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瞭望東方周刊】;
文丨張靜
圖源:新華社客戶端
1月11日,順義區趙全營鎮聯莊村一家七口確診。51歲確診病例隱瞞行程、拒絕流調,給疫情防控造成不利影響。與此同時,確診病例一家所從事的「小飯桌」生意,也暴露出當地長期存在的一個民生痛點與監管盲點。
「小飯桌」是什麼?
發布會上有一個消息引起東老師的注意:確診病例某女,49歲,現住順義區趙全營鎮聯莊村。為10日通報確診病例之妻,居家經營小飯桌。無症狀感染者某女,23歲,現住順義區趙全營鎮聯莊村,為確診病例之兒媳,居家經營「小飯桌」。
圖源:順義教委
「小飯桌」,是指近年來在學校周邊區域出現的在家庭住宅裡開設的為中小學生提供餐飲、休息、學習的場所,是一種新的餐飲經營業態。
經營者主要是學校、社區居委會(婦聯)、居民家庭。在學校附近租賃房屋,每月收取定額費用,專門為6~12歲低齡中小學生或幼兒園學生提供午餐服務,一般還提供午休場所。
和北京城區不同,順義、平谷、密雲等遠郊區縣的很多中小學是不提供午飯,這也導致當地小飯桌生意非常紅火。
據一位生活在趙全營鎮的媽媽介紹,就算學校提供午飯,但學生中午兩小時午休時間,吃完飯就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對很多孩子來講也很難熬。一些家長就會選擇將孩子送到附近的「小飯桌」,除了提供午餐,飯後工作人員還會組織孩子活動、玩耍,或者輔導作業、看會兒動畫片,「倆小時孩子們過得也很快樂。」
通過地圖查看可以得知,事發小飯桌所在地聯莊村附近,共有三所學校,分為趙全營中心小學,東管莊小學和板橋中學小學。東管莊小學略近一些,大約距離5公裡左右。
據東老師了解,趙全營鎮的「小飯桌」大致有兩種形式,一種設在學校街對面,中午放學「小飯桌」經營者會走路去學校門口接孩子,老師拿著姓名冊一一核對後交接,午休時間結束,經營者再送回學校,一一核對學生姓名。這種「小飯桌」一般有獨立的門臉房和招牌,有的能獲得工商許可,相對來講比較正規。
但大多我們印象中的「小飯桌」,都是家庭作坊式的。經營者考慮到成本問題,一般會開著班車去附近幾個學校輪流接學生。
此次趙全營鎮聯莊確診病例經營的「小飯桌」極有可能是這種形式。密切接觸者432人,其中有多少是吃小飯桌的孩子,我們不得而知。
趙全營在哪兒?
1月10日發現病例後,趙全營鎮聯莊村全面封閉管控,開展「敲門行動」,全力摸排密接人員。村民要提供核酸檢測陰性結果才能進小區,只進不出,嚴格執行封控。東老師住在趙全營鎮的朋友已經完成核酸檢測,居家隔離第三天了。
趙全營鎮地處順義區西北部,東與牛欄山地區相連,南與馬坡鎮、高麗營鎮接壤,西與昌平區興壽鎮相鄰,北與北石槽鎮相連,下轄1個社區和25個行政村。
和後沙峪、鐵匠營、馬坡相比,趙全營的地理位置並不算交通最便利,不在地鐵沿線,在望京上班的人也很少選擇在此租房。住在這裡的70%左右是順義本地居民,外來務工人員只有30%左右。
這裡分布著北京天竺空港工業區C區、兆豐產業基地等工業園區,在這裡上班的非本地居民會在趙全營鎮租房居住,工作居住基本不出趙全營鎮。
就在這一片看似相對封閉的區域,出現了疫情。
此次出現疫情的聯莊村地處趙全營最西邊,與昌平區交界。毗鄰京承高速公路和昌金路,交通相對便利。
查看49歲確診病例的主要行程軌跡,12月19日9時至10時到距離聯莊5.5公裡外高麗營大集購物。12月20日15時30分至17時48分到15公裡外的後沙峪鎮物美超市購物,活動範圍較大,她被確診為無症狀感染者的兒媳多次到村內金福鶴超市購物。
據東老師生活在趙全營鎮的朋友介紹,周邊購物場所並不多,一個村有一個小超市,整個村的村民幾乎都會來這裡購物。高麗營大集更是典型的北方特色農村大集,每周六逢集,人流從四面八方匯集到高麗營,熙熙攘攘。
「村裡可以去的地方不多,一共就那麼幾處。這種人群比較集中的地方萬一有一個病例,密切接觸者就會有上百人。」東老師的朋友說。
49歲確診病例的兒子又是網約車司機,據順義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支現偉透露,經初步判斷,該聚集性疫情密切接觸者432人、行程軌跡確定風險點位44個。
他們一家人去過哪裡,是哪兒的人,為什麼會開車去那麼遠的地方購物……封閉隔離的三天時間裡,趙全營鎮居民的業主群、村民群裡都在討論這些話題。目前,後沙峪物美超市已經暫停營業。
民生痛點,監管盲點
早在九年前,媒體就曝光了順義「小飯桌」的情況——
許多孩子,自發組織,前往約定地點集合,由「各自的小飯桌叔叔、阿姨領回家聚餐」。
記者暗訪了一家小飯桌,一座老式居民樓中的兩室一廳普通民居。裝修簡單、廚房很小。孩子們中午餐是每人一碗小米粥、幾截生黃瓜和肉龍(裹著肉餡的麵食)。房間裡並未懸掛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
在當時報紙的社評中,順義小飯桌被稱為三無產品:工商、衛生、教育「三不管」監管盲點。
參與小飯桌的孩子家長,對此心態複雜:營養問題講究不了,衛生只能賭運。北京衛生監督所人員表示:小飯桌比較特殊,是衛生互助形式,非對外營業形式,管理起來不好辦。
此後,每年都會有人在線發帖求助——
從論壇留言的言語中可以看出,家長對「小飯桌」的要求之低——
2018年,小飯桌在順義依舊火爆,價格已翻了三倍,變為中餐+管理900元一個月(單天50元)。2019年,北京地區小飯桌已漲至每月1000元。
「小飯桌」的存在,讓人喜憂參半。它不僅為家長解決了孩子中午吃飯的難題,同時也解決了一部分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但因純粹家庭作坊式的經營方式,規模較小,條件簡陋,隱蔽性強,存在諸多衛生隱患。這些問題已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和重視。
疫情讓這個監管盲點和民生痛點再一次暴露出來。
曾有專業人士分析,「小飯桌」經營業態屬「四不像」,為學生提供午休卻不是住宿行業,提供午餐但不屬於餐飲行業,提供學生接送但沒有客運行業的客票契約,提供學習看護但沒有教育培訓行業的專業性輔導。
因此,「小飯桌」需「大監管」。
專家建議,應建立規範小飯桌監管體制機制、健全責任制。從國家層面出臺規範「小飯桌」經營的管理規定或指導意見,明確經營、管理方式和責任主體,指導、督促各地區建立常態化、長效化監督管理體制機制;開展社區「小飯桌」試點,由社區居委會牽頭成立「小飯桌」,完善經營審批手續,採取政府向專業非營利組織購買服務的方式,並聘請社區居民管理,充分利用社區資源,服務社區中小學生。
「小飯桌」雖小,卻牽動著社會的目光,如何做到合法合理合情監管又考慮到那些需要小飯桌的家庭的實際困難,考驗著當地政府治理能力和智慧。
1月12日,北京疫情新聞發布會通報,北京新增1例本地確診病例,為順義區5歲男童,該男童在11日通報確診家小飯桌託管。
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龐星火提示,農村地區要落實各項防控措施,對流動人口、老人、婦女、兒童等群體和學校、託兒所、養老機構等場所要高度關注,嚴格管理;小餐館、小便利店等「七小」門店要做好員工健康監測、環境整潔及定期消毒等防控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