪處有一塊皮已經沒了毛。老郭說，那是寵物醫院給貓咪輸液的時候，剃掉的。小貓標本並不大，呈現出坐著的姿勢，這是老郭特意調整的。「一般寵物主人會給我幾張寵物生前的照片，我會根據它們生前的樣子，擺出合適的造型，讓它的主人覺得小傢伙還未離去。」

老郭製作寵物標本已經有14個年頭，製作動物標本已有36年。其實，老郭在製作動物標本之前，是一個地道的農民，在老家山西從事裝潢工作。

這一切源於一隻被藥死的貓頭鷹。那一年，老郭23歲，他在太原學習室內裝潢，放假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隻貓頭鷹病懨懨地躺在馬路邊。「當時一心想救活它，再怎麼著，這也是一條命。」因為發現貓頭鷹的時候天色已晚，鄉下又沒有動物醫院。老郭只好把奄奄一息貓頭鷹先帶回家照顧，第二天一大早，他帶著貓頭鷹花了七個多小時坐汽車趕到太原的動物醫院給它治病。但是，貓頭鷹還是沒能救過來。「它吃了藥死的老鼠，救不活了。」看著貓頭鷹在自己的懷裡斷了氣，老郭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難道就這樣讓它白白的死掉？老郭不甘心。這時有人建議貓頭鷹這麼漂亮，要是能找個人把它做成標本，不更好嗎？聽了建議，老郭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去哪兒找人來做標本呢？兩眼一摸黑的老郭在太原轉悠開了。後來有人建議他去山西大學的生物系，說不定能在那裡找到可以做標本的老師。可惜的是，當學校的老師看到貓頭鷹的時候，連連搖頭：「不行了，你看這毛兒都掉了，做不了標本了。」聽了老師的話，老郭不甘心：「這才剛死，怎麼就做不了標本了呢？」

不服氣的老郭發現生物系有一個專門儲存動物標本的房間，隔著玻璃，滿屋子的標本讓他十分震撼：山雞、猴子、老鷹……個個活靈活現。「他們可以做，我也可以。」抱著已經開始有腐臭味的貓頭鷹，老郭回到了家。他一邊回憶著標本室裡的那些動物標本，一邊開始自己動手製作標本。「沒有專門的工具，我就用壁紙刀一點點劃開貓頭鷹的肚子，取出內臟，然後再用鐵絲做成架子，支撐進去，讓它能站起來。」因為是被毒藥藥死的，老郭又沒有戴防護手套，掏完內臟，他才發現手已經有些發麻了。趕緊衝了衝手，老郭繼續忙活著。沒有義眼，老郭就塞了兩顆琉璃珠，為貓頭鷹「聚神」。

一個晚上的時間，貓頭鷹的標本被做好了。看著栩栩如生的貓頭鷹，老郭感到了一絲欣慰。當他帶著貓頭鷹標本走到大街上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即使是現在，除了實驗室和博物館，能看到動物標本的地方少之又少。人們看了很新奇，都圍著老郭轉。這時有兩個人攔住了老郭，開出了高價，買走了貓頭鷹標本。

自己鑽研研製獨門防腐秘方

死了的動物還能賺錢，這一下打開了老郭的思路。於是，在養家餬口之餘，他一門心思的鑽研起製作動物標本。製作動物標本最關鍵的除了造型還有防腐，這些都沒有人教老郭。「一開始是用樟腦，但是那東西時間一久，就失效了。」後來，老郭還嘗試著其他的防腐劑。「像福馬林什麼的，我都嘗試過，但是那東西對人體傷害太大。」在失敗了多次之後，老郭終於調配出了自己的獨門秘方。「就算是小孩摸完不洗手都沒事。」

隨著技藝越來越精湛，找老郭做動物標本的人也越來越多。2001年，老郭來到了北京潘家園。「頭些年，根雕賣的特別火，我就做根雕生意，但是做了沒多久，這市場行情就不太好了。」於是，老郭重操舊業，開始製作動物標本。這時他把目光對準了寵物標本。

「我發現北京這邊養寵物的人特別多，那麼寵物的殯葬行業肯定也比較火。」老郭自己印了名片到處發。還別說，在發了無數張名片推銷自己的手藝後，真有顧客抱著死去的寵物上門了。

那是一位家住前門地區的老太太，她抱來的是一隻京巴，小狗養了十多年，得病死了，老太太特別傷心。「拿來的時候，狗都臭了。」老郭說，小狗得的是腫瘤，瘤子長在脖子的位置，比較大。看著老太太紅紅的眼圈，老郭安慰她：「放心吧，我會讓它『活』過來的。」按照自己的製作標本流程，老郭在製作時，將小狗脖子上的瘤子切掉了。「腫瘤把皮都撐開了，我切掉以後，還得把皮折回來。」半個多月後，老太太來取標本，當她看到被製作得栩栩如生的小狗時，眼圈又紅了：「它又活了，還是沒得病時的樣子，真是太感謝你了。」

這些年，來找老郭製作寵物標本的人絡繹不絕，不少人都是慕名前來的。有一位程先生撿了一隻小狗，養了一年多，不幸吃藥死了。「他給小狗打了棺材埋了，後來聽說我這裡能給寵物做標本，就把狗挖出來，給我送來。」當時是夏天，狗送來的時候，已經散發著臭味了。老郭找程先生要了小狗活著時候的照片，按照程先生最喜歡的樣子，讓這條死去的小狗又重新「站」了起來。

讓死去的寵物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現在都市生活忙碌，養只寵物成了不少人的情感依賴。當它們死去的時候，不少主人已經不願意簡單埋了，而是希望能把它們做成標本，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自己。」老郭說，他很理解寵物主人們的心情，因此，在製作寵物標本的時候，也是儘量還原寵物活著時候的樣子。

有一次，一位老大爺抱著自家的京巴犬來找他，想要做成標本。老人穿得很乾淨，從進門起，手就緊緊抓著裝著小狗的袋子，在跟老郭交流的過程中，他流露出了不放心：「它會疼麼？」

「它已經死了，不會感覺疼的，您就放心好了。」老郭這樣安慰著老人。臨走時，老人又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眼淚一串串地落下：「別怕，爺爺很快就來接你。」老人出門後不久，又返了回來，這次他是要回裝小狗的袋子。老人向老郭解釋說，那上面有小狗的體溫，分開的這幾天還能做個伴。「在那一刻我理解了老人為什麼會這麼不舍，很多養寵物的人會把寵物當作自己的家庭成員，朝夕相處中，它們已經成了這個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讓死去的動物獲得另一種生命，老郭也一直在鑽研。這些年，老郭製作的動物標本不少，小的有蜂鳥，大的有獅子和馬。「做大型動物要懂力學，在不同部位焊上支架，才能保持整體平衡，後期的造型美化，調色技術很關鍵，除了做出各種色彩的玻璃眼睛，還要給蹄子和指甲上色。」在老郭看來，製作寵物標本不再是一門簡簡單單的手藝，需要多學科知識的儲備。不僅要有美學基礎，還要懂解剖，懂化學，懂物理中的力學，更重要的是懂得動物主人們的心理。老郭說，標本製作更像是一門是「雜學」。而在製作寵物的過程中，他敬畏每一個逝去的生命。

記者李環宇 文並攝

來源：北京晚報

編輯：TF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