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街巷口
1949年4月下旬,四野成功配合友鄰部隊發起渡江戰役後,繼續向南,於6月解放江北的襄陽、孝感等地。
8月4日,陳明仁在長沙宣布起義,蔣軍華中司令官白崇禧大驚失色,不得不退居衡陽,隨後與廣州「綏靖」公署的餘漢謀、川湘鄂「綏靖」公署的宋希濂建起一條「聯合防線」,猶作困獸之鬥。主席向全軍發布「解放兩廣」的口號後,林彪、羅榮桓便將四野分成左、中、右三軍,實施殲滅桂系主力的衡寶戰役。
9月30日,陳伯鈞在接任45軍軍長職務後,於次日發起衡寶戰役的「前哨戰」——攻打永豐。一看解放大軍攻城,永豐的蔣軍立即棄城逃命。45軍隨即轉入追殲戰,很快就將白崇禧的外圍據點掃蕩乾淨。衡陽、寶慶的蔣軍主力全線動搖。
此時,白崇禧才意識到林彪的企圖,立刻將號稱「鋼軍」的桂系第7軍部署在衡寶公路西側,在耒陽、樂昌等地的46、48軍也沿粵漢鐵路北進。71、97軍則調至衡寶公路沿線。白崇禧此舉,是擺明了要與我軍做正面決戰。
白崇禧在蔣軍中素有「小諸葛」綽號,一生與人鬥智不鬥勇,鮮有與我軍正面交鋒的例子。可這回卻擺出一副要打決戰的架勢,這明顯不符合常理。身為總指揮的林彪發覺不對勁,於10月5日凌晨下令全軍停止前進,一邊重新部署,一邊再查敵情,以免陷入「白狐狸」的陷阱中。
然而,45軍打前鋒的135師因推進過快,行軍途中竟與軍部失去了聯繫。當整個四野停止進攻時,唯有135師一支孤軍在高歌猛進。戰士們在丁盛師長的領導下,一天強行軍160裡,跨過衡寶公路後,竟繞到了白崇禧部的身後。
這樣一來,135師就成了一條深入敵後的「小魚」,一頭扎進了30萬敵軍的「汪洋大海」之中。丁盛綽號「丁大膽」,雖與軍部失去聯繫,但他卻毫不顧忌,繼續領著135師猛打猛衝。沒想到,這條「小魚」的翻江倒海,居然將白崇禧的縝密部署全盤打亂。無奈,「小諸葛」只好調出「鋼7軍」的171、172師,以及48軍的兩個師,從正面包抄135師;而敵176師則負責從後方阻擊,截斷「丁大膽」的退路。
「鋼7軍」是白崇禧的起家之本,也是桂系部隊裡最受白崇禧青睞的部隊。我軍橫渡長江時,該軍因為「轉進」及時,僅損失一個團。此後,「鋼7軍」就成了白崇禧手上的「消防隊」,哪裡戰情危急就去哪裡滅火。為此,「鋼7軍」的官兵也都桀驁不馴,個個認為自己身手不凡、目空一切。到哪裡都要張貼「鋼軍硬,解放軍不敢與我正面交戰」的傳單。
如今,「鋼7軍」居然要動用5個師來消滅「丁大膽」,可見白崇禧是想快刀斬亂麻,將這條冒進的「小魚」吞下肚後再重新防禦。
意識到自己深陷蔣軍重圍,丁盛再次做出驚人之舉。按常理說,部隊遭包圍後只有兩個選擇:向後方撤退與就地防禦。可「丁大膽」卻直接要求全師從敵軍正面突擊。其實,這也是一個絕處逢生的「奇招」。135師深入敵後,如果後撤,必會在退路上遇到蔣軍重重攔阻。此時,該師所處地形又不利於防守,面對擁有兵力優勢的蔣軍,最終也會被吃掉。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
戰士們不管面前的是「鋼軍」還是「鐵軍」,繼續猛打猛衝,和敵人攪在一起。發現口音不對,直接迎面開槍。追殲殘敵時,135師身後會突然冒出另一支敵軍。丁盛隨即下令全師殺個「回馬槍」,再次把敵人打得抱頭鼠竄。
在這樣的亂局下,135師不僅沒有被殲滅,反而越戰越勇。有時甚至還會打出「鋼軍」的範圍,殺到桂系其他軍的陣地上。面對突然從背後出現的135師,這些人還沒來得及組織防禦,就被一併殲滅。而白崇禧的炮兵眼見兩軍廝殺在一起,也不敢提供支援,生怕炸傷友軍。
【丁盛(1913-1999),江西於都人,開國少將】
結果,白崇禧的5個師「吃」掉135師的計劃非但沒有奏效,反而使自己的防線更加混亂。但135師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全師在混戰中被打散,師、團、營都不能互相聯繫,甚至連班一級都要各自為戰。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戰士們還能多次打垮大批敵軍的衝鋒,完全算是一個「奇蹟」。
林彪也發現了「小諸葛」自亂陣腳的情況。此時,戰情尚不明朗,135師也無法取得聯繫,但他知道,肯定是「丁大膽」的猛攻,才讓敵軍這麼驚慌失措。這正是發起總攻的大好機會!10月7日,林彪下達了總攻令。
總攻發起後,四野的7個師很快殺了上來。另有6個師擔任阻擊、打援任務。這下,白崇禧的「鋼7軍」徹底成為甕中之鱉,進退兩難。
攻守易勢後,135師又成了阻擊敵軍逃竄的先鋒。戰況不僅得到極大好轉,還佔了上風。
10月10日拂曉,135師405團以9個連的兵力對「鋼7軍」軍部發起猛攻。在佔據第一道防線後,雙方就展開了新一輪拉鋸戰。此後近10個小時的惡戰裡,405團共擊退「鋼7軍」18次衝鋒。
戰至晚8時,不可一世的「鋼7軍」覆滅,白崇禧手上最後一張王牌也垮了。
當「鋼7軍」完蛋時,該軍副軍長凌雲上倒還有些軍人模樣。眼看身邊的參謀非死即傷,他果斷扔下配槍,向圍上來的我軍官兵表明身份,坦然做了俘虜。這也是四野在渡過長江後,第一個俘虜的蔣軍軍級指揮員。
10月13日,衡寶戰役落幕。此戰中,四野共俘敵3萬餘人,師、軍級指揮官多達14人,再往下的校尉多得數不過來。「小諸葛」在戰後徹底沒了底氣,灰溜溜地逃回了廣西。
後來,45軍軍長陳伯鈞找到丁盛,一見面就說:「丁大膽,你這回和『白狐狸』較量,可把我嚇得不輕啊!」丁盛卻笑著說:「軍長,您別滅了咱威風,長了人家志氣!什麼『鋼7軍』,我看就是泥巴軍!」陳伯鈞笑道:「是啊!『白狐狸』這回是吃了你的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