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軸的《The Prayer》，聽哭了多少屏幕前的你我他。
看到她你會明白，怪異是青春最迷人的部分
文 | 王中中
原文首發於《新周刊》官方APP，歡迎下載使用
被稱為21世紀「Live Aid（拯救生命）」的One World音樂會，在4月18日這天完美落幕。
看過這場演唱會的人，都會感受到音樂確實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即使有一天燈塔都熄滅了，海面上一片漆黑，我們也基本知道方向要往哪裡去。」這是高曉松對當年Live Aid的感嘆。
Live Aid的35年後，見證過One World音樂會的我們，或多或少也被音樂這座燈塔照亮了人生路。
也有燈塔上舉火炬的人，在照亮別人的同時也得到了更多的成長與感悟。這就是我看到「碧梨」比莉·艾利什在One World中表演《Sunny》的感想。
亦是熟悉的兄妹搭檔。
誕生於1976年的經典迪斯科舞曲《Sunny》，在2001年出生的碧梨口中真的變成了慵懶的日光，暖洋洋地灑在每個人身上。
攝製視頻畫質高糊、麥克風收音不清，雖然有著許多小缺點，但我們依然可以在這場表演中感受到這位00後酷女孩的真摯。
Sunny, thank you for the love you brought my way.（陽光，謝謝你的愛讓我一路向前）
黑暗的日子已經過去，光明的日子就在這裡，在這個女孩的歌聲裡。
當別的00後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眺望遠方，這個酷女孩已經在攀越一座又一座大山。
首專狂賣426多萬張，拿下了2019年全球專輯銷量冠軍。以新人的身份橫道格萊美四座通類獎項，是史上第一個獲得Billboard排行榜冠軍的00後……
18歲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埋頭苦學為了去見更廣闊天地。而18歲的碧梨抬抬手就能觸碰到星空的高度。
最酷的是，即使現在全球最火，她依然不那麼在乎。
她只是在做自己而已。
慘綠少女的煩惱
為了紀念自己的出道專輯《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發行一周年，3月29日，比莉·艾利什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公布了一張廢棄專輯封面圖。
出專一周年的驚喜，或者說是驚嚇也可以。
比起大家熟悉的「白內障」封面，在這個廢棄版本中依然是「白內障」的比莉躲在床下正抓著床單用力往上爬。
「謝謝，有被嚇到。」如果你也聽過「背靠背，心連心」等等有關床下怪物故事，看到這張照片很難不會想起自己的童年陰影。
比莉·艾利什是誰？但如果跟你說她就是碧梨，你大概會想起，哦，是那個染著螢光綠髮色的00後，奇怪的名字發音適合去當bilibili代言人的牛油果女孩。
在她身上，酷是一道綠光。/ Vogue
知道「我抽菸喝酒文身但我知道我是個好女孩」用歌曲怎麼表達嗎？聽過那首血洗網絡的神曲《bad guy》嗎，就是她唱的。
「小壞蛋」碧梨，可以說是每一個特異獨行的00後都被她唱出過心聲。又或者說，正在經歷或是曾經歷過中二期的叛逆少年少女們，都出現過在她的歌曲裡。
我知道我是個壞女孩，所以我說《all the good girls go to hell》；無法和心儀男孩兩情相悅，那我就《wish you were gay》，得不到的心上人也不會愛上其他女孩。和朋友發生矛盾怎麼辦？沒關係，《bury a friend》是生活的常態。
熾熱的青春期，我渴求著《everything i wanted》，更想向世界宣布《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像不像你年少時最愛用的QQ籤名——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作為一名精緻00後，當然還得有和籤名配套的頭像。/ 《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
但如果你說，這就像當代版「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那就大錯特錯了。
仔細去聽最「標題黨」的《bury a friend》，被埋葬的並不是朋友，而是自己。歌曲開頭那聲低沉怪異的「Billie」是碧梨特意喊了朋友Calvin用手機錄的，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則來自她看牙醫時錄下的鑽牙聲和洗牙聲。讓這首歌聽起來讓人難受，就是她的想法。
「有時候擁有太多的愛比沒人愛更糟糕。」
《bury a friend》就是抱著這種概念寫出來的，也是《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整張專輯的創作理念。
在日常生活，碧梨也不過是個喜歡和朋友家人聚在一起的小女孩。
「這首歌的創作視覺是床下的怪物。如果你設身處地去想，這個怪物會做什麼？我承認我就是那個怪物，因為我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年少輕狂的碧梨，比許多生理年齡上的大人，或許00後把人生路看得更透徹。
如Billboard主編Hannah Karp所說，碧梨給全球流行文化帶來不可思議的影響，因為她讓年輕人在當今社會有種融入與被接納的感覺。
那些說她的成功不過是資本造景，說著青少年又一次可悲地被消費主義挾持的人，甚至不如稚氣未脫的少年們。
如果活在21世紀的悲哀是無處可逃的消費主義，你能要求年輕人逃去哪兒？
但至少在碧梨的歌裡，你能聽見新一代正在創造他們的諾亞方舟。
兩大網絡icon合體，有種奇異而又和諧的打破次元壁感。
和《bury a friend》結尾節奏能夠無縫連接的《ilomilo》，是整張專輯中碧梨最喜歡的歌。這首歌名字來源於同名的一款益智解謎迷宮遊戲。
遊戲中有兩位外型圓潤可愛的主角Ilo與Milo，他們每天早上會到公園中央的樹下碰面。但每天早上，去往公園的路途都會改變遍地障礙，玩家需要做的是幫助他們排除萬難來相逢。
比起一言不合就埋了朋友，碧梨更想讓你聽見該如何和朋友相處相會。
當我們18歲，我們正忙著互相拯救，然後一起去拯救地球。
「很多人說我破壞規矩，可是規矩在哪？」
2001年深冬，00後碧梨在被稱為美國洛杉磯最酷的街區高地公園出生。在創造者聖地高地公園長大的碧梨，有著一個同樣創意滿滿的名字。
小時候的碧梨和哥哥。
她的全名Billie Eilish Pirate Baird O』Connell，Billie為了紀念在她出生前不久過世的外公；Eilish是她父母從電視紀錄片中特意記下來的一對愛爾蘭連體雙胞胎的名字。Pirate（海盜）則是她哥哥Finneas從她出生前就給她取好的暱稱。
「小海盜」碧梨和尋常小孩循規蹈矩的成長軌跡不同，從小她就和哥哥兩人在家自學，盡情漂泊在自己喜歡的音樂汪洋上。
儘管家庭條件不佳只有兩個臥室，父母為了讓他們分開住保證他們的自由度，選擇住在客廳。又或許是因為平凡，才成就了偉大。
13歲時碧梨錄製了改變她命運的歌曲《Ocean Eyes》，最初這首歌是她哥哥Finneas寫給自己的樂隊的。
銀髮的碧梨，是精靈本靈了。
2015年，碧梨的舞蹈老師問她是否能為即將到來的獨奏會錄製原創歌曲。沒過多久，她和她的哥哥在SoundCloud上傳了《Ocean Eyes》，很快引起了各種音樂博主和她現在的聯合經理Danny Rukasin的注意。
帶著經理人的橄欖枝，他們籤約到環球旗下的王牌公司Interscope。和《Ocean Eyes》裡頭的悲傷而又純淨的銀髮精靈完全不同，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這是個陰鬱怪誕，又帶點神經質的「喪小孩」。
「我和很多人都不同,我也盡力和他們不同。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遵守規則，如果有人穿一種風格的衣服，我就要穿得和他風格完全相反。我一直穿我想穿的衣服，說我想說的話。很多人說我破壞規矩，可是規矩在哪？」
不遵守規矩和不存在的規矩，是兩回事。/ Vanity
「我是最棒的、最棒的。我喜歡被記住，我就要一看就讓別人忘不了。」
自認強勢的碧梨說這是她最大的優點和最糟糕的缺點，因為大人們會認真聽她這個小孩的話，但也有更多人害怕情緒陰晴不定的她隨時翻臉。
環球全盤地接受了這個脾氣暴躁，患有圖雷特症候群和抑鬱症的中二少女。並且在她的作品中試圖將她的躁鬱特質發揚光大。
試著去寫一些每個人都想過但沒說出來的想法，一些隨機的容易被自己遺忘的情緒碎片，用特定方式去讓簡單的故事變得深層次，讓人們開始真正去思考。讓歌詞變得有意思，有更多可能性。
這就是碧梨創作的音樂宇宙。「這是我們正在經歷的事情的混合體，一半一半，半虛半實」。
她能因為傷感朋友意外離世寫出《xanny》，也能致敬喜歡的電視角色《神探夏洛克》裡頭的終極反派莫裡亞蒂《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更能直接虛構一個角色，給他一首量身定做的主題曲《bad guy》。
Finneas說當他為碧梨寫歌時，他的目的是：「寫一首讓她去享受演唱，歌詞讓她感同身受有共鳴的歌」。幫她講出她想要講的任何故事，激發她的靈感傾聽她的想法，並用一種適合她聲音的語言來講述這個故事。
《listen before i go》這首歌創作靈感來自碧梨自己的親身經歷，圖雷特症候群這種嚴重的神經絮亂症，患者的面部和身體其他部位會發生經常性抽搐。因為這個青少年高發疾病她因此患上過抑鬱症。
「這首歌是關於抑鬱的，以及抑鬱會帶來什麼，這並不是美好的事情。但當它播放的時候，我不想讓你崩潰，我想讓它把你帶到我身邊，像一個精神上的擁抱。」
她從來都不吝嗇對於粉絲的讚美。
她真正想做的，是讓「我真正想做的是讓我的話成為你的話，成為我們的共同語言」。
《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中最後一首歌《goodbye》，每一句歌詞來源於專輯中的每首歌，而且是按專輯的單曲順序倒序排列。這就是為什麼在宣傳期碧梨對歌迷們說要按順序去聽這張專輯。
說完再見，倒帶重來。從開頭再一次和這個為了慶祝擺脫牙套暢懷大笑，「順便」出了新專輯的女孩相遇。
陪18歲的碧梨度過漫長歲月
今年剛滿19不久的碧梨，在去年的一整年中，終於踏入18歲的她可能收到了全世界最豪華的成年禮。
出道專輯大火，成為第一個獲得Billboard排行榜冠軍單曲的00後。在第62屆葛萊美獎，她甚至刷新了39年來的記錄，成為史上最年輕且一晚包攬四大通類主要獎項「年度新人、年度專輯、年度歌曲、年度唱片」的大贏家。
因為碧梨的大豐收，很多人對這屆格萊美頗有微詞。
有人嘲諷她「出道即巔峰」，這是音樂圈對她的捧殺。也有人說格萊美水分越來越多，為了捧新人不擇手段。
無論外界怎麼說，碧梨在過去一年最開心的事，大概是她終於走上了追星生涯的巔峰。
收到了童年偶像賈斯汀·比伯線下見面的邀請，在音樂節上合唱表演，還一起錄製了remix版《bad guy》。試問哪個追星女孩不羨慕。
同樣是年少成名的比伯，在訪談中談及過因為自己在在少年時期就進入這個行業，他深知這個行業要面對的問題。他所經歷過的一切不想再有第二個人重蹈覆轍，所以他想要保護碧梨避免這一切。
從牆上貼海報，到現實中和偶像見面合作，碧梨用了不到10年。
「只要她需要我，我隨叫隨到。」18歲的碧梨，是值得25 的比伯去珍惜的超級巨星。
改變搖滾史的Nirvana（涅槃）樂隊的鼓手戴夫·戈洛爾甚至將她的影響比作Nirvana。「1991年Nirvana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她的音樂難以定義，但它是真實的，這就是搖滾。」
「人們說搖滾死了嗎，當我看到像碧梨這樣的人時，我想，rock'n'roll根本不會死！」
無論是日常打扮還是工作需要，碧梨都偏好寬鬆得過分的oversized風格。
在去年的巡演演唱會過程中，碧梨在舞臺上播放了一段展示自己身材的影片，藉此回擊那些肆意評判她的鍵盤俠們。
你對我的音樂有看法，
你對我的穿著有看法，
你對我的身材有看法
有人討厭我的穿著打扮，有人以此來羞辱我，
如果我穿得舒服，我就不是女人。
如果我脫掉衣服，我就是個蕩婦。
儘管你沒有看過我的身體，卻依舊愛評判。
為什麼？
「沒人能對我指指點點，因為他們對我一無所知。」這就是來自酷女孩碧梨的反擊。
原定於今年上映的《007：無暇赴死》，或許是丹尼爾·克雷格版邦德的終曲。從2012年的《天幕殺機》就說著「這是最後一部」的丹叔，花了8年時間走過了《幽靈黨》，又再次在《無暇赴死》中重出江湖。
如下一任007一直懸而未決，日暮西山的英國最負盛名特工確實需要新鮮血液。於是他們找來了18歲的碧梨，碧梨成為史上最年輕創作並獻唱007主題曲的歌手。
初入江湖的小女孩能不能唱出千帆過盡的英雄終曲的悲壯感？很多人評論確實還缺點厚度與沉澱。
24歲的阿黛爾唱出天塌地陷的悲壯，23歲的山姆·史密斯唱著大廈將傾的悽涼。18歲的碧梨不需要唱出對英雄遲暮的慨嘆，她選擇帶著傳承的疑問。
正值青春尚未懂死亡意味的年輕人，並不妨礙他們對終結的好奇與探索。在她的歌聲裡，你能聽見她懵懂而又活力的提問，對著即將落幕的上代英雄們——
Are you death or paradise?
然後帶著答案去開啟屬於他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