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五聽著柳南的匯報，眉心擰起：「你說，沒有任何異常？」
「是的，畢辭最近沒有出入境的記錄，凌渡那邊也查不到。」柳南說道。
顧小五沒作聲，手指微微曲了曲，那天他把文件發給凌渡，本以為手到擒來，卻不想，凌渡告訴他，靠著那份文件根本查不出什麼來。
就像遇見曲小楓這件事，是柳南的幻覺一般。
當柳南跟他說出這件事之後，顧小五有種預感，那天出現在機場的人，就是曲小楓。
可為什麼，他動用了這麼多手段，還是一無所獲？
難不成，真的只是一場空歡喜？
顧小五閉了閉眼，緩聲道：「別放鬆對畢辭的監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麼能忍。」
陸文彥完美的預判了顧小五的操作，也讓曲小楓的發現，被延遲了一段時間。
轉眼便是半年過去，這半年間，曲小楓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也完美的避過了那些想給她介紹對象的熱情鄰居們。
曲小楓的肚子像個小小的西瓜，她懷孕的時候有些輕鬆的不正常，能吃能喝，孕吐什麼的，一概沒有。
這天，她照常在家門外曬太陽，突然間，眼前覆蓋住了一片陰影，她睜開眼，只見眼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陸醫生，你怎麼來了。」
「畢辭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最近怎麼樣？」陸文彥也不矯情，隨意的坐在曲小楓的身邊，伸出兩根手指探起了脈。
「如果你問的是心情，那很好，如果你問的是身體，我只能說，我覺得很好。」曲小楓笑意不減的說道。
陸文彥輕聲道：「你倒是心態好。」
曲小楓伸了伸手，陽光從她指縫中灑落，卻也在她掌心留下溫度，她臉上顯出滿足的神情，回答道：「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但現在，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開心過，哪怕明天便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我也覺得值得。」
不是沒有過怨懟的，生下孩子卻不能陪伴，只能在不舍中離開人世，有整整一個月，曲小楓都在夢中哭著醒來，然後睜眼到天明。
後來，她便自我調節的想開了。
從小到大，除了跟顧小五在一起的時光，她是壓抑的，是得不到重視的，但她在這裡，她不是曲家大小姐，不是顧小五恨著的人，不需要承擔任何枷鎖，沒有任何煩心事。
只需要等著孩子的出生，給他全部的愛便好。
這樣的生活，是曲小楓曾不敢想的奢望，能得到一分兩分，便已足夠。
陸文彥收回手，說道：「明天不會是終點，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作為醫生的他知道，因著曲小楓心無雜念的空靈狀態，病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惡化，反而在這個小鎮上，有著逐漸穩定的跡象。
但也，僅此而已。
癌症，從來就沒有這麼好攻克，何況，懷著孕的曲小楓，拒絕了所有特效藥。
「陸醫生，為什麼是你來，畢辭出什麼事了嗎？」曲小楓問道。
得到陸文彥的結論，眉心更加舒展的女人，沐浴在陽光下，顯得前所未有的寧靜愉悅。
陸文彥沉默了一會，輕笑道：「沒事，你安心在這裡就好。」
其他的，他和畢辭擋著，顧小五那個人，本就不該再出現在曲小楓身邊。
陸文彥在這裡呆了一個星期，確定了曲小楓的身體狀況後才回了國。
這個小鎮，是個很適合養病的地方，至少在他來之前，沒有想到，曲小楓的身體，不靠藥物維持，竟然能維持到這種狀態。
如果沒有意外，曲小楓再活個一兩年，也不是不可能。
陸文彥再飛機上好好休息了一會，下了飛機便直接去了畢辭那裡，他卻是沒有意識到，在不遠處，有個人拿起了手機。
很快，顧小五便查到了陸文彥所去的地方，是E國一個大一點的都城，他立馬往這個地方加派了人手，很快，曲小楓的畫像和消息，開始蔓延。
只是，曲小楓所在的小鎮離都城還有差不多兩百多公裡的路程，一時間，倒也沒有人找得到她。
陸文彥回去之後，面對焦急的畢辭，將曲小楓的身體狀況詳細的告訴了他。
畢辭眼角都帶著喜悅，他問：「那她是不是會好起來？」
陸文彥沉默下去，用一種極其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畢辭也不說話了，嘴角微微向下，強笑道：「我一時激動，沒有質疑你的意思。」
「畢辭，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曲小楓的病情我最清楚，她，好不了，迄今醫學上，還沒有發生過這種奇蹟般的事情。」陸文彥說起自己的專業，不由自主的認真。
剛剛的喜悅氣氛一掃而空，畢辭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輕聲道：「我懂你的意思，可那種隱隱約約的期待和幻想，餅餅總是會冒出頭來，我也沒辦法控制。」
陸文彥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如果這邊你處理好了，可以去看看她。」
畢辭想了想，最近也沒有發現顧小五有什麼動作，也許他並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半年時間都沒有曲小楓的消息，他也很想看看，這個女人現在過得怎麼樣。
晚上，畢辭便做出了決定，他將公司的一切事宜打點好，交給職業經理人負責，而後定下了一個星期後的機票，準備動身去E國。
另一邊，柳南手機響了一下，正在加班的他隨意瞥了一眼，隨即目光一凝，馬上撥通了顧小五的電話：「顧總，畢辭定下了去E國的機票。」
深夜的顧小五還未曾入眠，接到柳南這個電話，便更加睡不著了。
「跟他定同一班的飛機。」顧小五說道。
掛了電話，顧小五覺得心口湧上了久違的期待和激動，半年了，他都快絕望到以為柳南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曲小楓，但只要有一絲機會，他便不肯放棄。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功夫不負有心人。
可同時，心裡也湧上來一股悶悶的疼痛，如果真的見到曲小楓，他該說什麼，才能求得原諒？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顧小五狠狠的閉上眼睛，翻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拒絕去想更壞的結果。
一個星期後，飛往E國的航班從榕城起飛，沒入白雲間。
畢辭定的是商務艙，而顧小五為了避免被發現，便定下了頭等艙，另外派人看著他，避免一下飛機便找不到人的狀況出現。
畢辭拿著慢慢的一個行李箱，裡面都是孕婦該用的東西，小到衣服，大到營養品，裝了滿滿一個超重的行李箱。
就因為這些東西，畢辭還被卡了很久，幾經解釋才得以通行。
顧小五沒有這樣的煩惱，心裡對畢辭比自己晚上飛機好幾十分鐘這件事，還有些疑惑。
飛機很快便起飛，顧小五昨晚睡眠不足，便跟外面看著的人說了一聲，望著外面層層疊疊的雲層，睡了過去。
七個小時後，顧小五被手機的震動吵醒，他坐起身看著窗外緩緩逼近的地面，知道，這就是他此次的目的地了。
E國，一片冰天雪地，要是沒有特殊的理由，畢辭來這裡幹什麼？
顧小五對於曲小楓還活著的消息，又多了幾分篤定。
他從特殊通道下了飛機，畢辭那邊，有人隨時匯報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