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一個北京人說自己愛吃鴨的時候,武漢人就會微微一笑,順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鴨脖啃了起來;
這時候呢又會有一位剛吃完鴨血粉絲湯的朋友默默端出一盆鹽水鴨,雲淡風輕地說「沒有一隻鴨子可以活著走出我們南京」。
要論對吃鴨的熱情,蘇州人肯定比不了以上幾位老大哥,但對於這隻憨憨的小鴨子,蘇州人也有著自己的感情
蘇州話裡鴨子的叫法很可愛,叫鴨連連,讀起來特別像「阿里裡」,連著念叨兩句「阿里裡、阿里裡」就跟少數民族唱山歌似的。
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作為家禽界兩大霸主,雞鴨都是我們餐桌上的常客,但雞咕咕顯然更大眾,而用鴨連連主打的蘇州名菜似乎更多。
比如蘇州人愛吃的滷菜裡和到飯店請客吃飯先上的冷盤裡一定有這一道鮮紅欲滴的蘇式醬鴨。
醬鴨不是蘇州獨有,但其他城市的大多是都是醬油色的,要是沒弄好甚至會有些烏漆嘛黑。
在江南地區的醬鴨裡蘇州人做的可能是最紅的那一隻。
在鹽水醃製後除了加醬油等調味品,最不可缺的就是紅曲粉,不僅顏色好看,還有一定的食療價值(降血壓、降血糖),吃起來鮮嫩軟糯,而且越嚼越上頭,感覺連骨頭都可以吃乾淨,簡直就是老蘇州必備下酒菜。
比醬鴨更酥的就是滷鴨,但這個菜最蘇州的吃法就不是下酒了,而是當面的澆頭來吃。比如蘇幫菜老字號松鶴樓的一碗滷鴨面,那可是火了一百多年。
按照過去的說法,每年炎炎夏日老蘇州是要多吃素的,所以只要等到最熱的時候一過,大家就會迫不及待開葷,這時候呢就一定得來碗滷鴨面。
講究的地方就又來了,滷鴨必須用另外的碟子單獨裝,千萬不能和麵湯放在一個碗裡,這樣一泡就串了味,肯定不好吃了。這個做法就叫過橋,跟過橋米線是一個意思。
順便提一下,蘇式湯麵裡不同的澆頭也要區別對待,像燜肉麵不僅不用過橋,還得在碗底裡浸泡一會,吸足了濃鬱的麵湯才能讓這大塊頭入口即化。
蘇幫菜裡鴨子的名菜還有八寶鴨、甫裡鴨羹、蘇州船宴裡必點的母油船鴨等等,做法一個比一個繁複精緻。
八寶鴨的代言人是乾隆,據說有一段時間他對鴨肉愛的瘋狂,檔案裡記載最多時他一個月吃了40多隻鴨子,頓頓有鴨肉。
當然了估計不會全吃光,很有可能一道菜就嘗個幾口,古代帝王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枯燥乏味啊。
在他南巡時的《江南節次照常膳底檔》裡就記載了這道名菜,在酥爛的鴨肉裡藏著遠不止八樣寶貝,糯米、青豆、慄子、蓮子、紅棗、玉米、臘肉……怎麼著也得燒煮好幾個小時,真是慢慢焐出來的好味道。
而出自甪直古鎮的甫裡鴨羹,可以說是吃鴨的另一種藝術了。
相傳這是唐代詩人陸龜蒙的發明創造,用砂鍋燒燉,鴨肚裡塞上麻雀或鵪鶉或肉裹鴿蛋。燒燉後那叫一個噴香撲鼻,肉酥皮爛。
而這碗鴨羹就更極致了,《紅樓夢》裡鳳姐介紹的那道茄鯗製作工藝的繁瑣讓劉姥姥大驚失色,說做個茄子倒要十幾隻雞來配。
雖然這碗鴨羹沒有那麼誇張,但也很是考究,在本來就鮮美的鴨湯汁裡加入乾貝絲,蹄筋,魚肚,春筍,香菇丁,薺菜沫,山藥片等,算是給我們體驗當年貴族飲饌生活冰山一角的機會了。
蘇州人吃個東西門道很多,頂頂要緊的還有一點就是食材。
像過去吃蝦,最好的就是吳門橋下的,因為這裡水面寬闊,水流湍急,魚蝦特別肥壯。
蘇州的文人美食家周瘦鵑和朋友小聚時都會囑咐,這個蝦仁必須用吳門橋下的活蝦。
有時候不禁在想,美食家的嘴到底有多刁?真能嘗出來區別嗎?
吃鴨子也一樣,江南的家鴨比較常見的有兩種,一種是紹興麻鴨,個頭比較小,人們養殖它主要為的呢是吃它的鴨蛋;
另一種就是婁門鴨(也叫蘇州大鴨),個頭大,從前蘇州人吃鴨就只認婁門鴨。
歷史上有大量養殖戶、孵坊集中在蘇州城東北婁門一帶,在護城河上經常能看見成群的鴨子。
婁門鴨肉質細膩、脂肪含量也剛剛好,名氣就越來越大,坊間傳說連毛主席都專門派人來蘇州了解情況。
炎炎夏日,是時候來一隻鴨子解解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