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杏,是《紅樓夢》中第一個出場的丫頭。曹雪芹給了她這樣一個名字,也別有深意,因為她的人生,實在太「僥倖」了。
當年還是甄家丫頭的嬌杏,因為在院子裡摘花,偶遇賈雨村,出於好奇,多看了賈雨村兩眼,賈雨村便認定嬌杏看中了自己,是一個難得的「紅顏知己」。等賈雨村中了進士,做了知府之後,依然對當年甄家的那個「紅顏知己」念念不忘,又一次街頭偶遇,賈雨村便託人去找封肅,用了兩封銀子,將嬌杏納為偏房。
嫁給賈雨村一年之後,嬌杏生下一個兒子;又過了半年,賈雨村的原配妻子染病身亡,嬌杏便被賈雨村扶了正,成了知府夫人。後來,隨著賈雨村的不斷升遷,嬌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直到成為大司馬夫人。
甄家小姐英蓮,成了「應憐」的苦命丫頭;甄家的丫頭嬌杏,成了人人羨慕的誥命夫人。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可思議。
然而,《紅樓夢》中由丫頭華麗轉身,成為主子的角色,還並非只有嬌杏一個人,寧國府中也有一個丫頭,因為說了一句話,做了一件事,也由丫頭成了主子。
這個丫頭,就是秦可卿的丫頭寶珠。秦可卿死後,寧國府中發生了一件奇事——秦氏之丫頭名喚瑞珠者,見秦氏死了,她也觸柱而亡。此事可罕,合族中人也都稱讚。賈珍遂以孫女之禮殯殮,一併停靈於會芳園之登仙閣。
另一個丫頭寶珠,則「見秦氏身無所出,乃甘願認為義女,誓任摔喪駕靈之任」。賈珍更是歡喜不僅,即刻傳下命令:「從此皆呼寶珠為小姐」。從此,丫頭寶珠,便成了寧國府中第六代的小姐。
雖然這位小姐並不是真正的賈府小姐,但也享受到了小姐該有的待遇。當秦可卿風光大葬之後,寶珠在鐵檻寺中不肯回來,「賈珍只得多派婦女相伴」。
其實,寶珠之所以願意給秦可卿做義女,並且留在鐵檻寺中不肯回來,也是與瑞珠之死有著非常類似的原因,都是因為知道秦可卿和賈珍那些事,生恐回到寧國府中,給自己招來禍患。相比較瑞珠之死,寶珠的方式,無疑要高明出許多來。
成了大司馬夫人的嬌杏,後來怎麼樣了呢?很顯然,她必然是會跟著賈雨村,「一榮俱榮,一損皆損」。雖然《紅樓夢》並沒有寫完,但是賈雨村的結局,也是顯而易見的,在穿紫蟒多年之後,「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賈雨村如此下場,嬌杏的命運,也絕對好不到哪兒去。所以,嬌杏的「僥倖」,終究只是一場短暫的繁華,終究會成為過眼煙雲,她的結局,甚至可能還比不上一直在甄家做丫頭。
而成為寧國府小姐的寶珠,因為一直住在鐵檻寺,即便賈府被抄家,其實也連累不到她。因為秦可卿臨終的時候,曾經告訴過王熙鳳,「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鐵檻寺的遠離繁華,倒也能保住寶珠的一生衣食無憂。
相比較之下,倒是寶珠比嬌杏更幸運。嬌杏和寶珠,兩個人的命運,曾經有過較為相似的階段,她們都是由丫頭,變成了主子;但是她們的結局,卻也有著巨大的差別,寶珠反而比嬌杏更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