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主演的電視《遇見王瀝川》,改編自《瀝川往事》,也算是近年來讓人比較有衝動的一部愛情劇。它的溫馨之處在於,謝小秋替我們完成了一場簡單真摯的愛情,幾乎沒有對自己的憐惜,保護自己是降格到最低的安排。
你需要,我前往。你逃離,我等待。只要眼神對上,溫柔代替抱怨。這一場現實中談不起的戀愛,不知道焐熱了多少顆不敢愛的心……
01只為一個人而動情,而不是為一個人的條件而動心
開篇謝小秋和王瀝川相識這段,電視劇的處理和原著有著極大的不同。
電視劇多數人都看過,又是在咖啡館碰瓷,又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再就是把一個氣質高貴的紳士誤認為失業的司機,女主大發善心,各種把自己的打工資源與男主分享。
男主本沒想裝窮,但是為了配合她自然而然演下去,不忍拆穿地旁觀女主「過家家」,最後倆人好到一起,比較容易讓觀眾認可,這是男主看中女主人美心善的緣故。
而原著是一個雲南邊陲小鎮來北京讀書的女大學生,付不起學費,爭不到獎學金,是智商和背景都不在線的那種,開學第一天起,就不得不到咖啡店打工。
男主是咖啡店常客,雖然腿有殘疾,但那種幾代人濡養不出的高貴氣質,被所有在這裡打工的女大學生覬覦已久,可惜也僅限於乾巴巴地為他跑腿效力的被動境地。
她們拿著他的高額小費,爭先恐後為他提供高水準服務,完全形成流水線式的獻殷勤套路。謝小秋的無意加入,卻是因為第一次為王瀝川服務就搞砸局面,灑了咖啡,弄髒衣服,對方不僅沒有生氣,後來反而當著那麼多垂涎已久的女孩,唯獨答應了謝小秋的邀約。
既不是因為共同語言走到一起,也不是因為對方的相貌氣質而被慢慢吸引。站在讀者的角度,兩個人的相識相遇,完全是在一個失態、另一個不失態的偶然反差之下的火花迸發。從看一場電影,到發生親密接觸,幾乎沒有多餘試探,完完全全假命運之手的安排。
天的指派,神的旨意,這可能就是愛情最本來的面目。
按電視劇處理,所有的預設,不過是人為。而事實上,你必須真實地遇到一個人,甚至還不十分了解他,就結結實實地解鎖心防。不十分了解,但是願意交付,甚至擔心更多的了解反而會拉開彼此的距離。
只為一個人而動情,而不是為一個人的條件而動心,一生遇到這樣的愛情,誰能輕易放手?
02move on,不是為了遺忘,只是換了一個方向
世上最炙熱的感情,往往遇到最冰冷的結局。
很多人說看不懂結尾,可我很喜歡最後這個安排。勇往直前的謝小秋,三年後再見病癒歸來的王瀝川,迎上前去的不是熱吻和擁抱,而是難掩的羞澀與冷淡。這裡用最溫柔的筆觸,描繪了執著於愛情的女孩兒,悄悄關閉心扉的過程。
旁人眼中,情傷一刀,工作一刀,刀刀催人老的青春逝去。而在原著《瀝川往事》臆想的美好結局中,卻被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可控範圍的歸去來兮,伴隨濃墨重彩的憂傷。無法左右的生死別離,卻在無言的默契中飄向未知的遠方。
Keep moving on,說來做來並不輕鬆。經歷過的人都知道,那註定是一生中,永遠帶傷的繼續前行。
作品前半部分是濃鬱的悲情,身份懸殊,創傷病痛,天各一方,統統扯不斷你情我願,無非是相信人群中看到的那個人,沒有絲毫虛偽躲閃,分離都是無奈,逃離必有隱情。
沒有這份篤定,誰也受不住孑然一生的相思,所有能守得住的,絕不是單相思。對方的回應,因各種難以表述的無奈,飄散在遙遠空曠的地方,回聲遲遲無法到達。只有用心去截流,才能有幸聽見。
若不是後面這段借著瀝川夾生的中文改寫命運般的俗氣且圓滿的結局,讀者和觀眾的心,怕是要接連數日陰雨陰霾。
如果是從最後一段看起,基本上不願回到開頭。你會誤以為那是一段好無聊的戀愛。廢話連篇的日常,難道不是在日日消磨我們的一往情深?
可是如果這一段,是在伴隨男女主角經歷了那麼多互相折磨之後,恰巧迎合你簡單美好的想像,你還會執著地希望,第二天清晨暖暖的太陽照耀心房。
03愛情是大過命運的劫數,當事者唯有不顧一切用力品嘗
一個人說自己無比深情,而你明明感覺不到,大抵你們不適合在一起吧。一個人拒你千裡之外,而你始終不覺寒冷,這大概就是神明安排的愛情吧。
這是我看《瀝川往事》的日子裡一直在認真思考的問題,電視劇的改編,強化了謝小秋與王瀝川的堅定不渝,六年漫長相戀,僅僅一月相處。
膩在一起的時間遠遠不夠,過程還伴隨著完美備胎蕭觀,事業有成,相貌俊美,執著追愛,吃素向善,還是巨額財產繼承人,簡直就是純潔無暇的愛的化身。如此不求回報的追隨,無怨無悔的付出,最終得不到謝小秋的芳心,似乎這樣才能襯託瀝秋夫婦的堅貞。
其實原著當中命運的導向感更強烈,王瀝川雖身患殘疾,但是不缺乏性感啊,這於男女間的愛情是一個重要支撐,謝小秋身邊同樣有兩位優秀男性圍繞左右,然而現實不濟,蕭觀霸氣而專斷,艾松嚴謹卻缺乏浪漫。
總之,謝小秋始終不能move on,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找不到王瀝川那樣,即使身體孱弱病魔纏繞,仍然充滿紳士風度和浪漫氣質的美男子。
書中對王瀝川的定位極其誘惑:見過精品,見過極品,而王瀝川那樣的叫仙品。那就沒辦法了!對於初涉情事的女孩子來講,一腳踏入最美的愛河,叫她如何果斷抽身轉投其他方向呢?人的意識形態在大腦中趨向於認為,錯過這一個有可能錯過這一生。
所以這段刻骨銘心的虐戀,既是老天賞賜的甜品,也是神冥賜予的毒藥,也許就是所謂命運吧。
電視劇的改編同樣弱化了一些略帶迷信色彩的細節。比如算命先生告誡謝小秋,她的命太硬,克王瀝川克的厲害,教她親身佩戴三個月雞血玉,再給王瀝川佩戴以化解。其實這也是命運的一部分。知道你與某個人的命數不合,難道以一己之念就能輕鬆躲避嗎?
無論相愛還是相殺,既然愛情是大過命運的劫數,當事者唯有粉身碎骨用力品嘗。
04沒有搭上另一種習慣之前,如何不被驟然凝固的空氣鈍傷
我們每天都自覺不自覺地與習慣的人和事做著絕裂,小到一種品牌的牛奶,因為喝慣了它的口味,習慣了它對身體的熨帖,一旦某天牌子斷貨,心理上的空虛感,甚至大過生理上的依賴感,更何況當這個變量,置換成活生生的人,與溫度告別,便成為情感傷痛的源頭。
我們沉浸於文學作品,淺層意識當中,是希望尋找一個個同類。他們曾經無比幸運地成為別人豔羨的對象,被格格不入的環境接納,被高攀不起的異性垂愛。
然而很快,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不測,將手中的勝利果實不幸遺失,他們被迫或主動選擇與一種習慣割裂。他們是如何在割斷一種習慣,暫時又沒有搭上另一種習慣之前,不至於被驟然凝固的空氣鈍傷。我們需要這樣的同類作參照。
來自雲南箇舊小城的謝小秋,被身份顯赫的華裔建築設計師王瀝川,寵溺成所有同類羨慕嫉妒的小公主。這樣的神仙日子繼續下去,便是羨煞旁人的童話故事了,可是現實的休止符,永遠在前面不知什麼地方等著你,最苦最難的莫過於,你並不知道對方離開的真正原因。
離開,有可能是不愛,也有可能是太愛。你不斷地揣測別人,還要不斷地修正自己,如果思緒的遊移,僅僅是在不愛和太愛之間做出判斷,得出答案恐怕也不困難。難就難在,無論對方太愛還是不愛,你的心能不能始終堅持愛。
畢竟謝小秋的骨子裡,是一朵隨緣綻放樸實無華的小花。別人的寵溺,激發她的燦爛,她並不把外界的灌溉當作生命的唯一源泉。
她始終是那個可以為了買一張火車票蹲守車站三天三夜,可以面對親人的不理解獨自騎行300公裡勇敢追愛的倔強小丫頭,她有她的堅持,所以別人的改變,不會促成她的改變。
過程之所以被很多人視為艱辛,是因為根本預料不到結局,堅持,有可能收穫滿滿。堅持,也有可能兩手空空,懼怕結局的不盡人意,那麼所有過程都會被濃縮成對自己的無限心疼,前面的獲得是理所應當,中間的失去是不可思議,而最終的結局也必然成為命運多舛。
從這個角度講,《瀝川往事》在我心裡始終不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在對方常年強烈要求「move on」的貌似極不對稱的情感對手戲中,「堅持」這件事是如何做到的,已然成為大過愛情本身的另一個勇敢的議題。
相信,這一場現實中貌似談不起的戀愛,一定焐熱了無數顆想愛而又不敢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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