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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 | 柏忠穎
編輯 | 黃臻曜
文稿整理 | 王玉賓
本期嘉賓：火山石資本創始合伙人章蘇陽
章蘇陽先生1994年加入IDG資本，多次獲得福布斯中國最佳創投人榜前10位，三次進入福布斯全球最佳創投人榜。火山石資本成立於2016年5月，致力於發掘、投資並服務中國網際網路創新、泛智能技術、新醫療健康領域具有高成長潛力的初創企業，提供持久增值服務，陪伴他們共同成長；在剛剛結束的2019WISE大會上，火山石資本榮獲36氪2019年最受創業者歡迎創業投資機構及大健康領域投資機構TOP10。
本期highlight：1、火山石資本名稱的來源 1′20″2、為什麼選擇醫療和TMT賽道 4′00″3、新藥研發及醫療設備的一些投資原則 8′50″4、區塊鏈技術目前的局限性 12′30″5、火山石投出了許多中國第一 20′40″6、對年輕創業者的建議 24′00″
火山石資本要能爆發、有沉澱、可過濾、重科技、很好記
36氪：火山石資本這個名稱的來源是什麼，你似乎沒有公開說過？
章蘇陽：取名火山石主要有五個含義，第一層含義講的是創業者的能量爆發。第二，火山石不是爆發了以後就沒了，而是沉澱下來，有一個最終歸宿，有一個成果。第三個意思是水從火山石流過以後，變得更加清澈，因為火山石的60%是微孔狀，代表著對項目過濾的作用。火山石英文名叫volcanics，volcano來自於希臘神話的鐵匠和火神Vulcan。在3000年以前，煉鐵就是很高超的技術了。另外它後面有一個ics，一般是跟技術、學術有關的單詞會加ics作為後綴，比如genetics，economics，mechanics。還有就是火山石這個名字很好記，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36氪：你和另外兩位合伙人一起創建火山石之後，是怎麼決定先把TMT和醫療作為主賽道的？你們主要在看哪些方向？
章蘇陽：火山石資本是在2016年中創立的。到2017年左右是對於風險投資界比較迷惑的一年，我們知道最近上市的一些比較好的公司，基本都是2016年以前投的，而2016年之後還沒有形成一些大體量的公司。事實上在15年之後大家就開始感覺到往新方向轉變的可能性，但是到2017年才逐步明確從流量驅動到數據驅動的一個比較大的變化。
為什麼我們感覺自己可以來做醫療這個事兒？第一，我們三個合伙人都做過醫療項目，有一定經驗積累。我是比較早期參與建立上一家投資機構醫療組的主要人員。我們很多團隊成員也都是從著名投資機構出來的。我們認為以基因組學和蛋白組學為主方向的新醫療代表了將來的趨勢。在2000年的時候，人類基因組測序要30億美金，現在只要2萬人民幣，將來還會繼續降，基因組學的發展速度是大於摩爾定律的。當然我們現在知道的還很少，我們能夠把人的宏基因組測出來，可我們對裡面的一些關係和結構還是了解有限。這本身也是一個數據驅動的事情，我們的醫療大部分也是看這個領域。
TMT的話我們首先是關注人工智慧加上大數據、加上雲，到了明年可能還涉及到5G，這些技術怎麼在一個新的通訊構架下面進行應用，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點，這是主要投技術本身的發展。另外，我們更傾向於投資在AI、大數據和雲這三樣技術中，至少同時運用了兩樣的應用型企業和商業模式創新型企業。
36氪：醫療方向火山石今年下半年對吉因加還有Oncologie又加注了一輪，這兩個企業的投資邏輯是什麼？
章蘇陽：我們投吉因加的時候，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它除了是最大基因測序服務提供商之一以外，還擁有自己的基因測序設備，目前吉因加在國產的測序儀裡面是第二家收到國家批准的。雖然現在核心的硬體部分還是由華大提供，但是它有很多的軟體都已經自己改寫和升級了。同時擁有自己的測序儀和提供測序服務，這一點和別的測序公司不一樣，因為它自己有了設備，就可以讓測序的成本降一大截。這是我們當年投它的一個比較基本的原因。
Oncologie的團隊是一批既做過教授，又在美國大藥廠待過多年的專家。他們知道目前世界各國藥品研發的情況，也知道哪個藥研發進行不下去的原因。可能不是因為它本身的質量問題，而是其他的一些因素，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買它的專利。有了專家資源之後我們買來的價格可能就和其他人不一樣。通過這種方式，從智慧財產權的角度，把一些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專利拿過來，嫁接其他的技術再做出一個新的產品，我們就不需要在前期做大量的投資，也能快速地做出兩三個進入IND甚至是一期臨床的東西。
36氪：你剛也提到一點，在醫藥領域，其實快速發現並在這個領域深耕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之前也採訪過一些醫藥領域的機構，他們比較擔心的是投醫療領域的周期和基金的周期可能會有一個矛盾，因為它的整個周期會比較長。
章蘇陽：我剛才講的投Oncologie的方式，它就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縮短投資周期。其實投資藥反而比投資其他行業相對有規則。因為你達到了幾期，價格基本上是可循的。進入IND以後，在任何一個環節下想要退出，都要比一般的項目退出相對透明，因為確定性更高。所以投藥的周期，你說它長也長，長是指從研發、分子篩選一直到商品化，這是個很長的過程，但是短起來也可以相對比較短，這個事情就看你怎麼做。
另外還有一點是現在的醫療設備跟原來不一樣，原來的醫療設備可以用很長時間，現在的醫學發展更快，加上醫療設備都是綜合技術的產物，算法、AI、大數據、光學、電磁學、機械、化學、半導體等等，每一個領域發展都非常快，所以現在這些新式的儀器更加層出不窮。這樣就給了工程能力強、綜合知識強的團隊一個機會，比如大家經常講的POCT，我們就有一個比較堅持的原則，它如果不是微流控技術做的，我們就不投，因為將來一段時間的發展方向就是微流控，我們只要卡定原則，後面就容易做了。
36氪：會專門去招醫藥背景投資人嗎？
章蘇陽：醫療投資的話，我們博士、臨床專業的什麼的都有。我們有兩個投資人是學臨床的，臨床會比單獨的生物學或遺傳學更能對人的結構有一個整體的了解。對於風險投資來講，你可以不知其二，但知其一是必須的，對某些項目甚至是要知道1.5的。同時，藉助於公司以外的專家也很重要，因為沒有人對所有領域都熟悉掌握。
36氪：你們在看新的項目的時候，會不會去跟之前投過的那些創始人聊？這些創始人之間也會有一些協同效應嗎？
章蘇陽：會，我們有好多新案子都是原來投資的創始人介紹的。另外比如說我們投資了一家公司，它有一個技術問題沒有解決，但是我們之前投資的另外一家公司解決了這個難題，前者就向後者學習，並且相互之間還有合作。因為醫療的發展和技術迭代也很快，所以現在投醫療需要學一點當年投TMT的方法，TMT當年主要打的是快速變化的領域。
火山石資本創始合伙人 章蘇陽
區塊鏈到目前為止還解決不了效率、成本、信任這三者的問題
36氪：其實最近有一個熱點，區塊鏈現在變成了國家戰略，這個方向你有在關注嗎？有在看項目嗎？
章蘇陽：目前為止火山石不主要看區塊鏈。我們對這次區塊鏈的國家戰略，主要是從國家主權貨幣的數位化來理解的。至少近期從公司和個人的角度，區塊鏈和我們的關係不足夠大。目前，區塊鏈有它自己的局限性。現在講到區塊鏈就是去中心化，不單純是這樣的。實際的運用情況是：區塊鏈越來越不去中心化了，因為只有越不中心化，它才能夠把效率提高。區塊鏈到目前為止還解決不了效率、成本、信任這三者的問題，它們不能同時存在。
但有些場景下區塊鏈技術還是有意義的。我個人的信息，假設我的血型比較特殊，通過區塊鏈，我就能知道我血型的基礎數據被人家用過幾次，因為每用一次我都要收錢的。當然這種情況不是每時每刻都在交易，可能幾天別人才使用你一次數據，所以它是低頻的，它在效率不高的情況下也能用，同時又保證了透明化。再比如電影票，真實到電影院看電影的到底有多少人，票房是多少？用區塊鏈技術就可以解決。但是也有一個問題，怎麼保證這個數據在進入系統的時候就是真的？區塊鏈也不能絕對保真。另外在政府層面，需要透明化，本質就是每個老百姓都知道自己交給政府的錢是如何被使用的，來保證公平性。像這些領域區塊鏈技術都可以應用。
36氪：你也一直在關注AI技術，你覺得未來它的發展方向在哪裡？
章蘇陽：將來主要是智能化，智能化也會給社會倫理帶來非常大的挑戰。《未來簡史》的最基本的觀點就是為什麼這個世界只有人跑出來了？它的總結是說，因為人能相信目前不存在的東西，相信天堂、相信輪迴，為祖國而戰，就是說人類能為了一個想像出來的共同理想團結起來去努力，進而改變世界。這是人區別於其他物種的地方。
當然人的努力需要長期的激勵，比如雷鋒，雷鋒修車修得好，而且他做了一輩子好事。但雷鋒同志也需要被激勵。現在機器人出來了，它可能修車修得比雷鋒同志還要好，而且它不需要激勵。人類當年走出來是因為相信一個不存在的東西，一個信仰，但現在機器人不需要相信任何東西，就可以完成任務。將來在這個領域會面臨一個很大的挑戰，但我們目前又沒辦法阻止，它可能只能這樣走下去。
36氪：你也很關注年輕人的變化，你認為90後這一代人，他們成為主力消費者後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章蘇陽：我之前說過90後是中國第一代正常的人，這是被100年的神經內科所證明的，你兒童時候所有受到的刺激都會影響到你成人後的發展，所以在一個有愛的、健康的環境下成長的孩子將來就會是一個相對正常的人。而消費需求完全是根據年齡結構來進行的，年齡結構的變化會直接對消費需求產生影響。在這個變化當中，如果消費者都是正常人，消費最後的趨勢也將會是合理的、正常的，不會很難預測，它最後在每一方面都會形成一個正態分布。因為在大多數人都是正常思考的時候，根據大數法則，最後都會形成某一時期相對穩定的一個東西，更加可以被預測。
36氪：在消費領域，其實是否是消費升級還有一些爭議。
章蘇陽：我們感覺到對奢侈品來說是降級，對非奢侈品來講是升級。現在消費品的質量都比原來好了。並且在現在年輕人中有一部分已經開始不去追求奢侈品了，可能40歲左右的人特別講究這個，但是更年輕的人逐漸無所謂了，得體最重要。但得體是一定要升級的，這個得體不一定是要穿個Burberry風衣，其他的風衣也可以，也沒什麼不好。總體來說，在體量上，升級的部分大於降級的部分。
36氪：其實你之前還說過2040年之後可能逐步由女人來管理男人了，這個也很有意思。
章蘇陽：是這樣的，當年這是第三句話，第一句話是說在2020年以前，主要是IT技術帶領整個世界，它是一個基礎技術。到2020年以後，是由生物技術來帶領整個世界往前走。到了2040年，可能就是女人來帶領世界。現在女孩不需要依附男孩了，不像原來。當年是必須依附的，否則就可能在經濟上產生問題。現在女性首先從經濟上開始獨立和自由了。以後可能用設備就能生孩子了，這就對人原來的一些基於生理的相互關係逐步產生挑戰。
36氪：所以這個其實是基於你對未來女性獨立性一些判斷。
章蘇陽：對，女性會獨立的。現在一些繁重的工作或者男性主要承擔的體力活逐漸被機器做了，原來這些主要是男性來承擔的，所以現在男性的優勢沒有了。
36氪：你好像是一個特別支持性別平權的人，包括你之前只去香港敲了一次鍾，好像還是因為創始人是女性。
章蘇陽：當年投的攜程、如家、漢庭，大家會說是我投的經典案例。但所謂的經典不是一時半會賺錢多，而是十年以後它還是厲害的，才好稱為經典的案例。我確實只去香港敲過一次鍾，因為覺得應該多支持一下女性創始人。
印象最深刻是投出許多中國第一
36氪：最能代表你的幾個投資案例是什麼呢？
章蘇陽：如家、漢庭、攜程、土豆都可以算。康輝作為國內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醫療設備行業公司，也能算，而且它上了市以後被美國敦力從紐交所直接全額兼併。如果說我有點自豪感的話，就是我投了幾個經典而已。但我從來不總結我自己，我這個人有時候是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裡是哪裡，滑到新的時代了，那就幹新的時代的事兒。
36氪：你和另外兩個合伙人夥伴在創立火山石之後，印象最深的一個投資案例是什麼？
章蘇陽：通常來講，對第一個項目印象會比較深。我們第一個投的是社保通，它通過智能技術幫助全國各地的單位和個人交社保。因為收社保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對政府來講，有些地方收不到，對交的人來說，不知道交到哪裡，而且即使是大城市，每個區對社保的規定都不一樣，非常複雜。
當然我們還投出了一些中國第一的東西，比如我們投的數字PCR企業銳訊生物是中國最早商業化的；宸安生物做的流式質譜儀也是中國第一臺；美國亞馬遜使用的那種智能倉儲機器人，我們的Geek+也做的很好；上海細胞集團的體量也很大，做出了醫院細胞凍存、治療集一體的產品。我們也投了很多跟千家萬戶有關的項目，比如漢圖的照片印表機打出來的東西可以跟佳能或者惠普一較高下。
36氪：其實你在做投資之前，經歷也很豐富，你在國企、私企都做過管理，也做過技術，包括你的合伙人也有具體的經營經驗。你覺得這種具體的產業經驗或者是經營的經驗，會對投資產生不一樣的效果嗎？
章蘇陽：我們的幾個合伙人非常有經驗，吳穎1998年就到IDG了，只比我晚4年。董葉順有22年的汽車行業經驗，汽車行業算是我們國家技術構成最高的行業之一了（半導體行業、通訊行業、汽車行業）。老董又做過大的半導體企業的CEO，所以非常有產業經驗，同時投資經驗也很豐富。我們內部實行的是一人一票制，我們有個表決機制，既有民主又有集中，開玩笑講我們走的是「資產階 級議會道路」。同時我們VP以上的同事都有銀彈機制，別人都反對的項目如果他堅持，也可以在一定的資金範圍內做出投資，這主要是考慮到有時候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有產業經驗一定要比沒有產業經驗好，但是往往有產業經驗的人會燈下黑。要知道很多東西是創新的，有經驗的人要防止自己經驗主義，不能過於保守，要與時俱進。現在很多東西跟行業的聯繫要比原來強得多，所以總體來講，尤其是To B這個領域，有行業經驗的要比沒有行業經驗的要好。
36氪：你一直在這個行業裡面二十多年，算是老革命了，對於這些年輕的創業者會給他們什麼樣的建議？
章蘇陽：對創業者的話，用毛澤東的一句話，就是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你不要覺得有了阿里巴巴、騰訊、百度這些我就幹不了了。它們大了以後，弱點也會變多。儘管它們強的地方有很多，但是弱點也在變多，你就要控制和突破它的弱點，來搶佔一點先機，最多不過我打疼了你，你把我買了。所以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但是在戰術上，具體做東西的時候要重視。還有胡適的一句話，叫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就這兩句話送給他們。
金匯獎
章蘇陽先生將在本次金匯獎上擔任演講嘉賓。金匯獎旨在鼓勵與表彰對於推動產業進步和活化經濟作出卓越貢獻的私募基金機構與個人，依託一線母基金，結合調研數據和評審委員會評分的綜合評選機制，確保獎項和榜單的公正與中立。金匯獎高峰論壇與每年的金匯獎頒獎同期舉行，論壇聚集優秀代表針對行業大事與挑戰進行研討與溝通，超過500人聚集北京，致力於持續為行業輸出價值內容與最前沿的政策風向解讀，同時提供多元化的行業信息參考，打造私募基金領域標杆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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