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聊齋系列254篇《長亭》)
話說泰山書生石太璞,喜歡道術,偶遇汴州城北村玄帝觀的道士王赤城,收他為徒,傳授了驅鬼的法術。石太璞就以驅鬼鎮邪為生,生意倒也不錯。
這一天,翁老漢帶著厚禮,來請他驅鬼,說他的小女兒紅亭被鬼迷住了,危在旦夕。石太璞答應去試一試,跟著他走了十幾裡山路,到了翁老漢的家裡。
到了內室,一名十四五歲的女子躺在床上,臉色蠟黃,氣息微弱。她忽然睜開眼說:「良醫來了!」全家人都很高興,女子好幾天不能說話了。如今忽然說話,看來有救了。
石太璞來到廳堂,詳細詢問紅亭得病的經過。翁老漢說:「大白天的,時常看見一個白衣少年和她在一起,我們上前捉拿,忽然不見,一旦走開,他又出現。」石太璞想了想,說:「可能是狐狸,我只會驅鬼之術,要是狐狸的話,我無能為力。」
翁老漢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是狐狸,一定是鬼!」石太璞於是畫了一張符,晚上守在紅亭臥室的門口。
半夜裡,一名少年進來了。石太璞問他是誰?少年說:「我是鬼。不過,翁老漢全家都是狐狸,鬼纏狐狸,不會損傷陰德。我喜歡上紅亭,故此來相會,你何必要拆散我的姻緣呢?紅亭有個姐姐,名叫長亭,我看正適合你。你先拖延一段時間,直到他們答應把長亭嫁給你,你再來,到那時我就離開,投胎轉世去了。」石太璞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少年沒有纏紅亭,紅亭清醒了過來,翁老漢很高興。石太璞進去焚燒了畫符,要一碗水噴灑帷帳。端水來的正是長亭,貌美如仙,看向石太璞的眼神脈脈含情,石太璞不由得意亂神迷,決定娶長亭為妻。他藉口回家製藥,一連好幾天沒有再來。
這以後,鬼鬧得更兇了。翁老漢派人來請石太璞,他託病不去。過了幾天,翁老漢親自來請,石太璞假裝拄著拐杖出來,翁老漢驚問他如何成了這樣?石太璞說道:「這就是單身的弊端,晚上洗腳,沒人侍候,不小心把腳燙傷了。」
翁老漢問道:「為什麼不娶一個老婆呢?」石太璞笑著說:「原先沒有遇見合適的,如今看上了你家的大女兒長亭,不知意下如何?」翁老漢站起來拂袖而去。
過了幾天,翁老漢又來了,說道:「我和老伴商量過了,大女兒長亭如今已經十七歲了,也該嫁人了,只要你把鬼驅走,我們就把她嫁給你。」
石太璞高興地跟著翁老漢騎馬走了。到了翁家,石太璞擔心翁老漢反悔,要立下婚約。翁老太說道:「你看我們是不守信用的人嗎?」當即拔下長亭頭上的金簪,交給他做信物。石太璞畫了幾道符咒,貼在牆上。少年果然遵守承諾,自此後再也沒有出現。
翁老漢大喜,設宴款待石太璞,喝到半夜才散去。石太璞剛躺下,忽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原來是長亭。她焦急地說:「我父親不想把我嫁給你,他要殺你,你快逃吧。」石太璞連夜往家裡逃。幸好遇見一群夜晚狩獵的人,跟著他們回到了家裡。
對於翁老漢的背信棄義,石太璞很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不會捉狐狸的法術。本想去找師父主持公道,無奈家裡老父親病重,他不敢出遠門。
忽然有一天,來了兩輛馬車,翁老太把長亭送來完婚了。原來,翁老太並不知道翁老漢想謀殺石太璞的事情,後來聽長亭講了,天天數落翁老漢。她一氣之下,擅自做主把長亭送來了。
過了兩三個月,翁家派人來接長亭回家探親,石太璞不同意。過了一年,長亭生了一個兒子,取名慧兒。此時,翁家又派人來接長亭,石太璞不忍心拒絕,讓她回去了。正如石太璞擔心的那樣,長亭再也沒有回來。
三年後,石太璞的父親去世了,他哀傷過度,病倒在床。這時,長亭忽然來了,哭著給公爹弔孝。她是得到翁老太的支持,背著翁老漢偷著跑出來的。後來,長亭要走,石太璞不放。
過了不久,翁家來人說翁老太病了,接長亭回去探視。石太璞不好再阻攔了,只得放她回去。這以後,好幾年沒有長亭的消息,石太璞和兒子已經把她給忘掉了。
忽然有一天晚上,翁老太和長亭來了,跪著哀求石太璞搭救翁老漢。原來,翁老漢被石太璞的師父抓住了。
石太璞找到汴州玄帝觀,拜見師父,果然看見旁邊拴著一隻老狐狸,用繩子在前腿上穿了個孔。石太璞說明來意,王赤城笑著說:「這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石太璞再三請求,王赤城最終答應把它放了。
石太璞心裡不滿老狐狸一直不放長亭,解繩子的時候,故意一拉一停,疼得老狐狸齜牙咧嘴。他調笑說:「嶽父大人,要是疼的話,不解繩子如何?」老狐狸目露兇光。
從此後,翁老漢不再阻止長亭,長亭經常回家探望父母和妹妹,兩三天後就回來了。但是翁老漢和石太璞之間,卻老死不相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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