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次元頻頻拋來橄欖枝,因為贏得了二次元受眾,就贏得了年輕人。二次元文化也借勢突圍,從邊緣走向主流。
ilem自己也沒想到,周深在《歌手》舞臺一翻唱,《達拉崩吧》瞬間炸了。歌詞魔性,旋律洗腦,周深一人分飾多個角色,如同「大型精分現場」。網易雲音樂隨後上線,評論數很快變10萬+。
很多人是第一次聽《達拉崩吧》,但這首歌2017年就誕生了。當時ilem還是哈工大精密儀器專業的學生,《達拉崩吧》是他為虛擬歌手洛天依和言和寫的,講述一個勇者鬥巨龍的老套故事。
特別的是,故事裡的勇者名叫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巨龍名叫昆圖庫塔卡提考特蘇瓦西拉松,公主名叫米婭莫拉蘇娜丹妮謝莉紅。一連串又長又怪的角色名伴隨跳躍的音符不斷重複,提神醒腦,揮之不去。
從哈工大宅男到二次元音樂教主
「有一天我騎自行車兜風,經過一條馬路,名字很長很奇怪,於是有了靈感,寫下《達拉崩吧》。」ilem在電話裡向記者回憶。
ilem今年27歲,住在大連,東北腔濃重。能寫出《普通Disco》《神經病之歌》《達拉崩吧》這樣的二次元神曲,大概就屬自帶幽默細胞的東北人最為擅長。
網上幾乎搜不到ilem的照片,公眾活動他也很少露臉。問他為何如此低調,他自嘲,「不要對找不到照片的人的容貌抱有期待」。2014年8月,ilem在B站發布了第一首作品,點擊寥寥。如今,他已被奉為二次元音樂「教主」。
高曉松在微博評價,周深版《達拉崩吧》是一個難度與趣味兼備的好作品。也有人持反對意見,認為《達拉崩吧》只有炫技和無釐頭,缺少思想和內涵,「周深憑藉這首歌拿第一有點匪夷所思」。
ilem不在乎這些爭議,他說:「比起技術和藝術水準,一首歌更重要的是好不好聽,能不能讓人產生共鳴。那麼多人喜歡這首歌,證明我的創作還是有自己的價值和優勢。」
雖然只在小時候「學過幾天電子琴」,但ilem很喜歡音樂。高中上自習課會偷偷戴耳機聽歌,到了大學開始嘗試寫歌,上傳到B站。因為只會寫不會唱,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唱,於是他想到VOCALOID。
這是日本山葉公司開發的電子語音合成軟體,能為歌曲賦予虛擬歌手的聲音。他以前玩遊戲知道了日本虛擬歌姬初音未來,後來又知道了洛天依等本土虛擬歌手。ilem的第一首歌《一樣》就是為洛天依寫的。洛天依2012年「出道」,屬上海禾念科技有限公司旗下。她的設定是一位15歲少女,性格軟萌可愛、溫柔天然呆,聲音取樣來自中國配音演員山新和日本歌手鹿乃。
第一周,《一樣》點擊只有兩三百,ilem並沒遭到打擊,他隨後上傳了《今天沒吃藥》《殭屍舞》等作品,點擊量一點一點往上漲,ilem在圈子裡的知名度也慢慢上升了。
即使成了二次元音樂「教主」,ilem還是那個喜歡窩在家裡看漫畫、打遊戲的宅男。他說:「疫情期間,是檢驗你是不是真正宅男的時候了。我在家待了一個月沒出去,感覺生活沒發生任何變化。」
和學生時代一樣,他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晝伏夜出,因為「晚上才有靈感寫歌」。只是,最開始寫歌,一個下午就能寫一首。現在,知道的東西多了,想的也多了,寫歌就慢了起來。他幾年前成了上海樂默凡華的籤約藝人,太懶的時候,免不了被公司催稿。
《達拉崩吧》《普通Disco》《神經病之歌》,雖然ilem最火的那些歌都是搞笑神曲,但他其實什麼風格都會嘗試。《最憶江南》走的是中國風,《孤高光棍歌》融入說唱元素,《藍翔快書》和《大藝術家》嘗試了快板和相聲……ilem說:「也不能什麼火就寫什麼吧,去分析大家喜歡什麼挺沒意思,也沒必要。我就是喜歡寫歌,想些什麼就寫什麼。」
《達拉崩吧》破壁,是巧合也是必然
《達拉崩吧》是2017年3月5日上傳的,花了19個小時播放量就達到10萬+。現在看起來,《達拉崩吧》的MV簡陋無比。畫面中,撲克牌是勇者,垃圾桶是巨龍,全都從男生宿舍就地取材。到目前,這首歌的點擊量已經超過830萬,畫面被彈幕層層覆蓋。網上早有許多人翻唱過這首歌,ilem覺得唱的人太多了沒意思,於是要求翻唱者改編歌裡的人名地名。於是,《達拉崩吧》在B站有了各式各樣的版本。
《達拉崩吧》的出圈,離不開三次元世界主動伸來的橄欖枝,因為贏得了二次元受眾,就等於贏得了年輕人。二次元也借勢突圍,從邊緣走向主流。
第一次標誌性的出圈,是江蘇衛視2019跨年晚會,薛之謙和洛天依合唱了《達拉崩吧》。一個真人歌手,一個虛擬歌手,靠全息投影在舞臺上實現了對唱。洛天依扔給薛之謙一把寶劍,空中飄浮著一隻藍色的龍。這場打破次元壁的表演成了整場晚會的亮點,有人評價,《達拉崩吧》給二次元「爭了一口氣」。
後來,《達拉崩吧》漸漸脫離了虛擬歌手,完全由真人歌手演繹。偶像女團火箭少女101在她們的第一次演唱會上演繹了改編版《達拉崩吧》。楊超越穿著蘿莉裝率先登場,一人尬演公主、勇士的不同身份。劇情被改成偶像少女團鬥惡龍救粉絲的故事。而勇士的名字則由火箭少女成員的名字拼湊而成。
再後來,歌手那英在《蒙面唱將猜猜猜》裡,戴著一隻巨大的餅乾頭套演唱了《達拉崩吧》。央視主播朱廣權則將《達拉崩吧》和黃梅戲嫁接到一起,展現了央視名嘴的繞口令功夫。《達拉崩吧》就這樣一步一步邁向主流文化圈。
《達拉崩吧》的出圈,在ilem看來,是一種機緣巧合。但這不是ilem第一首出圈的歌,也不是最後一首。湖南衛視2016跨年晚會上,李宇春曾演唱他的《普通DISCO》,2018年汪峰也在《歌手》第二季中演唱了這首歌。
2019年,B站牽線,ilem聯手音樂製作人張亞東發行了一張特殊的專輯《2:3》。專輯名中「2」代表二次元,「3」代表三次元,同樣的歌,在專輯A面由洛天依、言和、樂正龍牙等虛擬歌手演唱,在B面則由戴荃、彩虹室內合唱團、陳樂一、欣小萌等真人演唱。
「他可是張亞東啊,說他的團隊是國內最好的團隊也不為過。」ilem說。不過,錄製《2:3》的時候,ilem也有遺憾:「人聲版的編曲改動非常大。我能理解,這樣做是為了有對比,為了適應人聲。但我很想知道,在我不成熟的原版思路上由真人去演唱,會是什麼模樣。」
虛擬也好,人聲也罷。二次元也好,三次元也罷,在ilem看來,不該有太多標籤,「音樂服務大眾,讓人身心愉悅的功能,是相通的」。
虛擬偶像崛起,會取代真人嗎?
虛擬歌手洛天依擁有的原創歌曲已超過一萬首,超過了任何一位真人歌手,更有成千上萬的粉絲在堅持為她寫歌。在B站,和ilem一樣持續發歌,有粉絲追捧的創作者被稱為P主,即producer,製作人。
「我第一次聽洛天依的聲音,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是通過語音庫合成的,像機器人。但聽多了就接受了,到現在,對她的聲音有感情了。」ilem說。
虛擬歌手音域比真人廣,對不同風格音樂的適應性很強。這首《達拉崩吧》很難唱,不僅需要高音,還需要「鐵肺」。在歌曲結尾,好像按下了快進鍵,演唱者要一口氣唱完長長一串名字。
「最後,周深有一個字沒唱出來,因為他不得不在這裡換一下氣。」ilem說,「這首歌是給洛天依寫的,當時根本沒考慮要留氣口,因為她不需要換氣。虛擬歌手可以做到真實歌手做不到的事情,實現人聲規則之外的效果。這一點對創作者來說很有吸引力。」
周深版的《達拉崩吧》,一開口就很抓人。他在扮演公主角色時,模仿了洛天依的聲音,像是加了音效一樣,有一種機械感。虛擬歌手的聲音比較刻板,缺乏人類唱歌時的情感表達。他們是需要「調教」的,需要通過參數調節,反覆嘗試,讓聲音更有真人的感覺。從洛天依誕生以來,她的聲音一直在發生變化,機械感逐漸降低,越來越像真人。
當有一天,隨著技術發展,洛天依的聲音和真人沒有區別了,她的獨特性是否就喪失了?ilem說:「不會,即使跟人聲一樣,但她還是擁有獨一無二的聲線、音色、表達方式。她不會失去自己的個性,這是人們喜歡她的原因。」
去年在上海,洛天依和初音未來等虛擬歌手的演唱會,現場觀眾過萬,線上更有600萬人次觀看。不光是虛擬歌手,近幾年,虛擬偶像行業發展迅速,他們正在拍廣告、上節目、開演唱會,搶著真人偶像的飯碗。隨著ACG、AI、全息投影等技術的發展,虛擬偶像存在的場景越來越多元,這兩年,虛擬主播VTuber也在逐漸出圈。ilem相信,虛擬偶像產業的未來會越來越好。因為他們不會有人類的俗世經歷,不會老,人設不會崩塌,永遠那麼完美。
出圈後的虛擬偶像,會取代真人偶像嗎?如果有一天,只要輸入和弦,AI也能寫歌了,會替代真人創作者嗎?ilem說:「只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找到自己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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