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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
當我三十歲,已經娶了我愛的妻的時候,猛然看到這句話,心裡多少有些悵然。
我對妻的愛當然是忠誠的,作為丈夫我幾乎沒有對她有過一絲隱瞞,除了一件事——一件早就和那條金魚一起爛在心裡的瘋狂。
高考完了之後,我不出意外地失利了。這對我來說甚至沒有中考沒有考上重點高中讓我心碎,反而有一種從液壓機下逃出生天的扭曲僥倖。
我畢業了。
實話說,我幾乎不記得我進入大學前的那個暑假幹了什麼,更確切的說,我什麼都沒幹。打遊戲,吃飯,睡覺,打遊戲,吃飯,睡覺,打遊戲……
看,畢了業的人生就是這樣無趣。
有時會有高中同學聚會,叫我一起喝酒。我其實打心眼兒裡不喜歡他們這種無聊的聚會,因為無論是玩什麼酒桌遊戲,最後被灌得爛醉的丑角一定是我。
無所謂。
生旦淨末醜,一臺戲總是有人要出來作樂的,不然總也顯得太壓抑了些。只是恰巧是我而已。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假期醉生夢死,有今朝沒明日的日子,我開學了。
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室友,新的學習模式,大概就算是我也能成為一個新的人吧,或許還能遇見一個喜歡的姑娘,有一段平淡但是精彩的愛情。我這樣想。
宿舍是在二樓,搬行李上去並不費勁兒。我隨便挑了一個上鋪的位置。宿舍有點小,一想到這裡將來要住六個大老爺們兒,屋子就顯得更透不過氣來了。
父母把我撂在這兒不久就回去了,我坐在剛鋪好的床上像一個小國王俯瞰著他的領地。我甚至覺得,就連在空氣中跳躍的塵埃都在昭示著我的新生。
我到底沒能自顧自地享受這份雀躍多長時間,門就被粗魯的撞開了。門板哐地撞在床的鋼架上,打斷了我的神遊。我正欲祖安一番,不成想那人竟「惡人先開口」了起來:「不好意思啊,我手裡抱著魚缸呢,不是故意的。」
這是我們說的第一句話。
來人瘦瘦高高的,背著書包抱著魚缸。我坐在上鋪看不清臉,就看見頭髮燙成了時下流行的錫紙燙。但不知是風吹的還是發質的問題,看著倒像是一個讓母雞糟踐過的雞窩。
我想了一下母雞在他頭上跳舞的樣子,算是阿Q精神在我身上的某種傳承。加之新同學新氣象,我也不能跟人家發火兒,這一想,心情倒有些舒暢了。
絕對不是怕他身後跟進來的叔叔阿姨,嗯。
我躺在床上塞著耳機假寐。
「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果…」
耳機聲音太大,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無非就是一些新生入學須知。比起這些,我更在意我新室友的樣子——我都還沒看清呢!
我有些近視眼,他在屋裡來來回回亂晃,又是逆光,又是這個破角度,搞得我實在煩悶,索性一扭頭不在去看他,專心聽我的歌。可能是太專注了,我甚至不知道叔叔阿姨什麼時候離開的。突然,被人戳了一下肩胛骨。真要命啊!我騰地坐起來,耳機線都被我扯掉了,颳得我耳朵疼。
罪魁禍首站在我床邊,笑眯眯的看著我。我看清了他的長相:眼睛細細長長的有點像小狐狸,牙和皮膚相映生輝,你跟我說他是黑人牙膏大中華區總代理我都信。
這次,我又錯過了先開口的好機會,眼前的眯眼狐狸說:「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我叫小白,睡這個鋪,就是你一低頭就能看見我的位置。你叫啥名?」被人半道截了胡的我一下子忘了我成篇大套的自我介紹,乾巴巴地蹦出來一句:「嗯……我叫小卜。」
「小卜啊……你這姓氏挺少見的啊。」
「嗯……」
「這是我新買的金魚,你可以叫她魚姬」
「啊這……」
「你真不愛說話。」
「害……」
「打遊戲嗎?」
「打!」
看吧,男生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淺薄又單純。
打了幾把,實在太累了,就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小白叫我去開會了。另外四個人什麼時候來的,什麼專業的,長什麼模樣,是男是女(這個知道)我竟然一概不知,揣上手機,跟著小白去開會。
果然是那種新生開學例行公事的自我介紹,按首字母順序,我是第二個。說完我就下了講臺,一整個歡迎會我都游離狀態外——我真的不喜歡這種場合。有些事情是刻在DNA上的,並不是我想喜歡就能喜歡得起來。
大二學姐時不時地拿她又細又長,指甲上沾滿了閃亮的東西的手指敲我面前的桌子——老實說,我實在搞不懂她們女生這種給自己找罪受的愛好——來提醒我注意紀律,但我依然難以集中。就像是你永遠也沒辦法讓有機物和無機物互溶,我可能天生沒辦法愛上集體。
得了,大概,又搞砸了。我應該又被討厭了吧。
正想著,我又被人戳了肩胛骨——「哎,你等會兒我,咱倆一塊兒回去吧。」眯眼狐狸衝我呲著他的大白牙說:「挺猛啊兄弟,開學頭一天你就敢這麼豪橫,以後卜哥你罩我啊!」
哦,對了,乙醇與水互溶。
等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早就鬧哄哄的了。有人在泡腳,有人在抽菸,有人大晚上的喝罐啤,還有人再給魚姬找好的角度便於給他網線那頭的女友看看。享受著校園與自由同在的快樂。
給魚姬拍照的男生轉過頭來,問剛回屋的我倆:「這金魚,是你們的?」
小白說:「嗯,對。」他也沒有糾結「們」和不「們」的差異,很快就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根煙,給自己點上:「從學校門口看著好看買的,你們抽菸離它遠一點啊,菸灰掉進去這魚就完蛋了。卜哥,來一根嗎?」
「不了,我不會抽菸。」我擺擺手,爬上床去。
小白又招呼我們打遊戲。除了那個拍金魚的哥們要陪女朋友,沒跟我們湊熱鬧以外,我們剩下的五個人一宿打了個爽。一直到泡腳大哥終於撐不住他的上下眼皮,向睏倦勢力屈服了。。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手機zengzeng地響了。
[小白:卜哥你睡著啦?]
[什麼事兒,白哥]
[小白:我實在憋不住了]
[你竄稀了?]
[小白:……我還沒打完呢?我是想問你為啥沒告訴他們那金魚叫魚姬啊。]
[為啥非得說啊?]再說了,不一定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善良,不把對著金魚喊魚姬的人當傻子看。
[小白:那行吧,就當成個秘密吧。]
[行了,沒事兒了吧,我睡覺了。]
[小白:晚安。]
[晚安。]
我忍住嫌棄和這個認識了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男人道了晚安,然後沉沉睡去。明天要開始軍訓了。
軍訓,真的是魔鬼。曬得要死,累得要死,教官還讓人討厭的要死。
雖然我幾乎不記得我們教官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但是那種刻在DNA裡的膈應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磨滅的。哦對,我還要負責魚姬日常的換水和餵食的工作。小白這個管生不管養的,買回來一次也沒管過。
「所以說為什麼是我?」
「因為除了我之外只有你知道他的名字。」
「……」
但不是說全是沒意思的事情,有趣的事也是有的,比如蹦野迪。
我不經常去夜店之類的地方,但大概沒有哪個男孩在那樣的氣氛下還能保持遺世獨立。一群二十左右歲的男男女女,手裡舉著開著閃光燈的手機在路燈下蹦躂。沒什麼意義,但又很有意義——這就是年輕不是嗎?
小白在我邊上,估計也是夜店老手,算是蹦得最歡的那一個梯隊裡面的。幾乎每一首時下流行的dj他都能從頭到尾唱下來。被糟踐的雞窩在昏黃的燈光下一跳一跳的,這下到也沒那麼難看。
陸陸續續有幾個男生點了煙——是我沒聞過的味道,沒有那麼嗆鼻子,反而有一種涼絲絲的薄荷味。
小白適時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我:「卜哥,來一根兒?」
我想說,我不會。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成了:「會嗆。」
他便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一邊笑一邊拍我:「哈哈哈哈哈,我給你一根你試試,嗆得受不了你就扔了!」
果然是蹦迪會迷惑人的心智嗎?我迷迷瞪瞪的點了頭,等回過神來煙已經在嘴裡叼住了。我慌忙在身上的口袋裡翻找類似打火機的東西。小白看著我笑,邊笑邊說:「卜哥你是蹦迷糊了嗎?你哪有火啊。」
他低下頭,拿出自己的打火機,一隻手把我嘴裡的煙點上,一隻手擋風。「這是薄荷爆珠的,如果覺得嗆你可以先把爆珠咬開緩一緩。」打火機的火哪裡那樣聽話,在口上跳躍得緊,我才發現,這個人睫毛好長。一走神,猛地吸了一大口煙。我本來做好了會嗆的準備想忍住不咳嗽,可是這勁兒來的太突然了,防不勝防。
「咳咳咳咳……咳咳……」我覺得我的肺都快順著喉管兒一股腦倒出來了。一瞬間像是半夢半醒間那種一腳踩空的感覺,但不會沒有安全感。我覺得我飄起來了。劇烈的眩暈感帶來把我包圍,將我隔離在人群之外。
耳朵邊上小白說:「把爆珠咬開……把爆珠咬開!」我照做了。絲絲縷縷的薄荷味把我拽回來了。我看見周圍人並沒有在意我的小插曲,甚至有幾個大哥在我的鼓舞下也熟練地點了煙。小白似是嘲弄,似是真誠的覺得好笑地看著我——他幾乎一晚上都在笑——然後微微彎腰,對我說:「我說了,你把爆珠咬開嘛。」
野迪蹦過之後,我們倆算是徹底熟了起來,變得幾乎形影不離。這並不奇怪,因為宿舍食堂操場三點一線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分開兩個同寢室的人的機會。
但很快,機會就出現了。小白交了一個女朋友。
這太稀鬆平常了,倒不如說他這樣的人現在才物色到女朋友才是應該讓人驚訝的事。小白的女朋友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屬於那種帶出去絕對會成為聚會焦點的漂亮妹子。
我有點好奇,這樣閃著光的姑娘為什麼會看上他。但我很快就明白了。他對他的女友真的是無比上心。拿衣拿包,早飯溫水,就連姨媽期的暖貼都是第一時間送上的。我幾乎不記得他有錯過什麼那女孩需要的細節。
大概這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吧。可是我猜錯了,倆星期不到的某一天。我正要自己往宿舍走,迎面就看見那妹子一臉決絕,眼裡的水珠都快要溢出來。她瞪著小白說:「你走!」
大概小白要來一番苦情追妻記了。可是我又猜錯了,小白朝女孩兒溫柔的笑了一下然後聳聳肩轉頭向我走來:「走了卜哥,回去了。」
那女孩和我一樣錯愕,因為她甚至驚訝地忘了決絕。小白攬過我的肩膀,丟給那姑娘一句話:「跟你在一起還沒有和小卜在一起輕鬆,養備胎不如直接和他過去。」
我試探性地問:「你被綠啦?」
他說:「是我不好。」
我沒在敢繼續問下去,甚至心裡朦朦朧朧地覺得很高興,雖然不知道原因。
巧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一下小白受傷的心靈,這天晚上,宿舍長罐啤君請大家一起唱歌。輪到我唱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好要唱什麼——我唱的歌聽起來就像是一樁冤案。
「卜哥,就唱《你就不要想起我》吧,你這兩天一直在哼哼。」
「我……我唱歌不好聽……」
「沒事兒,我跟你一塊兒唱。」
「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憑什麼我們要錯過
夜長夢還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到時候你就知道有多痛。」
軍訓結束了之後,學姐組織了一場聚會,因為以後我們就不常見面了。不過這其實對我們來說到未必。我和小白,還有幾個女同學和學姐玩的很開,經常一起打遊戲什麼的,很難見到倒也未必。
聚會前半程還好,大家開開心心地喝酒聊天。可是我清醒過來了以後,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躺在小白的床上,睡著小白的枕頭,蓋著小白的被子。小白呢?我抬頭,看見他背對著我睡的香極了。
我看看表,早上六點。那位泡腳君——也就是我下鋪——正收拾東西準備去圖書館。泡腳君見我醒了,推了推眼鏡,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蹲下問我:「你好點了嗎?」
泡腳君真是個高素質的人,我暗想。同樣輕輕地回答他:「嗯」
泡腳君又說:「你昨天都醉的不成人樣了,還是小白把你弄回來的。」
沒等我反應,泡腳君就把桌子上的水給我端來放在了地上:「你渴了就喝點水啊,我先走了。」然後急匆匆地奔赴和知識的約會了。
我發了一會呆,沒得出個所以然的結論來,就接著睡覺了。
等我再醒,就是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還是被小白氣呼呼的罵聲吵醒的,我忍著頭疼坐起來,問:「輸了?」
小白放下手機,笑眯眯地問我:「醒了?」
「嗯。」
「醒了就換回來吧。」
我翻身下床,又爬上梯子。可就這麼會兒的功夫,他就又開了一局。
「我說,你倒是下去啊。」
「別這麼無情,我昨天好歹把你弄回來了,不然你昨天晚上曝屍操場都沒人給你收屍。」
我沒話說了。過了一會兒,我問:「我昨天沒做什麼吧……」
「你親我來著。」
親他?親他是什麼意思……話說,親這個動詞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親……他是誰……我是誰……我當機了足足一個世紀。
「你不僅親我了,還誇我好看,還說想跟我在一塊兒,當我對象。」
「……」
我突然間踏實了,就以他這滿嘴跑火車的架勢,這話的可信度和他有了我的孩子一樣,我靠著牆,笑他:「我會看上你?趕緊打,打完下去,我腦瓜子嗡嗡的。」
「嗯嗯行。」
「哎,我要真說我想當你對象,你怎麼罵我啊?」我無聊地噁心著我的救命恩人。
小白沒說話。
「我問你話呢。」
小白還是沒說話。
我便放棄了交流,側身在他和牆之間的空隙躺下。準備進入第三輪休養生息。
「我會同意的。」
我聽見魚姬「咕嘟」冒了個泡。
我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兩個男生之間的玩笑是什麼曠世奇戀的開端。雖然還是蠻驚訝的。不過也對,不會到了2020年還有大學生接受不了同性戀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嘟囔著:「那還挺好的。你快打,打完下去,我腦瓜子現在嗡嗡的,你別老擱這兒煩我了。」這回他到從善如流地答應了,翻身下床去。
喝的爛醉的感覺實在說不上好,除了會頭疼還因為第二天我一定會發燒。我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到醫務室時,一下子理解了什麼叫做冤家路窄,因為我看見小白的前女友,像是算準了一樣,坐在排隊用的椅子上,直愣愣的看著我。
「……你好……」
她騰地眼眶紅了,眼淚汪汪的樣子看得我都心疼——要是我不知道她幹了什麼的話。她三步並做兩步地過來,細聲細氣地說:「他……他還好嗎?」
「誰?」我裝蒜地問。
「白……」女孩虛弱得一口氣頓了三頓「白,他還好嗎?」
「嗯嗯……還好吧……」我敷衍道:「那啥,大姐,我和他不熟,你自己問吧。」然後轉身進了醫務室。
我回宿舍的時候,宿舍已經空了。泡腳君一定在圖書館,拍魚君大概和女朋友出去玩了,抽菸君和罐啤君應該去網吧了,小白……小白去向不明。
我看看魚姬的魚缸,突然覺得發燒這種小病小災也算不了什麼,至少我不會溺死在我自己的垃圾堆裡。正想著去給魚換水,順便餵一餵食。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握住我的腦門兒:「聽說咱倆不熟?摸一摸就熟了。」
我一個激靈。小白很有分寸地放手,後退到正常的距離,然後給我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是一條金魚。
「魚姬太孤單了,做個伴。」
我看著他,半天憋出來一句:「他叫什麼名字?」
「沒想好……項魚?」
我懶得吐槽:「大哥,人家就是魚。」
「那就叫『就是魚』吧!」
「……算了隨你。」
我不再理他,回自己床上睡覺了。
正式上課之後,大家也更加熟了起來。很快地我們「王者榮耀」小分隊(包括兩個女孩兒、小白和我)成立了。小白加入了學生會,我則進入了一個社團。無事的時候(或者有事不想幹的時候),我們四個人就湊在一起打遊戲。
我打心眼裡欣賞這兩個姑娘,把她倆當做兄弟看——就是那種能互相發挖鼻子的醜照的兄弟。
倒是小白沒有物色新的女朋友,這是我沒想到的。空窗期能這麼長,也是條漢子。
可是,我逐漸發現班裡的女孩奇奇怪怪的。就比如玩大冒險輸了,小白一把把我抱起來的時候,周圍女生都跟踩了尾巴一樣嗷嗷直叫。
我本人倒稱不上反感,就是覺得奇怪——一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抱起來一百多斤很值得驚訝嗎?
女人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某一天晚上,我們四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突然,好友消息蹦來了。
[玩家『白君』想和您設置情侶標識。]
[?]
[白君:?]
[啥標識……neng啥這是……]
[白君:親密度夠了就可以設置,你不知道嗎?]
[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為什麼是情侶標識?]
[白君:因為我覺得紅色好看。]
[彳亍口巴。]
剛打一半,又有消息彈出來。
[辣妹發言中:小卜同學,你們……情侶標識?]
[怎麼了?]
[辣妹發言中:可以啊!很可以!我說小白怎麼這麼老實呢!]
[你說什麼呢?]
[沒事兒沒事兒,都懂都懂,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
啊這……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誤會了吧……
有了「就是魚」的陪伴,魚姬更活潑了。兩條魚熟得像是天生就該兩魚在一起。
「哎,你說,金魚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啊……明明他們根本記不住開心的事。」
「可能是因為,每七秒他們都會製造一點快樂的回憶,然後拼命記住直到忘記,再製造快樂再忘記……一直這樣,到死都是快樂的。」
「有道理……」
這天晚上,宿舍的其他四人都去吃完飯了,可我倆下午兩三點剛點過外賣,都撐得很,乾脆在宿舍打遊戲。我坐在小白的床上,一邊打一邊開麥聊天。
[辣妹發言中:我說小卜,你怎麼是輔助位啊,你不是法師和打野比較順手嗎?]
[我:沒啥,我就願意打輔助。]
[果汁超好喝:你看看小白打什麼呢。]
[辣妹發言中:射手啊。]
[果汁超好喝:懂?]
[辣妹發言中:哦~]
[果汁超好喝:哦~]
[白君:哦~]
遊戲結束得很快,我摘掉耳機正準備回床上去,被小白輕輕攔下了。
「卜哥,我有話說。」
「嗯,你說。」
他難得地扭捏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往我這邊湊了湊:「我想……我想我的大號封號之後……我們要不要……衝一下國服?」
「衝唄……」
沒等我說完,他離我更近了,擋住了宿舍的燈。我聽見我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手腕被攥著的地方像是被烙鐵燙了一樣,又熱又疼。他的眼睛在發光。
「我……我是說……我們……我們一起……衝國服。」
他湊的太近了,幾乎要碰到了我鼻子尖。我不能呼吸了。
「w……我……」
……
很多年之後,我仍然會想,如果當時沒人進來,事情會進行到我不能想像的哪一步。
沒有如果。
魚姬死了,突然一天死掉了。魚肚翻在水面上,像極了我那活該爛掉的瘋狂,令人作嘔。
他說,「這是我女朋友。」
我不知道我是用什麼表情接受這件事的,但是看周遭人的反應,我大概像所有人一樣感到快樂。
「小卜,快看看你嫂子,好看嗎?」
「好看。」
「就是,你趕回頭也應該找個女朋友。」
「嗯……」
「別老打遊戲。」
「嗯……」
「又進不了國服什麼的,當個娛樂就得了,還是找個女朋友談談戀愛比較豐富生活。」
「嗯……」
「別光嗯啊,我回頭給你介紹介紹!」
「嗯……」
魚姬走了以後沒兩天,就是魚也去了。
我覺得我死了。
小白真的很愛他女朋友,雖然他女朋友沒有前女友好看,但是性格上完勝。專一又粘人,是個可愛的姑娘。小白每天都會和女友視頻,匯報今天的事情。他沒有刻意地疏遠我,我們依然勾肩搭背,造成一種什麼都沒有的假象。
我的女兄弟曾經試探性的問過我,
「卜哥……」
「咋了老弟」
一起衝進國服什麼的,你該不會是當真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可是,明明你也很愛我……
少年人的獵奇心理作祟而已,你該不會是真當真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可是,明明你也……還愛我……
我主動的開始疏遠小白,他也並不做挽留,倒是順利地和罐啤君接軌,自然地就像是我不存在。
可是,明明……你……真的愛我……
算了,夢醒了,就這樣了。少年瘋狂的意氣,碎了,爛了,算了。
小白,算了吧。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也不可能長久的相伴。魚死了,就讓他替我們忘掉這一場荒唐。
「夜長夢還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數七秒,我們就再見吧。
番 外
牆牆你好,我是一個男生,想投個稿。就算是……懺悔吧。
我喜歡一個男孩兒,但是我再也沒辦法抓住他。這個世界充滿空氣,魚會溺死的。
我曾經以為我不會喜歡上誰,那些女孩兒……呵,女孩兒。但是他不一樣,他是答應陪我衝國服的人……他不一樣。
可能……是我不一樣吧……
那天……那個人看到了。
「你是同性戀啊」
「怎麼?你恐同啊」
「我恐同?」
「你再說一遍?」
這個世界充滿空氣,魚會溺死的。我,救不了自己,至少不能拉著他一起去死。
我們的對話和打架的視頻都被錄下來了。
「我把這個放到學校的內網上,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吧?」
我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你敢動他試試。」
我至少,不能拉他去死。
後來,我給了他們一筆錢。再後來,我找了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女孩兒作女朋友。
失意的人總是會互相吸引。
謝謝你聽我說這麼多,我想投稿一段填詞。
全匿,謝謝
「明明我真的愛你
但永遠愛不到結果
只要我假裝懦弱
錯過我你還有生活
夜長夢太多
求你不要想起我
別和我一起輾轉反側」
BGM《你就不要想起我》
作者簡介:太子妃,......平平無奇的耽美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