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一個扎著粉色雙馬尾,身材小巧玲瓏,時不時露出甜美笑容的可愛女孩。
但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女孩,也正是今年秋季番中當之無愧的「惡人」主角,手上命案無數。
第一集出場不久後便將信任自己的同學中島推下了懸崖,第二集裡又利用時間差淹死了一個擁有穿越時間能力的同學。接著又殺死了預言能力者、死靈術士和塑料友情姐妹花。
娜娜如同一隻潛入村莊裡的狼人,披著好人的外衣,一邊以各種方式和技巧掩飾著自己的身份,另一邊不斷暗殺著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學們。
雖然娜娜的行為準則有一定的爭議,但不少觀眾也對娜娜以無能力者姿態獵殺擁有眾多超能力者的劇情表示看得很爽,甚至稱呼她為娜姐,守著更新看她如何殺人。
《無能力者娜娜》在觀感上有點類似於遊戲「狼人殺」,但作為「狼」的娜娜卻是無能力者,而她所要獵殺的「好人」則是一群超能力者。
身份的互換、能力強弱對比,這便使得劇情只能拋棄傳統中正義勇者逐步成長,最後擊敗反派的套路,走向了充滿了欺騙、悖論和迷惘的「智鬥流」,其中娜娜如何暗殺掉同學和擺脫嫌疑就成為了最大的看點。
無論是電影、小說還是動畫,敘述者們為了讓觀眾能夠更好地沉浸入自己所創造的故事中,接受自己的創作意圖和表達情感,往往會在敘事時自覺或不自覺地使用一套易於觀眾接受理解的敘事模型。
如好萊塢的類型化電影,嚴謹工業流水化的故事模板創造就是經過無數經驗累積後尋找到的最容易被大部分觀眾接受的敘述方式。
但類型片看多了,不僅觀眾們會感到一定的厭煩,創作者們也會厭倦這種「討好」觀眾的方式。一些創作者開始試圖打破甚至廢除傳統敘事模型和結構,在敘述中加入大量的意外和反轉。
而觀眾們在觀看作品時不僅需要留意那些隱藏甚至完全被遮蔽的信息,還要注意頻繁的情節轉折和意外的結局,於是解謎和反轉成為一種觀看享受。
可以說,觀眾基本上不介意被耍,相反,很多人十分享受遭遇短暫挫敗之後的柳暗花明的觀影快感。
這一點尤其在韓日電影中極為常見。如中島哲也的《告白》,影片中母親為了向殺害自己女兒卻逃離制裁的少年犯復仇,精心設局,最終讓少年犯親手炸死自己的母親,體會她所承受過的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
而在樸贊鬱的《老男孩》中男主角突然被禁閉 15年,解禁後不顧一切地復仇,並在此期間他與一個年輕女孩相戀並發生了關係。然而,結尾時男主角卻得知那個女孩正是與他分別了多年的親生女兒,而這一切都是反派設下的局,是為了報復他害死自己姐姐的過錯。
雖然《無能力者娜娜》在劇情的設計上並沒有像以上電影般更加精巧、複雜和轉折,但每一話中加入了大量的意外和反轉。
如第一話中就藉助不可靠敘述、虛假線索、謊言等方式,故意將觀眾事先引入其他錯誤敘事路徑之中。
尤其是在主角的歸屬上,作者一開始採用了傳統的弱小者成長敘述方式,圍繞班上被受欺負的男生中島來展開,用大量的情節來表現他的成長變化,不斷暗示著中島就是這部番劇的主角,而娜娜幫助和開導中島的一系列舉動也奠定了她在觀眾們心中的信任感。
這種沉浸式的敘述方式讓觀眾們無意間對中島和娜娜產生了很深的「這是主角團」認同感,這也使得最後的娜娜的「反水」和毫不猶豫殺死中島的行為對觀眾們產生了強烈的衝擊,迫使觀眾們去搜尋之前的線索和伏筆,以及期待下一集對娜娜反轉的合理解釋。
但娜娜的動機和行為準則本身就充滿了爭議性,加上作者沒能夠解釋(或許是故意的)清楚這種行為的合理性,也加劇了觀眾對娜娜行為看法的分裂。
觀眾們對主角的代入感因此被嚴重地削弱,觀看番劇時也從「浸入式」的感性體驗轉化為「間離式」的理性思考。
觀眾們不再被動地接受敘述者拋出的線性信息,開始主動在複雜交織乃至前後悖論的信息網絡中尋找真相。觀看動畫時,期待娜娜成功獵殺同學和希望同學反殺娜娜的兩種不同心態並存。
所以觀眾既會為娜娜成功獵殺時間能力者、未來預言者和死靈術士等人感到爽快,也會為京谷的不死和學長的反殺感到激動。
第三話中京谷以不死之身降臨,居高臨下質問娜娜為什麼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時,以及第九話學長利用娜娜的自大成功騙過娜娜的懷疑,最後成功「反殺」的反轉情節都讓人看得熱血沸騰。
但正如敘述學者米克·巴爾所說的:「認可一個概念並不意味著認可其內涵,而是認可其基本的「遊戲規則」。如果你運用一個概念,你可以以一種特定的方式闡述它,同時也能夠在既定的場域中反對它所提出的內容。概念只是提供給不同思維進行辯論與試探性交流的辯論場所。」
而反轉的敘事就是這樣一種概念,這種概念可以用來誇讚《無能力者娜娜》,也可以用來批評它。
因為雖然劇情的反轉是一種相對脫離套路的敘述方式,既講述了故事的發展,又滿足了觀眾的期待心理。但情節的反轉大多數情況下其實只是一種對敘事整體的微微擾動,它是在受眾接受範圍內的一種對觀眾的直接「冒犯」。
如果超過了這種接受範圍,既無法在故事上自圓其說,也讓觀眾只得到了反轉的衝突感,卻沒有符合邏輯的滿足感。
這也是《無能力者娜娜》一直所被詬病為「降智番」的很重要原因。
原作漫畫本身就存在著不少的缺陷和漏洞,而動畫的製作組在補足原作的短板一點上也表現出了能力的不足,自然而然導致了部分配角的智商不在線以及劇情邏輯的不夠縝密。
第二集中娜娜對時間能力者的獵殺方式雖然巧妙,但卻建立在澀澤幾乎對娜娜無條件相信的基礎上,哪怕娜娜的言行前後有著明顯的漏洞,並且澀澤並沒有無條件相信娜娜的理由和情感鋪墊。
其次澀澤的死,也導致了時空悖論的出現——澀澤回到了之前被淹死,那麼中間這一大段的劇情裡出現的澀澤又是誰?如果是平行時空,那麼為什麼娜娜等人的記憶沒有出現變化?
另外就是被譽為番劇中高智商角色京谷的行為邏輯間存在著嚴重的割裂感。不死能力者京谷很多時候幾乎如同無敵的上帝視角般存在,極具理性和邏輯。他對娜娜的懷疑正是很多觀眾對娜娜為什麼沒被發現的質問,但他最後的行為卻顯得非常「降智」。
比如京谷懷疑娜娜的讀心能力,當他問娜娜關於自己能力和弱點時,娜娜說自己聽到了,只要這時候他來一句「那你說說看弱點是什麼」,對于娜娜來說就是絕殺,但他卻沒有問。
一個最簡單也是最常見的讀心者能力證偽方式擺在他面前,他選擇了放棄。此外,他多次對娜娜產生了懷疑,卻最終被娜娜的「演技」和「動機不明」所消解,這也是讓人很難接受的。
而預言能力者的故事則顯得不倫不類,預言能力者看到了娜娜殺死了中島,他不告發反而要挾娜娜的行為很正常,但之後他讓娜娜所做的事情卻和他之前行為比起來太過幼稚了。
猶如曹操挾天子並不是為了號令諸侯,只是為了讓漢獻帝幫他做飯。給人的觀感也像突然在一個黑深殘故事中的看一個天真可愛的童話。
而在死靈術士的故事中,妹子的智商更如同一個幼兒園未畢業的孩子,如果只是為了塑造成這樣一個低幼角色倒也能理解。但卻與最後反轉中故事中,那個殺死愛人後將他製成殭屍,並且在眾多人面前隱藏了那麼久的她有著明顯的割裂感。
正如之前所說,觀眾對情節的反轉是有一個忍耐限度的,一旦超出了忍耐極限,觀眾會徹底脫離浸入故事體驗,而不斷去思考「作者是否在撒謊」,「這個謊是否該撒?又是否值得」,直到徹底失去觀眾。
既要滿足觀眾們期待反轉和追求衝突的心理,又要讓反轉的情節符合作品的情節和人物角色的行為和情感。這正是《無能力者娜娜》這種題材最需要注意和思考的,如何平衡它們仍然是一條任重道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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