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騰訊天美
本文首發於「騰訊天美工作室群」知乎機構號
星河如洗，千燈輝映，正是夜色最美的時候，裴擒虎卻落寞走在人群中。
耳邊傳來熱鬧的歡聲笑語，有人說在這築夢之境，許下的心願都能實現。
裴擒虎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不禁把手伸向天空，祈求一個答案，「強者之道，究竟是什麼！」
冥冥中，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武道之魂感應而現，他一身勁瘦的黃色連體衣，氣勢磅礴如龍，他用一往無前的強悍攻勢，向裴擒虎傳授武道的最強境界 —— 自強自信，去不斷戰勝自己。
他正是無數人記憶中的武術宗師，李小龍。
一、為何選定「武術」主題與李小龍？
2019年，來自天美工作室群的《王者榮耀》設計團隊圍坐在會議室內，探討一個問題，「接下來該圍繞哪種主題去設計五周年皮膚」?
過去幾年中，每一年團隊都會用周年慶皮膚來表現一項中國傳統文化，希望更多年輕人能夠走近它們。
比如三周年時重繪敦煌遺世風採的「楊玉環·遇見飛天」，以及四周年演繹越劇《梁祝》化蝶故事的「上官婉兒·梁祝」，而團隊大多選用了女性角色與文雅的主題。
因此，在籌備五周年皮膚時，為尋求創意與突破，設計團隊更傾向於傳達一種讓人熱血激昂，充滿陽剛之氣的力量感。
「武術」成為了當仁不讓的主題。
王者峽谷中本就存在精於傳統武術的英雄，比如擅長六合拳的裴擒虎和出身少林的達摩，他們與「武術」有著天然的契合點。然而中國武術文化源遠流長，門派極為繁多，也曾誕生過不少聲名顯赫的武術宗師，又該如何抉擇？南拳北腿，又或者武當太極？
該選擇一個武術門派，還是特定的一位武術宗師？
設計團隊討論良久，列出了種種方案，最終提出一個更巧妙的切入點：是否存在一位不拘泥於單一武術門派，兼容並包的武術家？是否可能跳出拳腳招式的思維框架，去展現武術背後的武道精神？
武術宗師李小龍進入了設計團隊的視線。
李小龍曾師承葉問，將詠春拳、洪拳、戳腳在內的眾多拳術腿法融會貫通，以此自創截拳道，意為「截擊對手來拳之道」。
截拳道大膽摒棄了傳統的武術門派之分，而是將「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作為武道核心，強調以變化無窮的技擊術去見招拆招，防守反擊，這與在雙形態之間隨意轉換的裴擒虎恰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是一套無門無派，極其靈活的戰鬥體系。
其次，縱觀武術強者如雲，但最初將中華武術與哲學在世界範圍內發揚光大的，李小龍無疑是第一人。
他不但是造詣深厚的武術家，同時也是極具知名度的好萊塢影星，首次將武術功夫帶到了全世界的銀幕前，許多英文詞典因此收錄了「Kungfu（功夫）」的概念。他本身就是一個無可取代，難以磨滅的中華武術符號，也帶給了無數華夏子女強烈的文化自信。
由於李小龍與裴擒虎在戰鬥風格上的共性，以及他在中華武術史上的裡程碑地位，讓團隊決心嘗試「裴擒虎·李小龍」的武術周年皮膚設計。而在接近10個月的正版授權溝通之後，團隊有幸如願，也由此正式開始了對李小龍皮膚的潛心創作。
二、如何還原李小龍的武術特色？
設計過程中，設計團隊參閱了許多影像與紙質資料。李小龍祖籍位於廣東佛山，他也曾在這一「南派武術之鄉」拜師學藝，於是我們特地與佛山市文化廣電旅遊體育局達成合作，並向部分李小龍研究學者尋求指導，以求儘可能真實還原李小龍的形象與氣質。
在電影中，李小龍曾有過多個造型，但留給人們的最深印象，莫過於他自編自導卻遺憾未能完成的《死亡的遊戲》。他身穿無門無派的連體衣，以黃衣黑紋的配色來表明自己黃皮膚黑頭髮的華人身份，逐一擊敗來自世界各地的武術強者。
在「裴擒虎·李小龍」皮膚的人形態設計上，團隊儘可能還原了這一經典造型，以致敬人們記憶中的李小龍形象，同時從一些動作細節上去體現李小龍的個性習慣。
與穩紮穩打，硬練馬步下盤的傳統武術家不同，李小龍更重視靈活的步法，這也成為他的一大特徵。
《猛龍過江》片段
在李小龍本人所著的《截拳道之道》手稿中，就有提出「移動是一種防禦手段，一種欺敵手段，一種獲取適當攻擊距離的手段，以及一種保留體力的手段。搏擊的本質就是移動的藝術」的獨特見解，時刻利用碎步移動來拉扯身位，誘敵追擊，是一種融入西方自由搏擊特點的創新武術。
其次，雙截棍是李小龍的另一大特徵。自從電影《精武門》中用雙截棍大殺四方的鏡頭起，這種集棍之剛猛與鞭之陰柔的武器就幾乎成為了李小龍的代名詞，也必然要在動作設計中加以強調。
《死亡的遊戲》黃色雙截棍碎步的片段
然而當考慮到遊戲中雙截棍的美術表現時，設計團隊也不禁犯難。由於電影中黃色的雙截棍與李小龍的連體衣撞色，在小屏幕上就會顯得「難捨難分」。
其次，黃色雙截棍很難做好材質表現，容易淪為塑料或鋁合金式的金屬質感，也缺少打擊感，於是在遊戲中改為了偏木質的樣式。
於是在皮膚的待機動作設計中，李小龍單手揮舞雙截棍，同時保持碎步移動，「如優雅的舞場舞蹈家那樣運用自己的雙腳、腳跟與小腿」，也似乎帶有幾分李小龍善於恰恰舞的靈性。
皮膚待機動作
而在個性動作「習武道·戰」與「習武道·勤」中，團隊分別還原了李小龍摸鼻子邀戰的標誌性動作，以及在1967年長堤空手道大賽上表演的單手二指伏地挺身絕技。
個性動作-習武道·戰
個性動作-習武道·勤
1967年，美國長堤空手道大賽，李小龍表演了三次單手二指伏地挺身
除了步法，李小龍在拳法、腿法與雙截棍等技擊術上都十分擅長，結合截拳道極度靈活的特點，設計團隊為「李小龍」皮膚設計了五種不同的攻擊動作，分別為雙截棍上挑、雙截棍橫掃、衝拳、擰身鞭腿與高踢腿。
根據裴擒虎被動技能「寸勁」的遠程氣功效果，音頻組也為雙截棍和拳腳攻擊的命中在音效上做了遠近區分—— 近處為實物打中，遠處為氣功擊中。這部分音效素材使用合成器製成，並結合擬音來符合現代聽感，模擬出一種舊電影的感覺。
在李小龍的所有攻擊動作中，最知名也最經典的當屬凌空飛踢，團隊特地在一技能「衝拳式」的動作表現中進行了還原。
《死亡的遊戲》幕後劇照
特效設計上，隨著飛踢起勢，氣功化作煌煌巨龍騰飛而去，地面隨之飛濺起瓦礫碎片，結合配音「小龍問路，大龍擺尾」，致敬李小龍在電影《猛龍過江》中的經典臺詞。
與之相似，二技能「氣守式」的特效表現也以龍為核心，金龍盤旋升空而去，留下龍鱗紋路的金色念氣護盾，「龍魂......不會熄滅」。
中國龍的元素既呼應李小龍（原名李振藩）這一藝名，也帶有華夏民族「龍的傳人」這一美好寓意。設計團隊也將「李小龍」皮膚的變身形態相應改為金龍。
歷史上，中國龍形象的記載與紋飾有過諸多不同版本，比如良渚文化的獸身龍，查海遺址的蛇形龍，體態不一，演變到近代，才普遍圍繞鹿角、蛇身、魚鱗、鷹爪等特徵來進行呈現。
有別於技能特效中的金色長龍，在設計龍形態時，團隊考慮到變身後的手感與主題特徵匹配等問題，因此在保留龍身特徵的前提下，適當縮短了體長，並將軀幹和四肢設計得更加強壯。金龍鬚鬣怒張，威風凜凜，融入了一種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
龍形態的攻擊與技能特效選用雄渾的金色虛影進行表達，仿佛引動龍魂之力，噴薄欲出。
而在三技能「虎嘯風生/形意六合」的變形特效上，團隊選用了太極圖，以表現「物極則變，變則化」的寓意，兩側箭頭則指示這種變化的輪迴，「化於無形，萬物歸一」。
最終在皮膚的登場動畫設計上，由於李小龍武學功底深厚，標誌性的招式難度極高，真人動作演員的演繹效果反不理想，團隊在經歷多次嘗試與討論之後，擱置了動作捕捉的計劃，轉而由動畫師逐幀手動製作，儘可能在速度、力量與李小龍本身特色上去還原一招一式的風採。
經過對李小龍影像資料的深入研究，動畫師融合重現了李小龍標誌性元素。武術館內，黃衣黑紋的李小龍步法輕盈，拳腿凌厲，飛踢剛猛。而在異國他鄉的唐人街中，他揮舞雙截棍，神色自信而堅毅，猛龍過江，志在凌雲。
三、如何詮釋李小龍的哲學與個性？
在武術宗師與影星的身份之外，李小龍也有更少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他內在思想的細膩與深刻。
1961年時，李小龍考入美國華盛頓大學，選擇了哲學作為專業。在《我為什麼喜歡哲學？》一文中，他寫道「我之所以選擇讀哲學，與我童年時的好勇鬥狠很有關聯」，他借哲學來思考求勝的意義，反思剖析自己，並「希望能把哲學精神融入武術」。
這確實是出人意料的一面，也令設計團隊感觸良多。
因此在臺詞的設計上，團隊儘可能選擇了一些能夠體現李小龍處世與習武哲學的語錄，比如以下四句臺詞都化用自李小龍《生活的藝術家》一書。
「真理，存在於所有招式之外！」—— 原文為「真理存在於所有的程式和招式之外」，李小龍認為「固定的招式沒有適應性和柔順性，只會成為關住你的囚籠」。
「我沒有對手，因為『我』是不存在的」—— 從原句「正是因為有了自我，才會有敵人。如果沒有任何心理活動的話（思緒活動），就不可能有對立的衝突。如果沒有衝突的話（在競爭中你總想佔上風），也就進入了人們熟悉的『無我無敵』的狀態」中化用而來。
「清空你的思緒，無態，無形」—— 也是「無我」心境的體現，如此才能「動如水，靜如鏡，反應如迴響」，掌握截拳道精髓的「無形之有形」，以無招勝有招。
「能看清『無物』才是真正的『看見』」—— 強調一種心靈上的領悟與洞見，而非依賴肉眼，「看見並不依賴任何東西。這是一種超越主客體的純粹的『見』，因此又是一種『不見』」。
「我無法教你，只能幫助你研究自己」出自李小龍寫給好友約翰·裡特的話，鼓勵他去認知自我，自信自助。
在配音設計上，由於李小龍生平拍攝的電影均為粵語及英語配音，因此除了面向大眾的普通話配音之外，團隊也希望加入一整套更符合李小龍原身聽感的粵語配音。
於是團隊分析了《猛龍過江》等多部電影原聲，並聽取佛山武術大師的意見，從粵語原聲與李小龍標誌性的嘯叫兩方面進行著重還原。
因為粵語配音圈子與國語配音差距較大，團隊請到了與李小龍原版配音員熟識的配音導演來進行聲音指導，從而既保留粵語電影的聽感，又帶有《王者榮耀》的語音特色。
李小龍嘯叫音效的錄製過程也相對複雜。由於嘯叫的響度及高頻極高，容易產生錄音削波（即帶來令人不適的聲音失真），因此設計團隊增加了距離稍遠的槍式麥克風，並採用大震膜話筒進行拾音，以確保錄製效果出色。
在遊戲中，團隊刻意降低了普攻時的嘯叫頻率，在保持打擊感的同時，避免產生聽覺幹擾。
四、設計團隊如何看待「李小龍」皮膚的設計過程？
回顧「李小龍」皮膚的設計過程，從2019年初立項，經歷10個月的授權溝通，以及後續近一年的製作打磨，接近上百的人力投入。一路上遇到了種種難關，也在摸爬打滾中得到了不少寶貴的經驗與成長。
論最大的收穫，或許在於深入地認識了李小龍：這位傳奇人物的生平經歷，他震撼世人的武術，以及相對少為人知，卻極有見地的武道哲學.....
但讓我們感觸最深的，是李小龍始終不滅的自信。
20世紀60、70年代，中華民族與武術在國際上屢遭曲解，亞裔面孔在好萊塢也不受青睞，可謂阻礙重重，但李小龍從不畏怯，從不自我設限。
他用凌厲的截拳道，擊碎了外國對於中華武術花拳繡腿的刻板偏見；也用四部半充滿愛國情義，正氣凜然的東方武打電影，搏得了世人的正視與尊重，為功夫揚名，成為了近代最具代表性的中華武術符號。
這正是我們希望通過這款周年慶皮膚來傳達的一種信念：我們值得自信，也值得為我們自己的文化自信，而不是迷失在世俗或自我否定的聲音裡。
裴擒虎也終於領悟了自己的武道。
這同樣是天美堅持創作帶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設計的一個理由：一國文化的榮耀傳承，就寄托在我們的文化自信當中，我們必須勇於表達，而不是任由它無聲消失。
近幾年中，我們不斷推出「國民記憶」系列皮膚，既有展現地方戲曲魅力的「遊園驚夢」「梁祝」「胖達榮榮」，也有致敬敦煌壁畫的「遇見飛天」和《鹿王本生》神話的「遇見神鹿」......以一種翻譯官的虔誠心境，為傳統文化賦予現代化的表達。
自信者，人恆信之。
時間回到1971年6月6月，李小龍給臥病休養的朋友拉裡·哈塞爾寫信慰問，並在信的末尾附上了他喜愛的一首小詩。
《勇於自信》如果你認為自己會敗，你已敗了。如果你認為自己不敢，你已退縮了。如果你想贏，卻又沒有把握。幾乎可以斷定你沒有勝算。如果你認為自己會輸，你已輸了。四海宇內我們會發現，成功開始於人的堅強意志。一切都是境由心造。如果你認為人家超過了你，那就是這樣，要攀登高峰，你必須志存高遠。只有對自己充滿信心，才能贏得勝利和嘉獎。人生的搏擊並非總是偏向那些人——更快或更強的人。而更青睞於勝利者勇於自信，敢於那樣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