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中國還是外國,才子文人都改變不了風流的特性,而他們的身邊也從來都不缺痴情的女子,不管被怎麼無情地對待,卻依舊默默付出一生。
盧梭的初戀,也是他的妻子黛萊絲瓦瑟,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又痴情的女子,不過她痴心等待了二十五年,終於等來了一場晚來的婚禮,雖然過程是艱辛的,但結局對她來說總算是圓滿的。
一出生就失去母親,遭遇人生中的第一個不幸
提到盧梭,許多人都會想到經常被推薦的必讀作品:《懺悔錄》。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這些名頭,都是盧梭頭頂上的光環。因此許多人都以為,《懺悔錄》一定是一本高深莫測的哲學著作。
事實上,《懺悔錄》並沒有那麼高深,它只是盧梭的一本回憶錄,只不過作為一個世界知名的偉人,盧梭敢於在書中真實地記錄自己一生的經歷,剖析了自己性格中的所有缺陷,也將自己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虧心事都毫無保留地在世人面前展示了出來。
在白髮蒼蒼的時候,對於自己曾經的許多行為,盧梭內心也感到了內疚和懊悔,因此才取名為《懺悔錄》,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
上帝啊,把我的無數同伴召到我周圍來吧,讓他們聽聽我的懺悔,讓他們為我的醜惡而嘆息,讓他們為我的可鄙而羞愧。
一七一二年,盧梭在日內瓦出生,父親薩克盧梭是一個靠手藝謀生的鐘表匠,母親蘇珊貝爾納是牧師的女兒。
蘇珊貝爾納的家庭比薩克盧梭富有太多,人也長得非常漂亮,身邊不乏優秀的仰慕者和追求者,但薩克盧梭並沒有因此就打了退堂鼓。兩家人住的很近,兩個孩子從小就經常在一起玩耍,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近水樓臺先得月」,作為形影不離的兒時夥伴,薩克盧梭想盡辦法地將蘇珊貝爾納追到了手。只可惜,這夫妻恩愛的幸福生活,沒有延續多久。
十八世紀的醫療水平遠遠不如現在這麼發達,蘇珊貝爾納十月懷胎,沒有度過生孩子的「鬼門關」,在生下兒子盧梭的時候就不幸離世。盧梭雖然活了下來,但一出世就是先天不足,被各種疾病纏身。
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從小也沒有得到母親的疼愛,盧梭說「我的出生是我所有不幸中的第一個不幸」,也正是因為如此,盧梭的內心一直都非常自卑和敏感。
父親對抱在手中的兒子,感情是非常複雜的,因為那是他心愛妻子生命的延續,從他的身上可以找到她的影子,但也正是他的降臨,奪去了她心愛妻子的生命,一想到可憐的妻子,父親就經常對著眼前的兒子嘆息不止。
因為童年的不幸經歷,讓盧梭從小有著比旁人更深刻的生命感受。母親留下了一些小說,父親經常帶著盧梭一起讀,他對閱讀非常感興趣,經常是讀得廢寢忘食,一個晚上就讀完了一本書。
在盧梭十歲的時候,深愛他的父親也因病離世,去和他最思念的妻子團聚了。之後,盧梭的舅舅就成了他的監護人。
拒絕和她結婚,卻同居了25年,56歲終於補辦婚禮
1728年,16歲的盧梭從雕刻家中逃跑,漫遊數日,在安納西結識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28歲的瓦朗夫人。四處遊歷了幾年後,1732年,盧梭又回到了尚貝裡瓦朗夫人的住處,和管家克洛德·阿奈一起成為瓦朗夫人的情人,三個人竟然很和諧地生活在了一起。
之後沒過多久,克洛德·阿奈病逝,盧梭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瓦朗夫人的管家。瓦朗夫人對盧梭一生的影響很大,是盧梭在《懺悔錄》中提到最多、也讚美最多的一位女性。因為盧梭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瓦朗夫人給了他母親一樣的愛。
瓦朗夫人出生於瑞士的貴族家庭,年輕時嫁給了瓦朗男爵,因為婚姻生活不幸福,轉而投靠了薩伏伊王朝的國王阿梅迪奧二世。
國王是一個熱情的天主教徒,給了瓦朗夫人一千七百法郎的年金,讓她吸引新教人士改信天主教。盧梭正是在教堂遇到了瓦朗夫人,他使勁渾身解數,同她談話,博取了瓦倫夫人的好感。
對這次相遇,盧梭一生都難以忘懷,他回憶說:
我大概還記得那個地方;此後我在那兒灑過不少淚水,親吻過那個地方。為什麼不可以用金欄杆把這幸福的地方給圍起來!為什麼不讓全世界的人來朝拜它!
1928年,人們確實按照盧梭的遺願,在瓦朗夫人當年和盧梭相遇的地方豎起了黃金的欄杆,紀念二人相遇兩百周年。
盧梭和瓦朗夫人的情人關係,一直從1728年維持到了1742年,在盧梭心裡,她是情人,也是母親,她被稱為「盧梭的媽媽」。瓦朗夫人用自己的社會地位,幫助盧梭走進了上流社會,提升了他的社會地位。
瓦朗夫人比盧梭大了12歲,盧梭遇到她的時候,她二十八歲,是一個風華正茂的美人。但隨著時間流逝,盧梭還是找了一個更年輕的情人,那就是陪伴了他一生的妻子戴萊絲。
從盧梭對瓦朗夫人當初的愛和崇拜可以看出來,盧梭所憧憬的是上流社會,喜愛的是貴族婦女,但黛萊絲只過是一個旅館的女僕。她出生卑微,既沒有高貴的出生,更沒有顯赫的社會地位,她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和美貌。
因此,盧梭雖然貪戀黛萊絲的身體,長期跟她保持著情人關係,卻一早就告訴她,他是永遠也不會娶她的。
我永遠不會拋棄你,也永遠不會和你結婚。
因為兩個人沒有正式結婚,因此孩子生下來也就沒有正式的名分。黛萊絲十月懷胎,給盧梭生下的五個子女,他都說服黛萊絲,全部送去了巴黎的育嬰堂。
盧梭如此對待黛萊絲,是嫌棄她粗鄙、不識字、沒文化,而不管盧梭如何刻薄,如何無情,黛萊絲卻依然一生對他言聽計從,也正是因為她崇拜盧梭的有文化、有知識。
盧梭出入的上流社會,是黛萊絲作為女僕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或許在外人看來,這種相處方式完全無法理解,其實全都是因為他們文化水平的不對等、社會地位的不對等,造成了兩個人的如此處境。黛萊絲對盧梭,真的是如張愛玲筆下所寫的:「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但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盧梭離開了瓦朗夫人,但瓦朗夫人對盧梭的生活和他身邊的人一直非常照顧,在盧梭最後一次去見瓦朗夫人的時候,她還送給了黛萊絲一個戒指。
世人無法想像,寫出了世界教育學名著《愛彌兒》的盧梭,竟然將五個孩子都送去了育嬰堂,而且一生都沒有去相認,也從來沒有去尋找過,這些孩子們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對自己荒誕的行為,盧梭在《懺悔錄》中是這樣為自己開解的:
我一想到要把孩子交給這樣一個亂糟糟的家庭去撫養,我就感到害怕。如果把孩子交給他們去教育,那必然會愈教愈壞。育嬰堂的教育,比他對孩子的危害小得多。這就是我決定把孩子送進育嬰堂的理由。
盧梭認為,自己無力撫養孩子,就把他們交給國家教育,是「做了一個公民和慈父所應做的事」。站在孩子的角度來看,孩子們在育嬰堂,相比於生活在一個亂糟糟的家庭,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站在黛萊絲的角度來看,拋棄孩子是為了黛萊絲的名譽,因為他早就說過不會和她結婚;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來看,他和黛萊絲之間沒有愛情,只有長期陪伴產生出來的親情,十月懷胎的只是黛萊絲,他沒見過那些孩子,對他們也沒有父愛。
無論是對黛萊絲,還是對待她生的孩子,盧梭都是夠自私、夠絕情,但黛萊絲依然是陪伴了他大半生,一直陪他走到最後的那個女人。或許是良心突然發現,1768年,56歲的盧梭終於和已經同居了25年的女僕黛萊絲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婚禮。
不管盧梭的身邊曾經出現過多少女人,出現過多少他為之瘋狂仰慕的貴婦夫人,陪在他身邊的始終還是他最漠視的黛萊絲,這是一個他從不沒有放在心上,卻也始終離不開的女人。
缺愛的盧梭,叫華倫夫人為「媽媽」,叫戴萊絲為「姨媽」,黛萊絲對盧梭就是像母親一樣的疼惜他,只有她明白他內心的自卑和敏感。一生默默付出的黛萊絲,最終也等到了一個屬於她的婚禮,不管是悽涼,還是圓滿,終是黛萊絲自己選擇的人生,世人也無法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