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上海天氣晴,是個初春的好日子。但這一天,上海很多文娛從業者卻吃了一記晴天霹靂。
當日上午,粉絲們日常打開Youtube觀看官方視頻節目《超級霹靂會》,由於新冠疫情的肆虐,這一期主持人小狄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緊接著畫風一轉,小狄開始自誇臺灣地區的防疫工作,並稱中國臺灣和新加坡並稱為「最安全的兩個國家」。
TD言論實錘!
當日下午,霹靂布袋戲官方微博發布聲明,「對於未能做好節目內容審查,霹靂在此誠摯向支持我們的戲迷道歉。超級霹靂會節目也將停播,後續加強自我要求與工作檢查。」值得玩味的是,這份聲明並沒有就TD言論致歉,反倒強調內容審查的不細緻。
霹靂的公開跳反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3月24日下午,閃耀暖暖方面宣布,中止《閃耀暖暖》手遊與霹靂布袋戲的聯動合作;之後,配音工作室北鬥企鵝、手遊《劍俠情緣2:劍歌行》、龍魂人形社等合作企業相繼發表中止合作聲明。當日晚間,《霹靂布袋戲》的播出平臺A站、B站、優酷也已下架相關視頻。
截至目前,霹靂布袋戲在大陸的商業運營活動已經基本歸零。
那麼,一個商業前景廣闊的文化項目,老闆也在上海成立了分公司,為什麼在大是大非問題上屢次踩雷,並最終將局面推向一個無法挽回的境地?這種商業風險是否具有普遍性,又該如何管控呢?
霹靂布袋戲是如何崛起的
布袋戲是一種發源於閩南地區的地方戲劇劇種,早期以表演《四錦裙記》《烏袍記》《喜雀告狀》等正本戲碼為主。
20世紀80年代,隨著電視錄影帶和武俠小說的流行,開始發展成以電視劇為載體,講述武俠魔幻故事的《霹靂布袋戲》。1984年,首部霹靂布袋戲《霹靂城》開播,很快受到了消費者的好評,一度出現錄影帶供不應求的現象。於是1988年,霹靂團隊與代理商籤訂了三年200集的合同,穩定的供銷渠道為之後《霹靂布袋戲》成長為經久不衰的IP提供了第一桶金。
步入90年代,隨著銷售渠道的收回和衍生品銷路的打開,霹靂布袋戲的商業價值開始上升。等到1997年,霹靂公司已經有財力獨立製作專門的電影。2000年,歷時三年投資3億新臺的首部布袋戲電影《聖石傳說》上映。不過,這部電影並不賣座,最後只收回1億多新臺幣,導致霹靂公司巨額虧損。
為了多賺錢彌補虧損,霹靂公司積極開拓財源,開始接觸網際網路傳播,無意中打開了東南亞和大陸市場。至此,霹靂布袋戲開始打破地方戲劇的地理局限,開始向更大舞臺進軍。
2003年開始,霹靂布袋戲就開始在北京、廣州、上海等地舉行小型活動,2010年更是參加了中國國際動漫節。與臺灣不同,霹靂布袋戲的傳播一開始就沿著動漫人群進行定向傳播,最終於近年迎來商業上的極大成功。
霹靂砸了多少人的飯碗
據不完全統計,僅2019年霹靂布袋戲在大陸的合作就達十幾個,涵蓋視頻、配音、手遊、衍生品、漫展等多個領域,霹靂老闆也在上海成立了大霹靂(上海)多媒體科技有限公司的分公司,可謂賺的盆滿缽滿。
然而,就在霹靂公司站上自己的商業巔峰之時,霹靂炸雷了,眾多合作方紛紛作出切割:
《閃耀暖暖》是蘇州疊紙製作的一款換裝遊戲,本來與霹靂合作角色聯動,TD事件一發生,就只能切割作廢,此前投入的精力和運營因此淪為了沉沒成本。
龍魂人形社是一家原創BJD廠商,主營關節處可活動的人形娃娃,此前龍魂人形社與霹靂布袋戲方面達成了衍生品方面的合作,如今也作廢了。
滿桂隴漢服工作室的情況更慘,因為很多顧客已經支付了定金,需要退款;而素還真漢服已經製作完畢,處於等待出貨,服裝廠也已結清款項。這一來一回,等於滿桂隴虧掉了一筆錢,還積壓了一筆無法出清的存貨。
此外,業務受影響的還包括配音工作室北鬥企鵝、手遊《劍俠情緣2:劍歌行》、視頻平臺AB站、優酷、各大漫展機構等。
事實上,隨著中美貿易戰的加劇,以及新冠疫情被西方媒體扭曲為「中國病毒」,類似的口嗨正在變得頻繁。動漫經濟學曾在《二次元工作者們,請管好你們的社交帳號》關注過這種現象,自2019年下半年以來,累計在相關問題上爆雷的二次元行業從業者包括《灌籃高手》作者井上雄彥、日本聲優中田讓治(fate系列的言峰綺禮的配音)、大塚明夫(海賊王的黑鬍子配音)、熊井統子(魔卡少女櫻的李小狼配音)、柯南劇場版編劇大倉崇裕。
由於ACG產業已經高度工業化,一個項目組少則數十人,多則數千人參與,不論編劇、畫師、策劃、聲優均是產業鏈上的一枚螺絲釘。而文化企業大多缺乏將螺絲釘的大腦管控起來的能力和義務。社交媒體的誕生給了螺絲釘發言權,同時特定事件的發酵很容易將個人言論放大到聚光燈下,形成反噬。上述聲優、編劇們的言論,看似無關緊要,但在特定輿情環境中擁有了毀掉一部IP的潛在動能。
目前看來,這種現象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中國文化公司過去在合同條款上缺乏對於海外合作方的相關約束,更增大了類似風險。因此,現階段能夠亡羊補牢的是,與港臺及海外合作方籤署補充協議,將「言論自由」轉化為經濟賠償,才有可能降低風險。不然,當下一次類似事件發生時,中國大陸文化公司們還將是錢貨兩空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