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羅終於完結了,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優秀作品,主要勝在了原作和本作的故事腳本,負責進擊的巨人的腳本大師【小林靖子】,所以多羅羅的總編劇還是很穩的。
原作:手塚治虫
監督:古橋一浩
總編劇:小林靖子
在多羅羅的世界中,那個漫畫之神向我們伸出手。
在2019年的這個夏天,來了一次,「你大爺還是你大爺」的好動漫應該是什麼樣的教學。
那這篇文章,我該如何說起,自己看多羅羅的感受呢?
看番劇的最佳情形一定是番劇都出完了然後一口氣追完,那樣的世界觀浸潤最深刻,也能更好的記住多數細節,在寫篇分析的時候,我對很多章節的具體敘事,可能印象已經沒有那麼清楚,但那個形象一直在我眼前出現,在工作的時候,在發呆的時候,在某個抬頭突然發現昨晚下了雨然後天空藍的通透的時候,都會想起來多羅羅和百鬼丸的故事。
與本期的同檔期的作品相比,他更深邃,更深刻,也更復古,也更能讓人嗅到一種,好作品的氣息。
就像是前幾天b站看到的那個視頻所說的,動漫絕對不是根據畫風來判別好壞的一類藝術形式,早年的作品還是能從畫風上看到和今天趨同畫風的很大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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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何說起呢。
多羅羅是一部並不荒誕的日本戰國年代前的作品,所展現的更多的是那個世道,以及那個世道之下的人,人所蘊含的是複雜的東西。
愚笨的人、弱小的人,還有受苦的人,慈悲的人,多羅羅就是那樣的一幅眾生相。
比如第一集中的強盜和小販,比如2個鯊魚做朋友的獨臂少年·不知火,比如最後一集中被拯救的貧苦大眾,比如醍醐領主本人,比如多羅羅事實上的母親、和並無血緣關係的父親。
比如從頭貫穿至結尾的琵琶丸,就像是本作的作者一樣的一個觀察者的角色。
比如多羅羅一起去找寶藏的壞人頭子,也只不過是亂世之中的芸芸眾生罷了。
裡邊還塑造了一些妖怪,比如絡新婦·阿萩,以吸收男人精氣為生的妖怪,並不是魔神。
一次意外被百鬼丸與多羅羅發現,與百鬼丸的對戰中受傷逃離。被一個名叫彌二郎的男人收留,被其起名阿萩。原本只是想要吸收彌二郎的精氣,但卻被彌二郎的溫柔所吸引,與他心意相通。
比如第20集中的天邪鬼,其實只是一個惡作劇的鬼神,讓人們說假話,從而啼笑皆非的故事的一個鬼神。
比如遇到的一個鯖目的村長,管理著村子,但村長身上本身就寄宿著鬼神。
彩虹光譜,和人性多像
我覺得啊,在多羅羅的世界中,妖魔與人性是一道光譜,連續的光譜。
真實世界中的大多數事物都是一道光譜,人性是光譜,思想是光譜,動機是光譜,性別是光譜。
從來沒有非黑即白的角色
這個故事講的其實著重講的還是世道,旅行者和亂世的群像。
即使是在那樣的一個亂世之中,也有著人性的閃光點,像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和相依為命的弟弟互相拯救的故事。
對於百鬼丸來說,這世界是一團黑暗,一團黑暗之中,他感受不到嗅覺聽覺神經雙腿和雙手,任何妖魔是紅色(紅色的運用非常得當),而故事的主線的多羅羅則有著亂世群雄的女兒的身份,她的父母都是愛她的,但無奈生於這樣的一個地獄,從小就背負起漂流活命的命運,她只有大哥可以依靠。在那個戰亂的年代裡,多少素不相識的人因為相依為命成為了朋友,想起了以前在某個電影中看到的,人類個體都是很渺小的生物。在偌大的世界中只能夠結伴生存。
沒有人可以不依賴任何人在大自然中活下去。
父母的缺位,父母的補位。
故事中的百鬼丸的真正的父母,父親不可以稱之為父親,是國家的王就註定疏離了父子的關係,這是無可避免的悲劇之一。然而本作的父親變本加厲的將自己的孩子獻祭給鬼神,不依靠自己的力量而希望依靠鬼神的流量來保一方水土。這種行徑在當時是可以理解的,他為了自己的國家,不,其實更多的是權力的欲望,能犧牲掉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
所以醍醐景光不可以稱之為父親。
百鬼丸真正的父親是那個叫做壽海(じゅかい)的男人。他將因果斷掉的線重新拾起來,在漂流的河中,處於某種同情,抑或是因緣際會將臨死的百鬼丸撿起來,為他製作身體,教他成人,掌握熟練的戰鬥機巧。
壽海可以稱作是真正的父親。
在故事中有兩次出場,一次是父子的重逢,第二次是結尾的拯救孩子的決斷。
重逢的時候,他看到百鬼丸,很高興的看著他,知道了他的王族身世,同時同情這個陷入到地獄之中的孩子,他試圖去教授孩子道理,不去成為鬼神,但他從他的立場上,無法勸說。
百鬼丸從多羅羅身上學會了一個詞語,這個詞語用來形容親人,叫做娘親。
然後百鬼丸叫了壽海為「娘親」,真正的父親的傻笑說孩子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大概是本作中為數不多的暖心場面。
很高興百鬼丸的父親有缺位,卻在另一個地方,在這個地獄一般的亂世中,有所補位。
他的母親縫夫人(ぬいのかた),是領主的妻子,十幾年來一直思念著自己著被鬼神吃掉的兒子。她絕望的吶喊,在影片半程的時候說:
『百鬼丸,我無法拯救你。』
作為一個女性,能理解並感同身受在那樣的社會語境之中的無力感,尤其是在自己的孩子和國民的福祉之間的糾結,最終她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初心,希望能和孩子站在一起。
『因為是母親,不管我能幫上什麼忙,我必須要過去。』
百鬼丸的內心是難過的,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母親的補位,似乎知道了真正的娘親是什麼味道,那無私的奉獻而亡的愛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百鬼丸在天邪鬼的章節末尾說,我們看起來很高興。
這一段的鏡頭,十分的近似愛情。
在第20集這樣的一個節點,知道後續是壓抑的劇情,製作組將一集暖心的故事用來作為慘澹故事的前奏,像是在美式咖啡之前加了一勺糖。
百鬼丸和多羅羅,都很高興。
突然想起來,百鬼丸的最初的學會的語音的字眼,就是嗓子縫中擠出來的多羅羅呢。
之前的百鬼丸基本上沒有笑過,在從小沒有一切五感的時候,他的作為人的部分,一直沒有妥善而細緻的發育過,在越來越取回身體的過程中,他的靈魂也就越趨近於鬼神一步。
但是有多羅羅在身邊,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以是我,我來做你的雙腿,我來做你的眼睛,我來做你的劍。
只是不要再殺人了。
小馬和老馬,在故事的結尾之際。
老馬被強制徵兵與自己的孩子分離,強烈的怒火變成業火,惡魔的本力,老馬和多羅羅一起復仇。
在和弟弟三人組決戰的時候,即使是鬼怪之力的老馬在小馬來臨的瞬間精神倏忽,被刺中,在小馬面前轟然倒下,牲畜之間的互相舔舐,然後發出絕望的呼喊。
這一切的本源是什麼呢?
並沒有人格化的本源存在,百鬼丸為了取回身體,而景光為了國家大治,戰亂徵兵,老馬和小馬的悲劇在國民身上豈不是更多,本質上也是控訴戰爭的一筆。
但在這絕望的畫面中,還是找到了一些希望。
多羅羅說我們應該靠自己來爭取幸福生活,像大哥那樣的自己去爭取。
縫夫人則意識到自己作為母親,應該去阻止她的兩個兒子的互相打架,至少盡到母親的責任。
這種互相映像的重合關係,構成了更加美的敘事結構,也讓愛與恨,家與國,親情與大義的抉擇的衝突更加深刻。
跳到結尾,不劇透,我認為這是一個還不錯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