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B級片搞新意,往往是做那種三頭鯊五頭鯊,這在國內不合適,視覺觀感上不是大部分人能接受的,很容易往恐怖血腥去了,而且講不通的邏輯很多。」
作者:藍二
編輯:王子之
版式:王威
「弗蘭肯斯坦」式的主題,為什麼兩百年來始終具有著強吸引力?
在成思宇看來,這個主題給創意留下了無窮的可能,每個創作者都可以在其間找到極大的創造空間,用自己的途徑去講出不同面的怪物和人心。
這位95後的年輕導演剛剛完成自己在科學怪物上的首次嘗試。他挑戰的鯊魚片是一個類型片的矛盾體——一方面是大量國外影片在國內形成了成熟的市場受眾和觀影體驗,一方面是國內卻很少有人涉足。在這次《陸行鯊》的嘗試中,成思宇輸出的是自己在故事空間的大膽創新,應對的則是陌生領域的製作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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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思宇背後的底氣是《大蛇》的出品方淘夢和眾樂樂。怪物片具有比較成熟且穩定增長的市場,對於網絡電影領域該類型的領先者而言,持續的作品產出是一種必然。
自《大白鯊》始,鯊魚題材在怪物片中就有著超然的存在。在國內正式上映過的大製作票房都不低,而在網絡空間,無論是經典片、大製作還是數量眾多的B級片,都有著較強的長尾觀影效應。題材整體的商業性意味著國內製作總會去觸碰,只是需要去找到有差異性的吸引點,以及在製作難度與投入收益上去尋找到平衡點。
「做常規的鯊魚片,肯定就缺少了一些創造力。」成思宇認為。
導演成思宇
但事實上,對怪物片創作的尺度把握又是一個關乎腦洞、經驗、心理等綜合考量的微妙平衡。要突破受眾的想像,稍超前一些,但不能衝破多數觀眾的視覺和心理承受力。人們對於怪物片的邏輯性有一定的包容度,畢竟會涉及到一些科幻或傳奇色彩,但底線也是存在的,即一部影片至少要在其自身的世界觀裡邏輯自洽。
「比如國外B級片搞新意,往往是做那種三頭鯊五頭鯊,我覺得這在國內不合適,視覺觀感上不是大部分人能接受的,很容易往恐怖血腥去靠了,而且講不通的問題很多。」
另有一層沒有被說出口的話,沒有邊界的怪力亂神,也正是網絡電影早期發展中給外界留下不佳印象、飽受詬病的因素之一。
成思宇嘗試的思考方向還是落地性,他認為鯊魚片在國外更有觀眾緣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國外在海域生活或者有密切接觸的人群很多,對於鯊魚的存在有真實感知,而國內以內陸為主,對絕大部分人群來說,這一生物很遙遠。那麼是不是能在這方面做點文章,跟人們的生活拉近些?
如果鯊魚能上岸,會怎樣?
這個創意在一次午飯閒聊時拋出,富有經驗的導演林珍釗當時就覺得可以做。
刺激感和想像力無疑是人們在怪物片中所尋求的,「上岸」這個破口,將鯊魚可形成的刺激感增強與延伸,原本人們從海域逃脫了就安全,現在回到陸地威脅依然存在,並且是對更大人群的威脅,那麼對於影片來說,就不再是過去佔主導的「逃」這個主題,而變成了「鬥」,必須要將怪物消滅。自然而然,這款增強型鯊魚的威力,鯊魚在陸地上的行為模式和破壞力,如何找到致命弱點,就可以給觀眾留下豐富的獵奇和期待空間。
腦洞有了,而關於鯊魚上岸可能性與邏輯性的討論和推導,則一步步構成了故事的全貌。回歸經典創作主題,把落點放在科學和未來的可能性上,內核是人對自然規律狂妄的、過度的無視與挑戰,構建起一個有價值觀的立意。
在創作前和創作中,對於鯊魚生物習性,嫁接於鯊魚身上的細胞基因特性,需要進行科學真實的掌握,基於此再對鯊魚變異發展的性狀進行大膽的設想和演繹,保證邏輯自洽。
「比如出於電影中研發情節的需要,是將蚯蚓基因注入鯊魚,之後鯊魚在地層間和陸上的行為,以及最終鯊魚的致命弱點,都結合了蚯蚓的真實性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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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影片中,這位年輕導演最大膽的動作是什麼?
「就是做這部片子本身。」成思宇認為,「比如說它的特效,時間周期、體量和最具難度的解算量,在整個網絡電影怪物片裡應該可以排前三。」
《陸行鯊》可以說是一部對得起愛好者的影片,在緊湊不灌水的時長中,有鯊魚的鏡頭佔到了近一半。
雖有林珍釗做監製,置景、拍攝、特效等各部分都是怪物片老手,但面對鯊魚這個不熟的課題,以及因內容設計而帶來的密室水中、海域、叢林、城市等多種情節場景的存在,所有人面對的難題都十分棘手。
成思宇告訴我們,從總體上來說,製作難度可以分為兩個部分,首先就是偏傳統的鯊魚在水中的戲份,在觀看層面上大部分人對於這種畫面和模式都比較熟悉了,業外人往往容易低估其複雜性,但其實實操層面國內經驗普遍不足,只能自己邊拍邊摸索,同時又因網絡電影創作周期和體量畢竟有限,許多設備和條件都不具備,更需要是靠巧思來解決問題,而不能「燒經費」。
「這一階段最難的就是眾人被圍困在逼仄的實驗室空間裡,遭到鯊魚攻擊而要逃出生天的戲份。拍攝時,演員、攝影師以及一些工作人員,在水裡整整泡了5天。」
這場戲的難度在哪?
沒有合適的拍攝場地,能尋到的專業水下場景租金太高,同時不允許劇組在其中置景。製作團隊在一處工廠廠房裡自己搭了景,幾百噸的水量灌進去,用浮板支撐著攝影師,有時攝影師也需要身在水中全程肩扛機器,所有接電接線從頂上走。每天拍攝時全組需要極其小心地進行安全管理,以防水量水壓衝垮置景,或者漏電這樣的意外。
在拍攝上,儘管與特效要先期進行充分的鏡頭和場景溝通,但在素材的選取和運鏡調度上依然要依賴於現場的探索和發揮,儘可能多留存可能角度的素材量,以便給後期鯊魚特效足夠的發揮空間。
「後期特效和剪輯期間,其實我又去水下補拍了1天,補些鏡頭。」
除了水中的場景,另一大部分難度,就是鯊魚上岸後,在叢林中穿行、在城市間破壞這些創新內容的設計。如前文提到,電影中使用了蚯蚓的基因與鯊魚結合,因此設計上就要研究鯊魚遊行與蚯蚓蠕行特性的一些合理擬合。
成思宇的實戰經驗是,怪物片的拍攝中與動作部門、特效部門充分及時的溝通探討是極為必要的,以此來形成更精準的對鏡頭路線的把握,並且同等重要的是,為演員們的無實物表演提供幫助和支撐。
從影片2019年4月殺青,到近期即將上線,《陸行鯊》的後期特效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其中最關鍵之處在於3D和解算量極大,「比如鯊魚在水裡遊動,在土裡鑽,在空中躍起,帶動起的水、泥土、風的變動,這些互動特效都需要解算,有時候一個水的鏡頭可能一兩周就沒了」。
在特效完成後,有了鯊魚與人真正地在一個畫面中,成思宇又一幀一幀摳著剪了幾版,一版一版找出先能讓自己這個創作者真正感到緊張的影片節奏。
然而製作往往就是靠時間量堆起來,細細打磨,才能做出一部真正有衝擊力、有看點、有記憶留存的影片。
這一部《陸行鯊》完成,成思宇希望,如果再有續集或者下一次的怪物片機會,能將此次嘗試中那些碰壁、受限的經驗轉化為方法,將創新點再做足一些,「我要活用一些更符合政策要求的方法,將怪物在城市裡橫行的戲份設計得更足一些,就像好萊塢怪物片一樣」。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