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羅琳深陷「恐跨」紛爭,「神奇動物在哪裡」系列危矣?

2020-12-15 界面新聞

美國的進步運動依然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目前最新的進展是兩大知名《哈利·波特》粉絲網站The Leaky Cauldron 和Mugglenet 聯合發布聲明,因為作者J.K.羅琳對跨性別群體的言論與《哈利·波特》書中以及粉絲群體所提倡的包容性價值觀產生衝突,網站將刪除 J·K·羅琳的個人網站連結和照片,並不再提及其除了創造魔法世界外的其他成就。

事實上,關於 J·K·羅琳相關話題的爭議已經持續進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本次哈迷組織的主動劃清界限則屬於新一輪的高潮。

整個事件的起因在於《哈利·波特》的創作者 J·K·羅琳在6月6日在社交媒體上,對一篇名為《為後疫情時代中來月經的人創造一個更平等的環境》發表評論,她對標題中「來月經的人」(those who menstruate)這一表達方式表示了強烈不滿:「來月經的人。我很肯定曾有一個詞語可以形容這些人。誰幫我想想:Wumben? Wimpund? Woomud? (這些詞為她本人根據women自創,並不真實存在)。」她這條推文一石激起千層浪,被許多跨性別人士指責她有恐跨問題。一條推文回復表示:「2020年了,不是所有女性都來月經,不是所有來月經的都是女性。」

《神奇動物在哪裡》劇照而面對爭議, J·K·羅琳從來都是毫不畏懼,越戰越勇。她隨後於6月10日在個人博客發表了一篇反駁文章,在這篇文章中,她對自己被稱為「排斥跨性別激進女性主義者」(Trans Exclusive Radical Feminist,即TERF,並重點講述了自己曾遭受到的家庭和性別暴力。

羅琳表示自己曾對有關跨性別群體的議題進行過研究,包括她為什麼覺得一些跨性別活動家提出的訴求對於女性來說是危險的。同時,她也表示,當下跨性別運動的爆炸式推進,讓很多人在缺乏審慎思考的情況下接受了變性手術。

但圍觀群眾以及不少《哈利·波特》的主要演員並不對她這番解釋買帳,包括丹尼爾·拉德克利夫、艾瑪·沃森和「神奇動物」系列的主角「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也旗幟鮮明地撰文與羅琳劃清界線。

緊隨其後的是,J·K·羅琳的文學經紀公司旗下的四位作家在指責該公司拒絕發表支持跨性別者權利的公開聲明後解約。

福克斯·費舍、德魯·戴維斯、烏拉·斯特凡尼亞·克裡斯託努多特蒂爾·瓊斯多蒂爾三位作家表示,無法再與全方位代表《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倫敦公司Blair Partnership合作,因為他們不相信該公司「完全支持我們的權利」。除他們之外還有一位作者也已解約,但希望匿名。

費舍、戴維斯和瓊斯多蒂爾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說,在羅琳最近對跨性別權利進行幹預之後,他們要求該機構「重申其對跨性別者權利和平等的承諾」。但是,在私下談話之後,他們表示「感覺他們無法採取我們認為適當和有意義的任何行動」。

《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上) 》劇照因此,這幾位作家們認為自己無法繼續被該機構代表,並補充表示,「只有阻礙著弱代表群體享有平等機會的結構性不平等被挑戰和改變時,言論自由才能存續。」

Blair Partnership在回應中說,公司以旗下作者觀點的多樣性而感到自豪,但公司不能在允許作者表達其思想和信念的「基本自由」上做出妥協。

而在6月29日,羅琳依然沒有收手的準備,她在社交媒體上點讚了一個反對加拿大C-8法案的組織,而C-8法案的內容是加拿大將針對性少數青少年群體的扭轉治療列為犯罪。

C-8法案中的關鍵條款是指扭轉治療是用藥物或電擊來改變性傾向的手段。無論藥物還是電擊,扭轉治療的前提就是認定性取向是一種精神疾病,會給被治療者,尤其是青少年帶來抑鬱、焦慮、自殺、無家可歸的風險。扭轉治療已經在美國二十多個州、德國、阿根廷等國家被列為非法。

羅琳點讚的組織反對C-8法案的理由是:這種治療方式不應該用在同性戀群體身上,但可以用在跨性別青少年身上,遏制這些跨性別者的跨性別傾向。

這一舉動無疑被跨性別運動人士視為一種更加不可饒恕的挑釁行為,因此便引發了兩大哈迷組織隨後的劃清界限行動。但即便是如此羅琳這幾天依然孜孜不倦的在社交媒體與各路人士進行舌戰。

《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上) 》劇照儘管羅琳一直是旗幟鮮明的左派知識分子,並且熱衷利用自己的話語權對公共話題發聲,但這其實已經不是羅琳第一次因為與跨性別群體相關的議題被抨擊了。

2018年,英國政府要求公眾就2004 年頒布的「性別認知法案」展開討論,試圖簡化法律承認性別認證的流程,使跨性別群體無需出示大量醫學報告和專業認證,可以基於自我認知進行簡化的認證。

當時在全球發展中心工作的稅務專家Maya Forstater對該法案提出了反對,並表示社會對於女性的定義應該更全面,不能通過簡單的口頭定義來削弱對一般女性的保護。隨後,Maya因為自己的發聲被公司解僱。

J·K·羅琳在2019年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態支持Maya,同情Maya因此失去工作的遭遇:「隨你怎麼打扮,隨你要怎麼稱呼,隨你和彼此喜歡的成年人上床,在和平與安全中過著美好生活。但只因為陳述『性別是事實』就強迫婦女失業?」#IStandWithMaya 這條標籤瞬間登上了熱榜。

在這場爭論中,J·K·羅琳當然是具有更強話語權的人,光是她那擁有超過1400萬粉絲的個人社交媒體,就足夠成為她發聲的重要渠道。同時,某種程度上她也的確顯示出了自己對於跨性別人士以及相關知識的缺乏,不斷重申自己身為女性主義者的身份並不能證明她所強調的立場是對跨性別人士權益有所增益的。更為重要的是,熱愛《哈利·波特》的讀者或者影迷都深知在羅琳所創造那個魔法世界中,正義的一方恰恰是在捍衛多元與少數者的基本權利,這也是很多《哈利·波特》粉絲無法接受羅琳居然會做出上述帶有歧視跨性別者的舉動。

《神奇動物:格林德沃之罪》劇照但這件事在公開場域進行討論,各方不斷表達觀點、尋找論據事實上是一件好事,所謂真理越辯越明正是如此。因為當下正在崛起的新的性別理論本身也是一個發跡時間不長的理論。

新的性別理論認為「gender」與「sex」不同,不是基於生理的,而是主觀的、是由社會建構而來的。性別認同是指個人對自身性別的認定,可以是男性、女性或者其他,「其他」可以是介乎男女之間,也可以是男女均有,也可以兩者均不是或頻繁改變。性別表達是一個人在公共場合所表現出的性別。它包括穿著方式、講話方式以及髮型等——實際上就是具有性別特徵的全部言行舉止。

但不管是個人或是社會本身也需要學習和重新認識這個理論與現實實踐,如果僅僅因為非歧視性的公開言論就要因人廢言或者劃清界限,這其實才是羅琳陷入這種爭議背後最為可悲的一點。

當下乘著反種族歧視運動東風的進步主義者們,正在積極要求推倒林肯、羅伯特·李將軍等歷史人物的雕像,這種趨勢成了21 世紀代表著自由與繁榮的美國向世界輸出的「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取消一切不夠進步的言論、內容和偶像。

從《亂世佳人》到邱吉爾再到小美人魚,任何不能表態支持進步思想的偶像都很難過關。而如今這種過於左傾的激進思潮與行動,已經開始引起了不少過去被視為激進左翼的學者和知識分子的警惕。

7月8日,諾姆·喬姆斯基、J·K·羅琳、《使女故事》原作者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等150位知識分子,在《哈珀雜誌》發表公開信,哀嘆當下文化中 「對辯論的限制」。這封名為《關於正義和公開辯論的信》的公開信中寫道,這種悄然進行的「取消文化」將通過壓制「善意的」不同意見來傷害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事業」。

《神奇動物:格林德沃之罪》劇照信中提到「無論是政府還是不寬容的社會對辯論的壓制,都會無形中傷害那些缺乏權力的人,使每個人的民主參與能力降低。打敗壞思想的方法是通過揭露、爭論和說服,而不是試圖壓制或希望它們消失」。

事實上,積極支持跨性別群體的「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當年曾憑藉在《丹麥女孩》中飾演跨性別者獲得過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不過由於他本身並非跨性別人士,其表演也引起了跨性別團體的不滿。其後包括斯嘉麗·詹森以及最近的哈莉·貝瑞都因為跨性別群體的批評放棄了相應的角色,但相應的角色最後似乎未能讓跨性別演員出演,因為這些項目似乎都直接沒了下文,落得滿盤皆輸的局面。

最後回到羅琳這次的爭議,只希望通過不斷的互動雙方能夠達成某種程度上的相互理解,畢竟不管是什麼性別,只要是《哈利·波特》系列的書迷或者影迷,都不希望失去看到未來「神奇動物在哪裡」系列電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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