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提名影片《基督聖體》:從鋸木工到神父,信仰與救贖的矛盾

2020-12-16 豆芽罐子

剛假釋離開少管所的丹尼爾( 巴託斯·比萊尼亞飾),本是該到一個小鎮的鋸木廠工作,卻在途中進入教堂自稱為神父,陰錯陽差成為了該教區的神父代理人。如此誇張的情節設定,令人想到由羅伯特·德尼羅、西恩·潘主演的《我們不是天使》兩名逃犯冒充神父躲避通緝的故事,然而《基督聖體》竟是以真實事件為依據改編而成的。這部電影是波蘭導演揚·科馬薩執導的第三部劇情長片,在去年提交的九十餘部角逐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作品中成功入圍,更是去年波蘭年度票房冠軍,可見這位基督聖體絕非等閒之輩。

01踏進教堂的鋸木廠少年

電影在尖銳又令人感到煩躁的電鋸聲中開啟,工廠裡的年輕工人在這令人難以忍受的環境裡工作。手持長鏡頭從原本工整平衡的構圖,到管理者離開後,鏡頭隨著丹尼爾走到前景把風而變得不那麼工整,在失焦的後景中一個年輕人正因遭受欺負而慘叫著,而焦距在丹尼爾的表情,他背對著霸凌場景,表情有些抽動。

精彩的場面調度讓我們看見這群少年嫻熟的霸凌分工、權力結構,還有丹尼爾若有似無的動搖與掙扎。

而鋸木廠的陰影直到丹尼爾離開少管所之後一直都在。從公交車上教訓他的警察,到教堂裡他遇到的女主角伊萊扎(伊萊扎·萊辛姆波飾)都不約而同地問說「你要去鋸木廠嗎?」「你是從鋸木廠來的嗎?」就連他成為代理神父的時候,來拜訪的鎮長口中也問及「你知道附近的鋸木廠嗎?」 。

鋸木廠在電影當中,仿佛是種身份的暗示,而這種身份不僅僅是地位上的低賤,而且還是有前科的標籤,即便我們從未被告知丹尼爾曾犯下的罪過,鋸木廠的一再提起,再次提醒著我們以及丹尼爾他的罪惡,讓他尚未考試就被拒於神學院門外的罪惡。然而鋸木廠也弔詭地也讓我們聯想到聖經耶穌與其養父約瑟的木匠形象。

02縱情慾望的標籤男孩,擁抱聖職的基督聖體

儘管有過度詮釋之嫌,畢竟丹尼爾與耶穌的形象幾乎全然不符,他抽菸、喝酒、吸食大麻,他離開少管所的第一件事,就是盡情縱慾,即便當上了代理神父,依然沒有離這些會被稱為褻瀆上帝的惡習很遠。

但也別忘了,電影的標題字卡「BOE CIAO」(基督聖體)是在丹尼爾還在看守所,睡前禱告的時候,硬生生地蓋在丹尼爾身上的 。導演有意無意將耶穌跟丹尼爾的身體聯結在一起。縱使我們深知他有惡習與罪孽,但最起碼,丹尼爾的虔誠是真實的。

從這裡可以看出本片與《我們不是天使》兩片的根本差異,羅伯特·德尼羅、西恩·潘的角色是被動的被認為是神父後才躲進教堂,而丹尼爾則是主動的選擇離開鋸木廠,前往教堂祈禱。雖然我們從一開始他想從房間窗戶逃走的舉動可以看出,他自稱神父這件事可能原本只是無心玩笑,卻也這樣一腳踩入了一心嚮往的職業。

在他第一次主持的彌撒中我們擔心他會露出馬腳,沒想到他搬出了看守所神父的說詞,博得了滿堂彩,他沒有絲毫唬弄民眾的意思,從他看待耶穌聖像的眼神,我們知道他非常認真看待這件事。

03無關罪業,眼中仍是無瑕的虔敬

丹尼爾的雙眼一直是我覺得這部電影令人印象深刻且迷人的點,從他的雙眼中,善與惡之間遊移掙扎的靈魂嶄露無遺。像是開場片段中鋸木廠裡那對對惡視而不見的雙眼、離開少管所在夜店狂歡、被彩燈渲染的雙眼,然而我們也能在他成為代理神父後,從他凝視聖像的眼中看見無瑕的虔敬,在整體色彩飽和度低的灰調攝影下,是一道難得的光輝,也成為了因悲劇而停滯不前的小鎮一股前進的動能。

這股力量是原本的教區神父沒能帶出來的,從而延伸誰能夠成為神父、是什麼造就一個人成為神父的命題。

也許是相對於從神學院出身的神父,曾犯過錯,被關入少管所的丹尼爾對民眾的難處能更切身的體會,也能提出更加獨特但實際的見解。然而在丹尼爾得知小鎮處在一場車禍的陰影下,有名肇事者被視為兇手,無法葬在當地的時候,他也意圖秉持自己所相信的正義,堅持要讓這個人的屍骨葬在此處,因此引發了更大的風波。我們始終對車禍的實際狀況一無所知,也相信丹尼爾的正義是本著於善意,卻沒能把握丹尼爾所做的,對大局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

我喜歡揚·科馬薩處理這個題材的方式,假冒神父的丹尼爾與隱隱透露出退意的教區神父的對照、假冒神父的丹尼爾看待鎮民某種程度的自欺,以及丹尼爾自身來回於兩種極端之間的行為,甚至我們難以去論斷丹尼爾這個人的好壞,我們知道,他確實帶領小鎮從陰霾中向前邁進了。

然而,這部電影並不是一個帶有罪惡的男孩在假冒神父身份後獲得救贖的故事,至少這不是《基督聖體》的結局。至於他是如何走向結局的,值得你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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