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裡的春分賞析

《春分二月中》

（唐）元稹 

二氣莫交爭，春分雨處行。

雨來看電影，雲過聽雷聲。

山色連天碧，林花向日明。

梁間玄鳥語，欲似解人情。

插畫：內蒙古赤峰實驗中學靳曉麗

春分時節，陰陽二氣都不爭高下了，晝夜平分時節。據董仲舒《春秋繁露》載：「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閃電在春雨裡像忽明忽暗的一道影子，烏雲慢慢走過，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春分節氣燕子歸來，《逸周書·時訓解第五十二》載：「春分之日，玄鳥至」，玄鳥就是燕子。又如元稹的另一首詩作，《春分投簡陽明洞天作》「綠綟高懸柳，青錢密辮榆」「燕狂捎蛺蝶，螟掛集蒲盧」，同樣描寫榆樹已結青錢，群燕回歸的春分之景。詩作融入了春分三候的玄鳥至、雷發聲、閃電，寫出了春分時的節候、氣象、山色、林花、鳥語等，處處透出詩人的欣喜之情，以通俗輕快的基調表達對春分的喜愛。元稹的這首節氣詩，明顯地體現了唐人的形象思維特徵，即節氣可觀可感、非常具體。在經驗和體悟的滲透下，節氣詩形成了以「人」為核心的知覺體系。節氣的每一個時刻、每一個階段都與人的生活息息相關，激發人內心的情感。

《蝶戀花》

（宋）葛勝仲 

已過春分春欲去。

千炬花間，作意留春住。

一曲清歌無誤顧。

繞梁餘韻歸何處。

盡日勸春春不語。

紅氣蒸霞，且看桃千樹。

才子霏談更五鼓。

剩看走筆揮風雨。

 

插畫：內蒙古呼倫貝爾市海拉爾第七中學李靜

葛勝仲（1072-1144），字魯卿，哲宗紹聖四年(1097)進士，官至大司成，卒諡文康。葛勝仲是兩宋之交政治、文學兼能之人，聲名卓著。其子葛立方也是填詞名家，父子齊名於世。《四庫全書總目》葛立方《歸愚詞》提要云：「宋人之中，父子以填詞名家者惟晏殊、晏幾道，後則立方與其父勝仲為最著。」葛勝仲是頗為典型的宋代士大夫，以讀書登第為進身之階，以修齊治平為畢生之業，不以小詞之工為矜尚。偶作小詞，娛賓自遣，才情流露，亦時有可觀。首句「已過春分春欲去」，剛剛過完春分，意味著春天過去了一半，敏感的文人察覺到了連盛開的花叢都留春不住，凸顯對春天將要離去的戀戀不捨。「盡日勸春春不語」則將春擬人化，一個「勸」字，可以看出葛氏在動詞的運用與錘鍊上的「巧思」，這種精巧的運用使得動詞往往成為葛勝仲詞中的點睛之筆。勸春留下，可春卻默然不語，惜春、愛春之情躍然紙上。整首詞的風格呈現出一種疏宕自然、清麗雅潔之氣。然而，這首節氣詞並非單純的記錄和摹寫時令，亦是蘊含有情懷與深意，將詞人之感融入其中——「才子霏談更五鼓，剩看走筆揮風雨」，與才子友人相談甚歡，一直從深夜到黎明，你拿著毛筆，大筆一揮，波瀾壯闊，亦是山河。一下子開拓了詞的視野，意境的塑造上亦由微觀視野下的境界逐漸向山河美景以及內心的壯志等方向拓展，擺脫了以往宋詞描寫景致的香豔柔媚，有著很強的力度感和寄託之感。   

《春日田家》

清·宋琬 

野田黃雀自為群，山叟相過話舊聞。

夜半飯牛呼婦起，明朝種樹是春分。

    插畫：內蒙古呼倫貝爾市海拉爾第七中學李靜

由明入清的作家中，宋琬（1614-1674）是一個極有才華，又命運多舛的作家。他出生於山東萊陽宋氏名門望族，秉承家學，明末便拔貢入京師，詩文名動四方。清以後詩文名列「國朝六大家」，與施閏章齊名，並稱「南施北宋」。宋琬的詩在藝術上取得了較高造詣，用語奇麗，委婉含蓄、屬對工巧，為時人所推崇。首句「野田黃雀」化用曹植的樂府詩《野田黃雀行》，田野有一群群黃雀覓食，一位老翁經過屋角田邊，向人談起過去的舊聞。用賦法展現鄉村風物生機盎然、自由自適、人與動植物欣然相處的生態之美，也展現了人「夜半飯牛呼婦起，明朝種樹是春分」，在火熱的農忙季節，一對夫婦要在春分這天早起種樹呢。最後點出節氣，是植樹造林的好時機。場景變換，娓娓道來，具有濃鬱的農家氣息。這首詩不難理解，帶有一定的「生態色彩」，體現出一定的生態友好意識。

（作者：北京師範大學漢語文化學院 郭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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