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藥神」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位著名的鏟屎官,因為他也說過類似的話:我不是什麼民族英雄,我只報私仇。
耐人尋味的是,他話雖如此,卻一直都在做著明顯已超越私仇範圍的事。就在昨天,他還說要讓股票漲一點,好讓散戶們逃跑呢。
程勇也一樣,他雖然口裡說著我不是藥神,卻一直都在做著藥神的事,只不過沒意識到罷了。君不見,他一開始賣藥,呂受益就活了;他稍微開了個小差,呂受益就死了。
跟鏟屎官一樣,程勇的藥神之路也是無心插柳的結果。他不是鏟屎官那種一呼百應的知識分子,只是一個靠賣壯陽藥為生的中年油膩大叔,可謂百分百的「引車賣漿者流」。更慘的是,他還被老婆離了,兒子的撫養權也眼瞅著不保。不僅如此,他爹還得了絕症。總之,他的生活是一團糟。所以,我們看到他總是一副邋裡邋遢的樣子:鬍子懶得刮,頭髮懶得理,衣服懶得洗,一日三餐更是用盒飯對付。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呂受益找上門來,半是懇求半是攛掇他走私印度格列寧時,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因為他知道這是要坐牢的。他要坐了牢,就得失去一切,變成孤家寡人了。
可是想法不如變化,隨著與前妻矛盾的加深、父親病情的加重,他發現就算不碰這玩意兒照樣大有變成孤家寡人的危險,因為不管是爭兒子還是救父親,他都得很有錢才行。於是他把心一橫,決定鋌而走險。
不過他發現,去印度、談合作、搞走私,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危險,只是沒人真敢去做罷了。因此,雖然他不是第一個知道格列寧的人,卻成了第一個去談合作的人。
就好比鏟屎官,他並不是第一個知道陰陽合同的人,卻在無意間成了第一個曝光陰陽合同的人。
然後藥一運回來,就是10倍的利潤。在自己賺錢的同時還能治病救人,何樂而不為呢?相比之下,他的風險可比鏟屎官小多了,而得到的好處又比鏟屎官大多了,正因如此,他也就沒了鏟屎官那樣高度自覺的責任感。
表面上看,是他幫了呂受益,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呂受益幫了他?可惜這時,他還認識不到這一點。不但認識不到,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當自己是呂受益們的救世主呢。人就是這樣,一有了錢就容易膨脹。
所以其實在這裡,秋心君覺得電影是有瑕疵的——既然走私格列寧這麼容易,那呂受益們為何還要如此仰仗程勇?非程勇不能成事嗎?程勇到底哪裡比他們強了?還是他們都怕坐牢?可是,坐牢會比等死更可怕嗎?別忘了,程勇的原型本就是個白血病人!
所以當後來程勇不再賣藥時,秋心君特別不能理解為何呂受益們只能去買假藥販子張長林的高價藥;當重新賣藥的程勇被抓後,他們為何又只能坐著等死——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勇敢站出來,接替程勇,做他沒做完的事呢?
現在回過頭來看,程勇那句話或者就有了另一層含義:為什麼說我不是藥神?因為這種事人人都能做啊。你也能做。你不去救別人也就算了,連自個兒也不想救一把?怎能老把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呢?
只可惜,電影沒走這麼遠。在程勇被抓後,印度格列寧就被納入我國醫保範圍了。我們在為程勇感慨之餘,又不能不暗暗鬆了一口氣:能不冒險,總是極好的。
從這一點來講,「我不是藥神」這句話又有了某種悲愴的意味,它更像是程勇在極度失望之下的憤懣之語。
程勇如此,鏟屎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