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塔多近日接受了《Procycling》這份雜誌的採訪,他談及了自己的老對手弗魯姆。從弗魯姆在2011年的崛起到康塔多在2017年的退役,兩人曾在四屆環法和四屆環西中針鋒相對,其中的六屆都由他們二人中的一位收穫了冠軍。在這次涉及面極廣的採訪中,康塔多談論了「天空模式」,談論了自己在Fuente Dé的輝煌一勝,也談論了這些年來自行車運動的變化。
Procycling:觀眾對你記憶最深刻的時候就是你和弗魯姆纏鬥的時候。
康塔多:說實話,我是在和整個天空車隊作鬥爭,而不單單是和弗魯姆一個人鬥。我和弗魯姆對抗的時候與我和安迪·史萊克對抗的時候差別很大,我認為我在和這項運動的觀念作鬥爭,天空車隊的比賽方式讓我改變了我的訓練方式,2014年起,我開始進行高海拔訓練,然後那年我收穫了不少勝場。
PC:你認為天空車隊的超高預算是一種不公平的競爭方式嗎?
康塔多:這與足球領域中巴薩羅那隊和皇家馬德裡隊的情況有些相似,錢越多,可以買到的車手的能力就越強。當然這不僅僅取決於此,還需要有科學的備戰。如果你能夠在環多芬內和環瑞士都排出兩套不同的八人頂尖陣容,那麼你在環法的陣容絕對是最強的。別的車隊甚至湊不出八人的最頂尖陣容,而選擇讓一兩個車手臨時湊數。
PC:如果你可以籤一名當年弗魯姆的副將,你會選誰?
康塔多:(沉思良久後)裡奇·波特。在天空時期,波特的表現甚至有時優於弗魯姆。普爾斯也是選擇之一,當然還有很多高手,像科維亞特科夫斯基和託馬斯等人,但我選波特。
PC:你是否覺得,當天空處於不利地位時,他們最薄弱的地方是戰略上的,而不是物質上的。比如2013年環法的庇里牛斯山賽段或者2016年環西你在Formigal的進攻。
康塔多:我認為天空車隊最大的障礙是他們對於自行車的認識,這種認識是基於英國自行車隊在場地車上的表現。他們缺乏對公路車比賽的戰術知識,有時這些知識的空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幾年。
當然,他們也有公路車老手,但其中一些人沒有經驗。隨著時間的流逝,天空車隊慢慢填補了這些知識盲區,現在英力士車隊就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弗魯姆的另一個缺點是怕冷,他專注於比環法,而環法的天氣那幾年又很熱,這又成了他的優勢。
PC:當弗魯姆狀態不佳時,你會察覺出嗎?
康塔多:不能。在一些特定方面,弗魯姆是我認識的最陌生的車手。當他爬坡的時候,他會在一開始稍稍掉一點,不過慢慢地,他又接了回來。我記得2014環西的Ancares,羅德裡格斯進攻,巴爾韋德追擊,我選擇和慢慢掉隊的弗魯姆在一個集團。然後我們又追回了羅德裡格斯和巴爾韋德,當時距終點還有一公裡,我以一種我很不習慣的方式進攻了,很明顯給他(弗魯姆)做了嫁衣。我還記得2013年環多芬內,我認為弗魯姆那天遭遇了bad day,於是我進攻了,但他最後還是追上了我並甩掉了我。當他第一次那樣對我時,我並沒有那麼生氣,但當他第二次反敗為勝時,我告訴自己不要落入同樣的陷阱。
康塔多風格
PC:車迷們常常把「天空風格」和你的「康塔多風格」分別開來,並習慣性地認為天空車隊願意按計劃把控比賽,而康塔多願意跟隨內心的感受去比賽。2012環西Fuente Dé賽段,那大概是你因禁藥禁賽又復出後的首場昭示著王者歸來的勝利,當時勝利的原因之一是不是你很明智地運用了保利尼奧這個副將?
康塔多:呃……不是這樣的,那次進攻是我計劃之外的,那是我在比賽中的某段平路的突發奇想。當時佳明車隊在主集團前方帶的很快,當時我快要累死了。不過我轉念一想,既然我已經這樣了,那其他人會好過嗎?於是我們當即決定在爬坡進攻。
我之前已經告訴了我在突圍集團中的隊友,告訴他我要進行空中加油的戰術,並且事實證明成效明顯。我僅憑直覺就決定要發動進攻,而且我也知道後面有很多坡度大於10%的陡坡。在這些陡坡上,我的功率極高,我爬的非常吃力。不過我知道,我都已經這樣吃力了,肯定可以攪亂整場比賽。
PC:2012年你在Fuente Dé取得了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2017年你又在Angliru奪冠,當時也是一個傳奇般的賽段,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職業生涯畫了一個圓圈後回到了起點?
康塔多:以這樣一場勝利結束職業生涯,那是每一個職業車手的夢想。對於車迷也是這樣,那屆環西不光有最後的Angliru,每一天,甚至在一些過渡賽段,我都有一些進攻的嘗試並試圖攪亂比賽。這就是自行車,這是我希望觀眾們看到的自行車。我已經退役兩年了,不過現在車迷們仍會跟我提起那一年的環西,他們非常喜歡那屆比賽。
PC:說完環西,我們再來聊聊環意,你在2015年環意的第一周經歷了受傷和摔車,最終還是拿到了總冠軍,那是不是你拿的最艱難的一個大環賽總冠軍?
康塔多:那是一屆我需要自己奮鬥的大環賽,因為當時車隊的實力不強,有很多個賽段距離終點五六十公裡時我就已經沒有副將了。對手也很強,阿斯塔納車隊的阿魯和蘭達都是硬骨頭,我得緊緊地盯住他們。第十五賽段Mortirolo的爬坡,當時我已經頂到了極限,我想那可能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累的一天。
PC:在最後一個山地賽段中,蘭達和阿魯瘋狂進攻,似乎想要在最後一刻把你的粉衫扒掉。
康塔多:事實上那天我的腿沒有問題,但我受到了過敏的困擾。那天風很大,而且烏雲密布,我的呼吸很受影響。我只能發揮出全力的80%,好在我看起來還不錯,可以持續輸出300瓦,他們就很難從我身上拿走四分鐘的時間差,天氣總是能夠影響我,雖然我曾在快要下雨的賽段進攻。
PC:說起大環賽中的雨戰,似乎很適合你進攻,但也有例外,2014年環法你因下雨摔車而退賽,但你的老隊友保利尼奧曾告訴我,他從未見過你在環法中的狀態能夠那樣神勇,這是真的嗎?
康塔多:是的,當時我狀態很好,我認為就是因為我自信心爆棚才導致了我在時速80公裡時選擇從後兜裡拿東西然後摔車。那年的環多芬內我表現不錯,但我沒贏是因為車隊不夠強大,不過我仍認為我比天空車隊要強一些。那年雙海賽的總冠軍也是我的,2014年可能是我狀態最好的一年,無論的功體比還是結果還是各種參數,但我就是在環法退賽了,沒有辦法,事實就是這樣,這就是競技體育。
功率計與自行車運動的觀賞性
PC:縱觀過去十年,你認為大環賽的比賽風格改變了嗎?
康塔多:變了很多,大家都在向著專業化發展。原來,每個人都有一個功率計,但沒人懂得裡面的概念,現在人人都懂,不僅知道這些數字的意思,而且可以依據訓練時的數據決定比賽時的策略,可以決定是否進攻,是否加速,或者知道加速後自己會不會爆掉。
隨著這些數據的到來,車手們越來越了解自己,並且儘可能少的去冒險。這也讓比賽的發展走向產生了變化,原來的比賽是看誰進攻,而現在的比賽是看誰掉隊,現在是主集團後方那些人的拉鋸戰。就像LBL這樣富含短陡坡的比賽,每爬到一個坡,主集團的人數就會減少,不是有人進攻了,而是有人掉隊了。現在的多日賽,我們可能只會在最後一個賽段看到進攻,現在讓比賽產生變數的來源不再是集團前方,而是集團後方。
PC:所以,這讓自行車運動變得乏味了嗎?
康塔多: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那麼喜歡自行車了,我相信90%的車手都是這樣想的。在環法中,多是排布有7%、8%這樣的爬坡,不夠陡,強隊可以派出功體比輸出穩定的車手來領騎控場,可以通過精確計算控制比賽。而像環意或者環西,多分布有10%、12%的爬坡,這讓領騎控場變得艱難,更需要主將自己有著良好的狀態。如果環法想讓比賽變得更有趣,他們就得找點更陡的坡。
PC:你還是想要儘量避免使用功率計嗎?
康塔多:功率計對訓練來說很有價值,但如果應用在比賽中則會削弱比賽的觀賞性,車手們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只需要專注於數據。比如說一場個人計時賽,沒有了功率計,車手們覺得難的不再是達到400瓦,而是憑感覺維持400瓦,這可比禁止無線電有趣多了。
PC:現在人人都說貝納爾會是主宰之後幾年大環賽的那個人,但弗魯姆也表示自己讓想要追求環法第五冠,而且英力士車隊還有像卡拉帕茲和託馬斯這樣的別的選擇……
康塔多:貝納爾不是自行車運動的未來,他只是現在很強,他獲勝的方式和他的勝利給我了以上的結論。但我認為弗魯姆會重回巔峰,那是一個王者與生俱來的標誌——無論什麼樣的疾病,都無法阻止他重返巔峰的意志力。
他已經不再年輕,能夠回到之前的最高水平對他來說很重要,弗魯姆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車手,我認為他可以在車隊的支持下捧回自己的第五座環法總冠軍獎盃,但如果車隊讓其他主將也去爭奪,那我很難說誰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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