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者子因發願言,我今盡未來際不可計劫,為是罪苦六道眾生,廣設方便,盡今解脫,而我自身方成佛道。」——《地藏菩薩本願經》
窒息、寒冷、神秘一直都是西藏的代名詞,藏人更是因為海波的關係被常年籠罩的雲霧蒙上了一條淡淡的面紗。
在西藏所有的山都有名字,所有的湖都有傳說,在那裡的每一顆石頭都有其特別的意義,不可否認人們喜歡給自己未知的東西添加形容詞,但是對於生活在那裡的人,西藏對於他們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原,一個樸實的家。
電影《撞死了一隻羊》是由萬瑪才旦執導,由王家衛監製,藏族演員金巴、更登彭措、索朗旺姆出演,改編自次仁羅布短篇小說《殺手》和萬瑪才旦短篇小說《撞死了一隻羊》。
萬瑪才旦導演曾經說過:「大家說起西藏都是美麗、神秘,但我更想讓大家看見西藏平常的那一面,我們藏人真實生活的那一面」。
萬瑪才旦出生在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貴德縣,這個縣在2020年4月之前還是一個貧困縣,貧困多源於落後,落後源於沒有被經濟所「汙染」,可以說萬瑪才旦導演成長於一個近乎於原生態的地方。
所以他的電影風格一直都是樸實無華,我們可以感受到他的真摯。他每一部影片都真實再現了身邊最平凡的故事,也因為藏人的信仰和西藏的神秘增添了獨特的民族特色。
《撞死了一隻羊》講述了藏民長途司機金巴在行駛過程中意外撞死了一隻羊,而後遇見了去復仇的「殺手」,藏民金巴在面對這兩件事情時所作出了不同的處理方式。
如果說廣告片裡的神秘西藏是濃妝豔抹的女子,那萬瑪才旦導演鏡頭下的西藏就是最平凡的小媳婦,她們整日忙碌,照管著一家人的衣食住行,沒有萬眾矚目的成績,但卻用她小小的肩膀扛起了一個家庭。
影片開頭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一輛吱吱呀呀的大貨車,搭配藏族獨有的裝飾行駛在一條乾癟的公路上。
導演並沒有傾注過多的色彩和渲染,標籤式的長鏡頭保持著絕對的真實,荒涼、乾燥、連風聲都顯得孤單,把它作為紀錄片也不為過。
整部影片按照事情發展的順序鋪開,大致分為兩個段落,它們看似毫無關係但又好像又互為因果。
段落一:司機金巴與羊
司機金巴在行車過程中,不小心撞死了一隻羊,他很惆悵,抽了一支煙,將羊的屍體放在了副駕座位上。
到了目的地,司機金巴用掙到的錢為羊請來喇嘛做了一場法式,之後將羊運送去天葬臺,舉行了待遇同人一般的葬禮。
整個過程嚴肅而神聖,並沒有人因為一個人給羊做了超度而感到可笑。影片中喇嘛很認真的念了經,幫忙的人恭敬的幫司機金巴把羊抬上了天葬臺。
事實上不僅藏族,在我國很多民族都有在宰殺動物時為它們超度的習俗,他們認為萬物皆是命,人類既然不能挽救它的生命,那麼作為「劊子手」能做的只是它門在死去以後靈魂得到升華。
同時在宰殺動物後,他們也會每日進行懺悔,求神救贖。
影片中我們看到司機金巴在葬了羊之後,自己掏錢又買了半隻羊送給女朋友,大多數人會覺得既然你不小心撞死了一隻羊,那把它吃掉就可以了,何必還要再買一隻。
萬瑪才旦導演把這些常人不理解的行為解釋為:救贖。
在藏人眼裡,人有人既定的命運,那麼動物也有它們自己的命運,被撞死的羊,它死於意外,司機金巴他奪走了一條本該延續下的生命,這種行為就是「犯罪」,那麼這個時候,司機金巴就背上了「血債」。
只有將羊好好的超度,將自己的罪孽洗脫,他才能安心。
如果這樣的想,那麼超度一隻羊就變的很順理成章了,司機金巴是為了救贖自己,洗淨自己的罪孽。
段落二:司機金巴與殺手金巴
導演用司機金巴和殺手金巴兩個角度重複了他們在薩那的情景,同樣的酒館,同樣的客人,同樣的仇人和同樣的結局。
在這個段落裡,觀眾又看到了導演想要表達的另一個主題:輪迴。
首先,兩位男主都叫金巴,而且他二人的名字都是活佛起的,這在對話中可以得知,這其中必然有某種聯繫。
其次,導演用了獨特的對稱構圖拍攝手法,在汽車上,司機金巴和殺手金巴各坐一邊,每個人都只有面部和上身的一半畫面,那麼司機金巴的一半加上殺手金巴的一半就是一個完整的「金巴」。
最後,司機金巴在睡夢中代替殺手金巴報了殺父之仇,他醒來後取掉墨鏡,微微一笑。
以上三點都旨在為觀眾表述一種抽象的「輪迴」。
竊以為在藏人的文化裡,靈魂是有限的,一個人去世必然伴隨另一個人的誕生,萬物都在輪迴。
就像是活佛轉世,大家都知道活佛在去世前會有感知,他會指出一個方位,告訴旁人他將在那裡轉世,當活佛歸天后,人們就會去他指定的方位找到那個他死亡時誕生的生命,那就是新的活佛。
生命周而復始的輪迴著,也許你死後就變成了他。
因為生命是輪迴的,所以藏人每一天都在不斷救贖著自己,他們用真誠的信念感化著上蒼。
很多藏民會去朝聖,當然在我國各民族之中朝聖的不止是藏族,藏民所謂的朝聖是去一座叫做岡仁波齊的神山,他們會以磕長頭的方式從自己的家去那裡。
有一句老話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用這句話來形容最貼切不過了。
可貴的是他們去朝聖不僅僅是為自己,更為眾生,在朝聖的路上有人去世,有人生子,但這些生理上的磨難擋不住他們心中信仰,他們相信輪迴,相信來生,這種單純的相信就是信仰給與他們的力量,同時賜予他們大愛的胸懷。
去過西藏的人都知道,在高海拔下,呼吸困難,四周荒蕪,那種無助的感覺只能報希望於天神,人在大自然下的渺小在西藏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使他們變得非常的純粹,在活著的時候他們堅信通過不斷的救贖自己,死後不會去地獄,來生也會投個好胎。
也許你會說這是迷信,是要不得的。
但世間萬物都有規律,都有自己的命運。
經濟發展與民族融合
中華民族是一個敢於同天鬥的民族,像最近一次給喜馬拉雅山「量身高」,隊員們衝破險阻,不畏困難,又一次的創造了奇蹟。
通過《撞死了一隻羊》觀眾也可以看到通過自身的不斷努力,藏區人們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司機金巴身著現代服飾帶著墨鏡,聽著義大利歌劇,喝著百威啤酒。
同時在影片開始有一條字幕:康巴藏人有個傳說,就是有仇必報;若有仇不報,就是一種恥辱。當司機金巴與自己的女朋友說起殺手金巴要去報仇時,女朋友說:現在社會誰還敢隨便殺人。
這其實也能體現出藏區人們不僅生活發生了變化,思想也在變化,他們開始接受新鮮事物,融合到發展的社會中來。
社會在發展中會去其糟粕留其精華,相信未來的西藏在民族融合中會變得更好。
也希望藏人留下自己的純粹,在心靈中留有一方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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