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早的人體解剖,女郎中解剖自己丈夫,含冤被殺卻留下一幅圖

2021-01-09 路之意

唐張氏是南北朝劉宋(420—479年)時期沛郡相縣(今安徽淮北市淮北烈山區附近)的一位農村女子。

當時,沛郡的農民和劉宋王朝其它地區的農民一樣,世世代代從事艱辛繁忙的體力勞動,給社會創造出大量的物質財富,而他們自己卻生活在貧窮落後的農村,忍受著戰亂的痛苦和疾病的折磨。生活在貧苦農民家庭中的張家姑娘,從小就耳聞目睹,長大又親身經歷了這一切。這種地位和境遇,使她對農民產生了強烈的同情感。她模糊地憧憬著應該學會一種能夠解除農民痛苦的能力。

一天,村裡來了一個名叫唐賜的走方郎中,村裡有病的農民卻不請他看病。原因是南朝的醫學成就雖然較高,但醫生和藥物多在京城裡,京城以外的城鎮就沒有幾個醫生,至於廣大的農村更是缺醫少藥,張家姑娘所在的這個村子以前根本就沒有過郎中。農民們又聽說大城邑裡面的醫生不少是承襲世業,有名無實,只知貪圖財利,開一張方子要用許多貴重藥物。窮人家請不起,也不敢請。

唐賜見這裡無人看病,便向二裡外的北村走去。他走後沒多少功夫,北村就傳來了好消息:彭家病得快要死去的小男孩,被唐賜用針灸和小湯藥救活過來了。消息傳開,附近各村的病人紛紛請唐賜治療。這個走東家,串西家,專為農民患者解除病痛的年輕人成了張家姑娘心目中的英雄,她自己也想做一個女郎中。

不久,在媒人的撮合下,張家姑娘和唐賜結婚了,從此被人叫做唐張氏。唐賜也就在這裡定居下來。

婚後,唐張氏除了操持家務外,還主動向唐賜學習針灸等治病方法。唐賜因來求醫的病人日漸增加,一個人忙不過來,也需要一個助手,見到妻子這樣敏慧好學醫術,熱心治病,就格外盡心地把自己的診斷治療技術詳盡地傳授給她。慢慢地,唐張氏也會切脈、開方了。

一天清晨,有患者來叫門求醫,唐賜為了試試妻子是否能獨立看病,便在床上裝睡不起。唐張氏穿衣下床,開門迎進患者,仔細地診脈、觀察患者氣色之後,先施以針灸,又提筆開了藥方。唐賜看了妻子開的藥方,連連點頭稱讚。唐張氏這時高興極了,她終於獲得了自己早年憧憬著的那種能夠解除農民痛苦的能力。她和丈夫相約: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教成一個為農民醫治病患的郎中。

劉宋元嘉二十七年(450年)真北朝的北魏和南朝的劉宋王朝在黃淮之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戰爭,沛郡也是戰場之一。沛郡的農民受到了極其殘酷的屠殺,搶掠和蹂躪。戰亂之後,這裡突然發生了一種奇怪的病症,患者染病後與常人無異,可是一張嘴就會吐出幾條毒蟲,這時再行針灸和服用湯藥就已為時過晚,病人會很快死去。唐賜夫妻對這種怪病也一籌莫展,眼看患者不能救治,內心十分不安。唐賜常嘆息著對妻子說:要是能夠親眼看一看毒蟲在人肚子裡活動的情況,就能找出辦法對症下藥。可是,在那個時代,又有誰敢、誰願把自己親人的遺體交給醫生去解剖研究呢?

劉宋孝建二年(455年)的一天,北村彭家請唐賜喝酒,唐賜高高興興地去了。因為興奮,在席上多飲了幾杯,回到家後就覺得腹內疼痛。唐張氏忙著給丈夫針灸、煎藥。誰知一碗藥剛喝下去,唐賜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胃裡直向上湧,一張嘴,竟接近不斷地吐出十幾條大大小小的毒蟲來。唐張氏見狀,臉上立刻變了顏色,伏在丈夫身上大哭起來。兒子唐副聞聲進來,也愣住了。唐賜自知活不多久,便強打精神止住妻兒的哭聲,掙扎著說:這種怪病我始終沒有弄清,也治不了。我死後你們要「剜腹出病」,看看毒蟲侵入的是哪個臟器哪個經絡,今後好救治病人,也不枉我做郎中一場。

夜深人靜,唐張氏從極度痛苦中慢慢清醒過來。她仔細回想唐賜臨死時的囑咐,不禁又流下了熱淚。剖屍探病,原是他們夫妻多年的夙願,又是親夫的遺囑,唐張氏真恨不得馬上剖開屍體的腹部,弄清奪走親人生命的病因,好為其他患者解除病痛。但是開膛破肚的事,她不僅沒有見過,甚至也很少聽說。而解剖屍體更為當時的法律所不容。劉末王朝法律規定,凡移動屍體者都要處以徒刑,至於剖屍就更要冒極大的風險。……待她定下神來看到唐賜的屍體時,唐賜平日的音容笑貌,生前的恩愛情景又都浮現在她眼前,想到自己要親手去切開丈夫的遺體,毀滅丈夫的內臟,她禁不住又流下了淚水。但是丈夫的遺囑和作為醫生的責任感,最終促使她下定剖屍探病的決心。

她叫起了睡下的兒子幫忙,含著淚,輕輕地在唐賜屍體的腹部劃了一刀。腹腔打開之後,唐張氏的哀痛之情逐漸被專注的探求精神所代替,她第一次親眼看到人體內臟的結構竟是這樣的複雜。她叫兒子執著燈燭照亮,自己一筆一划地把人體腹腔內臟的位置、毒蟲在腹腔裡活動的情況仔細地描繪下來。

唐張氏解剖夫屍的消息很快就被相縣縣令和沛郡郡守知道了,他們立即下令逮捕唐張氏和她的兒子唐副。在審問時,唐張氏和唐副對剖屍一事直認不諱。怎麼判刑呢?這可難壞了郡守縣令。按照劉宋王朝的法律,只有「傷害死屍判處四年徒刑」,「妻子傷害丈夫判處五年徒刑」,「兒子不孝父母,判處兒子死刑。等規定,這妻子依照丈夫遺囑解剖屍體的事,實在是前所未聞,律令上根本找不出相關的條文。郡縣的官吏只好把唐張氏及唐副關押獄中,將案情奏報朝廷。

唐張氏剖夫屍探病一案輾轉報到朝廷時,已是劉宋大明元年(457年)了。古代社會,皇帝經常改年號,以求上天的賜福。劉宋王朝的孝武帝開始使用。孝建。年號,現在改元「大明」,同時宣布大赦,不僅赦免了許多傷人、殺人犯的死罪,還賜予全國年老有病的人每人一份粟米衣料。大明元年四月,京城裡瘟疫流行,皇帝還派人按戶賜給病人醫藥。病死無人掩埋的屍體,皇帝特令由地方官代為埋葬。唐張氏和兒子聽到這些消息,覺得一定會獲釋出獄,繼續給患者解除病痛。

劉宋大明元年五月,皇帝親自到華林園聽審疑案,頭一件奏報上來的就是唐張氏剖夫屍探病一案。刑部官吏介紹了案情,開始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後來,三公郎劉勰打破沉默,向皇帝奏議道:「唐賜之妻忍痛遵從丈夫的遺囑辦事,唐賜之子懂得道理但沒有制止剖屍,考察他們母子二人的原意,並不是對死者有意加害。望皇帝赦免他們,無罪開釋。」這時吏部尚書顧覬之搶上來說:「我朝的法律有移動裸露的屍體就是犯了『不道』的罪名,何況這是妻子殘忍地實行一般人都做不出的剖屍行動,更應判以重刑。判刑不應從小的情理出發,而應該維護儒家的倫理道德,綱常禮教!唐副不禁止剖父屍,是犯了『不孝』的大罪,唐張氏親剖夫屍,是犯了『不道』的大罪。都應處以斬刑。」皇帝哼了一聲,不假思索地批准了顧覬之的奏議。

於是,我國第一個進行人體病理解剖的女郎中唐張氏,就這樣被古代倫理道德殺害了,連自己的真實姓名也沒能給後人留下。不過,她所描繪的人體腹髒圖卻被後人輾轉流傳下來,為祖國的醫療事業做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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