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橙雨傘(ID:chengyusan666),作者:Sophie,頭圖來自:視覺中國
誰能想到,這樣的言論竟出自於一個遊戲公司的CEO:
「想要擴圈多找幾個人,被舔到勃起不能」
「很榮幸給大家提供這一次下體的慰藉」
「給看得懂的人吹簫,讓有共鳴的人高潮」
事情要從一款驚豔全網的遊戲說起。
一、「3A大作不需要女性玩家」
「3A」在電子遊戲產業中是指高製作預算、高營銷成本的遊戲。
近日, 一個13分鐘的國產遊戲《黑神話:悟空》的實機操作視頻,以其出色的審美質感、驚豔的高水準製作與流暢的戰鬥體驗,奪足了眼球,迅速引爆熱點。
《黑神話:悟空》視頻片段
無數網友高呼「中國也能擁有自己的3A大作」,興奮轉發,奔走相告。不到一周,期待的網友們就把這條微博推到了10萬餘個轉發。
網友們對遊戲的高評價
而在這片讚美和期待的海洋裡,卻出現了一些刺耳的爭議。
《黑神話:悟空》製作公司「遊戲科技」的創始人馮驥在微博上的發言,引起了大面積的關注。「黑悟空主創」的話題一度登上了微博熱搜。
他將網友的讚美比喻成「下體的慰藉」:
談論自己的「襠下」 :
用詞「吹簫」和「高潮」……
有網友翻看馮驥過往的微博,發現這樣的言論出現了不止一次,而「遊戲科技」公司在過往的招聘中也公開出現過類似的不妥信息。
充滿性暗示的低俗文案和圖片內容,超出了許多人的接受底線。
網友的讚美來自於對遊戲內容的真心喜愛,但在創始人的口中,卻變成了猥瑣下流的「取悅下體」。他在公開場合盡情展現自己的「雄風」,全然不顧這樣對受眾的冒犯。
在馮驥的微博評論中,不少網友表達了反感之情,「非要寫這麼露骨麼,看著有點噁心,遊戲是好遊戲,用的那些詞,對你這製作人是沒啥好感了」等評論被頂上高位。
爭論發酵的同時,評論區的厭女情緒也逐漸高漲,一些網友的指責被稱為是「女權打拳」。
也有人說:「3A大作不需要女性玩家。」
或許馮驥到現在也還不懂得,為什麼他只是和平常一樣,使用自己慣常的「幽默」方式回應,卻招致了如此大的反響。
能毫不顧忌地在公共場合侃葷段子,是一種男性的特權。
正如布爾迪厄所說:「語言關係是權利符號的關係」。權力更高的人在拋出葷段子的同時,也利用了自己的權力去侵犯他人空間,以拉近內部小團體距離。
在以男性為中心的語境裡,女性是被調侃的客體,因此他們根本無法覺察這樣的說法對聽者可能造成的冒犯。正如在馮驥的話語中,男性是被「舔」的一方,而女性玩家被排除在話語權之外,哪怕她們可能前一天剛興奮地轉發了遊戲宣傳視頻。
而對這樣的男性群體來說,女性玩家可能會受到的冒犯、困擾都不值一提。流露情緒是「不得體」的,唯一留給她們的選擇是附和或無視,否則就是「過度敏感地打拳」。
二、厭女是遊戲圈的「老本行」?
厭女風氣是遊戲圈裡的積弊。哪怕是知名大廠,也多有在這一問題上「翻車」的黑歷史。
例如,8月10號,育碧中國在發表在B站上的《刺客信條:英靈殿》女主角預告片中,以「重拳出擊」形容自家女主,激怒了許多女性玩家。
在外媒Polygon對電子遊戲的專題報告中,有一句刺眼的論述:「電子遊戲長期以男孩俱樂部的形象存在。」
無獨有偶,在育碧舊金山市場宣傳部門工作了7年的艾倫·李,談論起這段工作經歷時,也發出了類似的感慨:「那裡的文化對女性真的很難,如果你不是男孩俱樂部的一部分,你就只能在邊緣努力工作。」
育碧員工的感慨只是冰山一角。
彭博社記者傑森·施瑞爾六月發布長文,揭露了育碧內部的性別歧視和性騷擾行為,深入展現了厭女文化這顆毒果,是如何滲透到了遊戲的開發設計當中,在遊戲的文化土壤上生根發芽的。
《刺客信條》系列的主角多為男性,大熱的《刺客信條:奧德賽》裡,原定主角只有卡珊德拉一位女性,最終卻被創意總監強行加入了一位可選擇的男性角色,原因是「一款由女人當主角的遊戲是不會暢銷的」。
而與這些傲慢的廠商想像中的遊戲環境恰恰相反的是,在現實中,女性玩家近年來持續高速增長,成為了遊戲圈內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伽馬數據發布的《2019中國遊戲產業報告》顯示,在6億多的中國遊戲用戶中,女性玩家以3億人次佔比46.2%,且未來仍有可能持續高速增長。
放眼海外,美國娛樂軟體協會(ESA)的調研顯示,在美國2.14億的遊戲玩家規模中,女性玩家佔比41%。而在18-34歲的女性玩家群體裡,喜歡玩動作遊戲、競速遊戲的也超過了半數。
美國女性玩家佔比41%
18-34歲女性群體中,超過半數喜歡動作、競速遊戲
玩家之間的相互聯結,形成了社群。而在遊戲社群裡,也從來不乏女性玩家的參與。
三、認識「女性玩家聯合會」
豆瓣上有一個名為「女性玩家聯合會」的討論小組,在這裡,一萬多位女性玩家們自由自在地聊著遊戲。
她們討論當下主流的遊戲劇情,分享自己的遊戲通關心得,相互推薦或者避雷不喜歡的遊戲。
飄在首頁的帖子可謂多種多樣:
有遊戲類型推薦:「JRPG遊戲心得與求安利」
具體某個遊戲的討論:「星露谷物語喜歡哪個NPC」
遊戲玩法探討:「在自由度高的開放世界喜歡做什麼」
遊戲主播相關:「大家還記得敖廠長嗎」
最新打折信息:「巫師三又打折了」
相關外設購買:「PS4外接便捷屏求推薦」
……
她們聊著《塞爾達傳說:曠野之息》《異度神劍》《FF14》《最後生還者2》《巫師三》《動森》《看門狗》《異度之刃2》等一系列大作。
沒有人會在組裡質疑:你身為女性,還會玩這個?
在黑悟空主創的言論被送上風口浪尖的當下,女性玩家遭遇性別歧視的話題也成為了組內討論的熱點。
她們討論、分享能讓自己感覺到被尊重的好遊戲,並思考著,女性玩家得不到尊重是否是無法改變的現狀。
是的,女孩子不是只玩換裝或戀愛遊戲,女性玩家廣泛地存在於遊戲的每一個圈層裡,熱門或冷門、動作或射擊、3A大作或獨立遊戲……都是她們涉足並久居的領域。
女性玩家是遊戲市場、遊戲社群裡不可或缺的一半,她們不可忽視,也不應被遊戲圈排除在外。
最後,同為玩家,我知道製作一款遊戲,背後需要多少的心血與付出,《黑神話:悟空》在製作上的用心與認真值得讚揚。
但是,不要因為落後的性別意識,將本來同樣對遊戲抱著滿滿期待的玩家,往反方向推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