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進入大學之後,戀愛仿佛成了一門必修課。校園裡手牽手的背影,宿舍樓下依依惜別的擁抱,總引來單身一族豔羨的目光,轉而激發起想談戀愛的念頭。
被中學時期壓抑已久的荷爾蒙衝動,在高考結束的那一刻得到了解封,又在進入大學的那一刻再次膨脹。
後知後覺的我,看著身邊的好友一個個脫單,最終變成寢室裡唯一的「單身貴族」。
身為「單身貴族」的我,很有單身人士的自我修養,從不去當「電燈泡」,不加入臥談會的情史聊天。然而,熱情的室友們,總是不遺餘力地拉我進入群聊,孜孜不倦地給我講解脫單攻略。
而我總在她們慷慨奮揚的解說之中,昏昏欲睡。她們也無可奈何地放棄教學,封我為「不開竅的石頭」。
到了大二,我依舊獨自一人,獨自去食堂、自習室、圖書館。我形影獨只的影子,遍布校園的每個角落。
不知不覺中,我也開始羨慕成雙結對的情侶了。當每個節日都變成了情侶們的情人節,而我只能成為爭奇鬥豔般的朋友圈的觀眾時,我的心態,悄然地從單身自由論,轉變為單身寂寞論。
不開竅的我,一反常態地向室友尋求幫助。情場經驗豐富的她們,似乎早已預料到我的360度大轉變,重複著「脫單要趁早」的說辭,眉飛色舞地向我傳授「過來人」的經驗。
我一邊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一邊幻想著屬於自己的愛情故事。
(2)
這時,蘇輝走進了我的世界。
他和我都加入了同一個社團,恰逢新學年要進行社團換屆選舉,我和他分別成了新一屆的部長和副部長。更巧的是,我們都是單身一族。
因為社團上的事務,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大家也心照不宣地,故意製造我們倆獨處的空間。
我們也感受到大家製造的輿論,但都沒有去刻意澄清。我一方面暗暗享受這種曖昧的情愫,另一方面也在揣測他的心意。寢室裡臥談的話題,也開始聚焦於我和蘇輝之間的故事。
相處久了,我慢慢感受到蘇輝的獨特之處。不同於神經大條的我,心思細膩的他,總記得我飲食的偏好,會在寒冷的冬天幫我買熱騰騰的豆漿,在酷熱的夏天遞給我冰鎮的西瓜汁。
我感動地接受他對我的好,臆想這份虛無的感情。但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平淡如水,我沒有感受到那種稱之為愛情的悸動。我們之間,似乎總少了些什麼。
轉機出現在那場元旦晚會上。
我作為部長,參加了晚會的開場舞表演。臺下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突然之間,大家開始躁動起來。他們像商量好了似的,大聲起鬨道:「在一起!」
在絢爛刺眼的舞檯燈光下,我依稀看到,舞臺兩側的微信牆上出現幾個赫然大字,「小漫,我愛你,做我女朋友吧!」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主持人隨機應變地順應觀眾呼聲,把我留在了臺上。主持人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興奮地向臺下邀請留言人。
那個微信頭像,是我再也熟悉不過的他。他竟然會發這樣的留言,這並不像是他的風格,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視力。
在一片高漲的起鬨聲中,蘇輝走上舞臺。他身著白衣襯衫,踏著星輝般的燈光向我走來。恍惚之中,我仿佛看到了童話裡才有的白馬王子。
後面的事情,我已記不清怎麼發生的。在一半驚訝和一半驚喜之中,我被領下舞臺,接受大家的歡呼和祝福。
(3)
褪去舞臺光輝的蘇輝,又回到了那個少言寡語的安靜少年。
再次被他牽著手,是在晚會後的第二天。當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掌心之時,我的內心竟沒有掀起波瀾。我曾預想過很多遍的,心花怒放般的喜悅,此刻卻尋不到蹤影。
為了體驗傳說中小鹿亂撞的感覺,我仰起頭,用一汪秋水般的眼睛望著他,企圖索吻。他分明領會到我的意思,卻只是摸了摸我的頭,一笑而過。
也許,他是個感情的慢熱者,只想慢慢進行?
在我的提議下,我們一起做了很多情侶會做的事,一同看電影,逛街,做手工蛋糕。但每次一起做這些事時,我總覺得他是處於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似乎為了完成任務而來。
但他也在盡職地做一個好的男朋友,在我生病時噓寒問暖,把我介紹給他的親朋好友。
看不透他心意的我,問道,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他露出淡淡的微笑,輕輕地說了一聲嗯。那微笑,雖然很淺,但也讓我感受到了他的溫暖與呵護。
在某個慵懶的下午,我們倆如往常般,牽著手,漫步在校園。我一時好奇地問他:「你當初為什麼向我表白?」「因為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應該被人疼愛。」
我心尖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再次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是貼心的溫暖。
(4)
然而,故事的結局並不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們最終還是分手了。
沒有狗血的出軌大戲,也不是所謂的性格不合。我們在一起的狀態,更像是好朋友。
後來的我,才知道,蘇輝是在我室友的慫恿下才向我表白。彼時內心孤寂的他,沒能經受住室友的鼓吹,把我幻想成他愛戀的對象。知道真相後,我並沒有生氣,反而生出一種釋然感。我的一句「我們分手吧」,被他的點頭默許。我們之間,存在著好友般的默契。
回過頭來審視這份感情,當初的我們因為空虛,而向對方尋求溫暖。但我們之間,並未產生過心動的感覺。他本是我的一個知心朋友,我卻在感情孤寂之時,愚蠢地將他當作愛情的慰藉。他也向我坦白,我之於他,是荒島上的一艘小船,只能暫時地引渡他。
所幸,我和他,依舊是朋友。我們,原來只是對方的慰藉。這段不像是愛情的愛情,雖然最終以破滅收場,但我們也在這個過程中互相成長。雖有遺憾,但我還是會感激他的出現,那份呵護,也曾給予我力量與光芒。也許,這就是青春獨有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