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半隻木魚
「歲月如同河流般,一去不復返,隔河相望時,就連昔日的點滴瑣碎,都變得那麼可愛。」
高畑勳的經典作品《歲月的童話》,講訴的正是回憶與現實交相輝映的故事。
該片1991年上映,算是一部古早動畫,但不知為何,每當思緒紛繁時,只要翻出此片觀看,心情就會出奇地平靜。
它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你瞬間回憶起美好的舊時光,又有動力面對現實的種種。
或許,這就是它經久不衰的原因,如同一瓶好酒,每每回味,只剩酣甜。
影片講述了27歲的女白領妙子,特意向公司申請了10天長假,從東京趕往鄉下,體驗鄉村生活。
在這期間,她不時回憶起小學五年級的自己,通過與過去的和解,更好地了解到自己,並意外遇見自己的Mr.Right的故事。
該片採用了現實與回憶雙線展示的風格,如同有兩個平行空間,一個是妙子當下的生活,一個是記憶中小學五年級的生活。
在一棟高級寫字樓內,妙子正向上司請長假,上司以為她要去海外旅行,卻沒想到是去鄉下度假。因此,還特意問她是不是失戀了,妙子卻說只是喜歡鄉下。
話音剛落,回憶裡童年時的畫面迎面而來。
一群小學生呼啦一下跑出來,嘰嘰喳喳地詢問著考試成績,這時,妙子的一個同學說,「反正暑假要去鄉下奶奶家,挨罵也要等回來以後了。」接著又有幾個同學表示,暑假要回鄉下老家。
一旁的妙子聽了非常羨慕,回家就纏著媽媽要去鄉下,可媽媽說親人們一直住東京,已經沒有鄉下老家可去了,這令妙子無比失落。
原來那時的她,心中已經埋下了種子,一顆嚮往鄉村生活的種子。
後來,鄉下沒去成,倒是去了熱海的大野屋泡澡。至今,妙子仍記得當時一天泡了太多澡,什麼天鵝浴場,美人魚浴場,三色紫丁香浴場,最後還暈倒在了羅馬浴場。
在妙子暈倒的一瞬間,畫面自然地切換到現實中,妙子正準備去坐電車,趕往鄉下。剛剛那些畫外音,原來都是妙子與姐姐正在通話,不時聊起的回憶。
這種聲音是成年妙子的,畫面卻是兒時妙子的場景有不少,頻繁穿插卻不顯凌亂。
高畑勳擅用散文詩般的敘事手法,把一段段零落的生活片段,依託雙線緊密地串聯起來。
使成年妙子對生活的感嘆,巧妙地融進回憶中妙子的心理,賦予了她們對話的意味。
敏雄與妙子坐在餐廳裡聊天,敏雄問妙子,「為何還沒有結婚。」妙子答道,「身邊不少朋友也都還沒結婚。」並問他小學時分數除法學的如何。
這個問題令敏雄很是意外,他不知道的是,妙子一直覺得分數除法學得好的人,比較容易獲得幸福,比如她的小學同學裡惠。
這時,一張小學生的數學試卷出現在畫面中,分數只有25分,原來這是妙子的算數成績。看著這個成績,家人們覺得妙子的智商怕是不行,就連妙子都覺得自己腦子不好。
但實際上她不是不會計算,只是想要真正弄明白原理。
這一點,卻讓現實中的敏雄感同身受,覺得她很了不起。或許那時,愛情就在不自覺地萌芽。
高畑勳就是這麼擅長捕捉細節,把那些不起眼的小事,融匯成一幅幅珍貴的畫面。
那些日常生活中的點滴瑣事,體現的正是令人動容的人情味,恰恰最能引起觀眾的共鳴。
影片中的現實畫面,色彩較為濃鬱,線條廓形強烈,無論是東京都市場景,還是山形縣的山野農莊,都極具寫實感。
尤其是鄉村畫面的展現,層層疊疊的山巒,阡陌縱橫的田地,蔥鬱茂密的森林,無不是以遠景構圖為主,令觀眾僅僅是從畫面中,就能感受到迷人的田園氣息。
而回憶中的畫面,色彩更加清新,線條廓形柔和,大量留白的使用,使意境更為悠遠,完全符合回憶總是溫暖的設定。
特別是有一幕,妙子被告白後,身體飄飄然地浮在空中,好似躺在棉花被上,再結合落日餘暉的背景,隔著屏幕都能聞到,少年人甜甜的純純的戀愛氣息。
影片中,這兩種畫風相輔相成,共同體現了高畑勳一貫質樸的影像風格,使他的日式美學,得到了淋漓精緻的展現。
這種風格,在影片的主題上也得到了呈現。同樣是關於成長,該片沒有傷痕累累,沒有倔強叛逆,更沒有悲傷絕望,有的只是平凡人的用心感悟。
如同為何回憶裡,一直是小學五年級的她。
因為,那個時期於她特別重要,在那一年,她經歷了許多難忘的第一次,第一次被男生告白,第一次來生理期,第一次挨爸爸的打等等。
那些或甜蜜,或憂傷,或失望的情緒,不正跟我們一樣,是成長的代價嗎?
現實中的妙子,雖然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但27歲依舊單身的她,也尚未找到自己的理想生活。
她的心中,怕是一直對小學五年級耿耿於懷,如果說那一年是結繭成蛹,那麼此次的鄉下之旅,則是要破繭而出。
在此次鄉村之旅中,妙子收穫頗多。比如與村民們一起摘紅花,幹農活,雖然身體上辛苦,精神上卻感到充實,那份恬靜安詳的生活,是大都市所給不了的。
而敏雄對於人生的獨特見解與選擇,也給了妙子不少鼓舞。更令她在最後一刻,體會到自己的心意,最終選擇回鄉下,跟敏雄一起開始全新的生活。
當片尾悠揚的歌聲響起時,現實與回憶交疊,小學五年級時的妙子與小夥伴們,推著現實中的妙子去見敏雄。
那一刻,一定是妙子徹底放下心結,與過去和解,遇見更美好的自己,也遇見了那個重要的他。
這場回憶,其實不只是為了回憶,更是為了從回憶中得到力量,最終蛻變成進一步的成長。
在妙子身上,我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面對成長,我們也曾彆扭,矛盾,但終是在歲月的力量中,體會到平凡的可貴。
那種久別重逢後,重獲新生的感動,也正感染著每一個人。
(圖源自網絡,侵刪)
[關於作者]
半隻木魚,中年偽文藝,不正經中透露著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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