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上文講到,魏嬰和藍湛分別把對方慣壞了。接下來有什麼事發生呢?
深情風走起~請勿上升到真人。
魏無羨在藏書閣發現了一摞畫像。畫像畫的都是自己。
紙質很好,但有些泛黃,有些歲月了。大約是藍湛在那十六年的孤獨時光裡畫的吧。除了他,還有誰能把魏無羨畫得如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呢。
畫像旁邊有個小筆記本,魏無羨把畫像抽出來時不小心把它打落在地。撿起來,拍拍灰塵,隨意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十六歲小畫師的筆記。
魏無羨大致瀏覽了一下,咧嘴一笑:&34;
然而看到後面,他又笑不出來了。
姑蘇藍氏的人愛讀書寫字,人人都喜歡寫點劄記筆記,就連這個僱來的畫師也入鄉隨俗。小畫師寫道:
畫一個人,最難的,是畫眼睛。
雲深不知處美如仙境,晨有梵音,暮有白雲,是難得的伽藍禪境。如此美景,我卻沒有心思觀賞。
我是作為畫師的身份來到這裡的,與我一同進山的,還有其餘五個人。面對一副長卷畫像,怎麼也畫不出他的眼睛。
畫中人叫魏嬰。身材頎長,長發飛揚,面容明俊,想來是個春風得意的瀟灑少年。然而他沒有眼睛。
我被帶到姑蘇藍氏已有三個月之久,除卻第一天見到含光君時,他盯著我足足看了半炷香的光景外,我再也沒敢直視過他那雙清淺疏離的眸子。
那一刻,含光君的眼神裡,有驚愕,有疑惑,又似乎有觸動、有歡喜,冷中帶暖,似笑含悲,不一而足,一言難盡。
是了,帶我上山的弟子告訴過我,含光君要給一個人畫像,那個人叫魏嬰。是他的知己。如今已離世。
我跟著師傅學畫之時,也曾聽到有人議論,說我長得有幾分像一個邪惡的魔王,尤其是我的眼睛。只是我的眼睛過於安靜。
我讀不懂含光君眼神裡的秘密,卻因他的眼神,有莫名的心悸和歡喜。
那個人離去,已經十年了。
自不夜天之戰後,含光君每日必問靈三次,逢亂必出。有人說他為了鋤奸扶弱,有人說他是借夜獵名義尋找那個人。這些我都不懂,我只需完成含光君交給我的任務就好。
含光君的座下有兩名小弟子,一曰思追,二曰景儀,都是比我略小几歲的孩子。有一日,我在作畫,思追和景儀過來問我:畫師哥哥,為何你總是畫你自己,卻沒有眼睛?
我啞然失笑。我畫的並非自己,而是含光君要的那個人。為何畫不出眼睛,只因,我每每畫完一幅畫,含光君都不滿意。據說是因為他不喜我畫的眼睛。
可是,自初見時驚鴻一瞥後,含光君再未多看我一眼,也未多說一句話,也未曾告訴我,為何我畫的眼睛不對。含光君威嚴天成,我不敢多問。
我有時模糊地想:含光君是不是不記得我了,他早已忘了我是誰。畢竟,我們一共有六個畫師同時替他畫畫。
每念及初見時的悸動,都不禁失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畫像總是被退回。我把心一橫,決定問清楚,那魏嬰到底是何人,他的眼睛長何樣,為何我總畫不對?
我壯起膽子來到藏書閣。只見含光君席地而坐,低頭撫琴,面容俊美如玉雕。似有料到我會來,含光君見到我,神色如常,並無驚訝之意,招呼我坐他對面。
&34;我誠惶誠恐,絞著手指,不敢看他。
&34;含光君頭也不抬,竟是不再看我一眼。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問:&34;
含光君聽罷,放下書本看向我,許久未說話。
忽如泰山壓頂,我大氣不敢出。這個問題,問得如此之蠢,我立刻跪拜在地:&34;
我沒有見過魏嬰,素材都從眾人的交口相談中來。又因我有幾分像他,那便按我的模樣來畫罷。可是他的眼睛,我無論如何也畫不出來。縱然面容再相似,眼神卻絕無可能相像。
各種各樣的眼神都已畫過,含光君到底要畫什麼樣的眼神?
眾人說起魏嬰,均說他瀟灑肆意,一臉笑相,是一朵極招女人喜歡的惡桃花。那他的眼神應該是……波光流轉,盼顧生輝的罷?
苦思冥想多日,終於看到了光明。我心中喜悅,拿起筆,在魏嬰的畫像上添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畫完後,我鬆了口氣,心滿意足地笑了。
一抬頭,卻見含光君痴痴望著我,眼神似喜非喜,神色惘然。我的臉燒得厲害,心跳漏了一拍。此刻若是有旁人經過,一定可以看到,臉紅成蘋果一樣的我。
&34;含光君喚我。
&34;我拿著畫好的畫走過去,小心翼翼跪在含光君書桌旁。
含光君拿著畫,久久未語,看不出是悲是喜。
良久,他把畫捲起,妥當放好,聲音低沉道:&34;
&34;我如實回答。含光君精通音律,彈得一手好琴,我怎敢賣弄。
含光君把一隻精巧的笛子遞給我,&34;
我只好拿著笛子,吹了一曲我最擅長的曲調。含光君一直看著我,眼神灼熱,令我欣喜又不安。
吹完後,我把笛子恭恭敬敬還給他。含光君卻沒有接。
&34;含光君的嘴唇動了動,神色迷茫。&34;
我一驚,手裡的笛子落了下來。
&34;
&34;含光君眯起琉璃般的眸子,似乎在看我,又似乎在別人,喃喃自語道:&34;
&34;我誠惶誠恐,清了嗓子,深吸一口氣,把心頭的緊張壓下去。&34;
我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這名字尊貴至極,連想一想都是褻瀆,更何況當面喚他。我離去的瞬間,眼睛的餘光看到,他的眼裡似有淚光。
含光君也會流淚嗎?他是為那個叫魏嬰的人而流的嗎?恍然發覺,我白日那些幻想,不過是清夢一場。我不過是長得像那個人罷了,他不過是看我笑起來的樣子像那個人罷了。
留下幾副畫像後,我下了山。若是魏嬰永生永世不能歸,便讓這些畫陪伴含光君吧。
若是他能歸來,這些畫,便只是我一個人的,永遠不願醒的夢。
魏無羨把日記小心放好,再把那些畫又放了回去,離開藏書閣,飛快去找藍忘機。
都說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萬人迷,藍湛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