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南方
編輯 | 子木
在全球的諸多王室中，其實私生女並不罕見，不過這類事情大多都能處理得很好，不管內裡多烏七八糟，總要有光鮮的表面來掩蓋暗湧的激流。比如摩納哥親王阿爾貝二世年輕時花心多情，不但有私生女賈斯敏還有個非裔的私生子亞歷山大，他們是被親王公開承認的，雖然沒有王位繼承權，但能分到親王家產的一部分。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比利時王室就是這樣。老國王阿爾貝二世（湊巧與摩納哥親王同名而已）年輕時「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於是有了私生女德爾菲娜·博埃爾，不過老國王的不管不顧讓母女倆極為惱火，尤其德爾菲娜的母親身患重病時，德爾菲娜給阿爾貝二世打電話，結果遭到拒絕說：「永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而且你不是我女兒。」
怒氣衝衝的德爾菲娜與母親開始喊話，要老國王承認親生女兒身份。不想也知道，要是願意承認的話，比利時王室早就承認了。然後，她和比利時王室硬剛了20年，又打了7年的官司，終於在經歷「滴血認親」驗DNA後，德爾菲娜被承認了公主的身份。
上個月，比利時王室放出了一張特殊的照片，老國王和王后同德爾菲娜「親切會晤」，不過從照片上三人的肢體語言，大家應該也能或多或少的感覺出來拘謹和抗拒。隨同照片一起發出的，還有王室的官方聯合聲明：
「10月25日星期日，一個新的篇章展開。滿滿的感動、諒解和希望。我們在美景宮會面，期間，我們每個人都能帶著同理心，平心靜氣地表達各自感受和經歷。在歷經混亂、創傷和痛苦後，現在是寬恕、療愈與和解的時刻。」
充滿Peace and Love的官方聲明，也無法把美化此前各種撕破臉的謾罵詆毀和如今的尷尬，倒是各路吃瓜群眾很滿意，「這才是王室應有的美好模樣嘛！」
老國王阿爾貝二世年輕時就各種不靠譜，甚至於他的王位都是從自己兒子手裡搶過來的。當年，他的哥哥博杜安一世和法比奧拉王后沒有子女，40歲的博杜安毅然宣布立弟弟阿爾貝親王的長子菲利普為王儲，並一路以國王式的教育培養著菲利普。
博杜安在世時，比利時人親切地稱菲利普為「少年國王」。知情人說，博杜安之所以選擇菲利普為王儲，主要原因是他看不慣弟弟阿爾貝親王和弟媳保拉的生活方式。他們倆經常上報紙的頭版，吵鬧得天下皆知，甚至婚姻一度都難以維繫。
1993年7月31日，博杜安一世在西班牙莫特利爾的阿斯特裡德莊園度假時因心臟病突然發作去世。阿爾貝親王強調自己才是憲法規定的第一繼承人，最終，阿爾貝二世登基，這讓比利時國內一片譁然。菲利普也傻眼了，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爹，還能怎樣，只能繼續當王儲。
阿爾貝二世在位的20年也算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雖然依然沒有什麼實權，但他多次化解比利時政府危機，受到民眾歡迎，被稱為政府的「粘合劑」和「調停人」。2013年的國慶日，阿爾貝二世宣布退位，將王位還給了兒子菲利普。
那麼，為什麼哥哥博杜安一世不直接把王位傳位給弟弟呢？阿爾貝和妻子保拉的關係為什麼會這麼糟糕呢？這就要涉及到我們這篇文章的主人公德爾菲娜的母親西比耶。
當時的阿爾貝親王已經和有「亞平寧天鵝」之稱的保拉公主結婚，金童玉女、男才女貌、門當戶對、佳偶天成，這些詞用在這對夫婦身上都無比妥帖合適，他們婚後也有過很恩愛很快樂的時候，還有了三個可愛的孩子。
縱使家有仙妻，還是難擋阿爾貝親王出去「偷腥」。可見男人要花跟老婆漂不漂亮真一點關係都沒有，美成保拉這樣依然拉不住要出軌的心。保拉生性要強，當然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吵過鬧過，甚至還為此上過報紙，再然後兩人便展開了冷戰。
最後，保拉不甘做一個空有正妻之名的怨婦，也出軌了。報復性的出軌並沒有讓拉感到快樂，反而還給他們的幼子勞倫特蒙上私生子汙名，而且家裡的關係更是一團糟，以至於博杜安一世國王最終決定，跳過弟弟直接把王位傳給大侄子菲利普。
阿爾貝的出軌對象，就是當時還是有夫之婦的西比耶。她家也算是貴族出身，她的父親是在希臘工作的比利時大使，母親也是貴族，後來西比耶嫁給了一個商人，但與丈夫並不恩愛，兩人甚至說話都不在一個頻道。
阿爾貝和西比耶一拍即合，兩人之間的情人關係持續了十幾年。他們的關係一直維持著，成了比利時王室心照不宣的秘密，所有想要報導的媒體都被王室壓了下去，直到後來西比耶懷孕了。
當時還是親王的阿爾貝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而提出自己可以和保拉離婚，然後迎娶她。但這個打算最終還是作罷了，不過阿爾貝對懷孕的情人一直照顧有加，甚至在分娩的時候也在附近。
西比耶曾經對媒體說，「那是一段美好的時期。德爾菲娜就像是一個擁有愛意的孩子。阿爾貝雖然不像一個父親，卻一直對她很好。」 後來，西比耶帶著女兒德爾菲娜去了英國，但還繼續保持著和阿爾貝的戀情。
1982年，也就是德爾菲娜14歲的時候，西比耶和阿爾貝分手。沒有人知道分手的原因，但從那以後，阿爾貝再也沒有和西比耶、德爾菲娜有過任何接觸。
過了幾年，西比耶又改嫁了一個英國貴族，男方是船舶運輸業大亨的兒子，還有男爵的頭銜，因老婆去世成了鰥夫，西比耶成了實實在在的男爵夫人，有錢有地位。德爾菲娜從小到大的家境也都很優渥，長大之後她選擇去學了藝術，進入倫敦名校切爾西藝術與設計學院，然後以優秀成績畢業。
本來是一別兩寬，各自歡喜，重新回歸各自的生活，但這種表面的平靜在1999年被一本未經授權的保拉王后的傳記打破了。在這本傳記中，明明白白地寫出了國王在外面不僅有情婦、有私生女，保拉王后也一直為此痛苦不堪。然後全國上下，一片譁然。
比利時皇家法院以「無聊八卦」來駁斥這個傳聞，但輿論並沒有平息下去。阿爾貝國王在之後的公開致辭中，含糊地把她們母女稱之為「危機」。在此期間，西比耶曾經身患重病，德爾菲娜主動給阿爾貝打電話，但卻換來的是阿爾貝的一頓斥責。
被激怒了的德爾菲娜與母親西比耶開始公開喊話，要國王阿爾貝二世承認親生女兒身份，「我可是公主！」她還向媒體講述自己的身世：「我母親和阿爾貝二世之間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婚外情，而我就是兩人的愛情結晶。在我小時候，阿爾貝還是個王子，他經常來找我們，很喜歡和支持我。」
不僅在媒體上舊事重提，德爾菲娜在自己的藝術領域也不斷「搞事」，她的畫作名字多是《私生子》《我真的存在》《在國王的允許下私通》……還有一幅作品叫做《可預言的庸俗》，「這幅畫象徵父親和母親的美好愛情故事現在被徹底庸俗化了。」
德爾菲娜還親筆寫了一本自傳，「有錯的不是孩子，是婚外情。國王當我是一件髒衣服，說甩就甩，不行！」母親西比耶也站出來為她撐腰，公布了這些年的經歷，也控訴遭受的排擠，「我們母女不被允許與王室成員見面，也不被允許與王室成員出現在同一場合。」「但德爾菲恩沒有任何責任。這是兩名成年人的事情：若是有人要承擔責任的話，也是他和我。」
無論德爾菲娜怎麼質疑，王室始終堅稱統統是「用心狠毒的流言蜚語」，國王也始終不予以回應。於是，德爾菲娜在比利時的首都，在國王的眼皮底下，舉辦了一場諷刺國王的畫展——「永不放棄」。
德爾菲娜驚世駭俗的畫展，讓整個比利時為之震驚，也嚇壞了歐洲各大王室。為此各路人馬蜂擁而至，甚至官員也微服私訪到畫展「欣賞油畫」，吃瓜吃得不亦樂乎。
眼瞅著時態越來越大，2013年，阿爾貝二世以健康原因為由退位，讓位於他的長子菲利普，也就是現任國王。阿爾貝二世退位後，喪失了免於起訴的豁免權。德爾菲娜就正式啟用法律手段來捍衛自己的權利和真實身份。
德爾菲娜提起訴訟，請阿爾貝二世提供DNA樣本，證明她的血統！為了打這場官司，德爾菲娜不在出庭，就在出庭的路上。她始終聲稱自己不為賠償不為地位，一定要王室給個說法。哪怕法官駁回她的訴訟請求，她也依然堅持著。
不過阿爾貝二世一再否認，還拒絕提供DNA樣本進行親子鑑定。2019年2月，比利時的法院終於做出了宣判：命令阿爾貝二世在3個月內提供DNA樣本，如果拒不提交DNA樣本，他將被處以每天5000歐元（約合4萬元人民幣）的罰款。
沒有辦法，阿爾貝二世只得同意接受DNA測試，提供了唾液樣本。在DNA測試確認「生物學父親」後，2019年10月，比利時法庭正式宣判德爾菲娜為阿爾貝二世的女兒，結束了一場拖延7年的親子鑑定之戰。
之後，德爾菲娜再次提出訴訟，要求享有和王室兄弟姐妹同等的權利。2020年1月，比利時法院裁定，德爾菲娜與其他合法子女一樣，有權享有公主的頭銜，也可以繼承老國王的遺產……
私生女終於變成了真公主，但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罵戰和7年曠日持久的官司，即便是贏了，又能怎麼樣呢？德爾菲娜與親爹和兄長的會面，依然疏遠得無法坐在一起。畢竟，有些錯誤和裂痕，是永遠無法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